竹马对着干 (南方弯弯树)

　　萧驭看着他爸铁青的面色，感觉自己正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压迫力。然而这些都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他硬着头皮，颤声说：“我喜欢男的。”
　　萧元城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看着刚刚告诉他这句话的儿子，感觉阵阵心寒。
　　看着他爸怔在那儿，萧驭咬牙补充，“我和庄褚在一块儿了。”
　　‘庄褚’这两个字再次给予了萧元城巨大的冲击。萧元城心底的失望还没有回涌过来，他的理智就被愤怒淹没了。
　　看着他爸铁青的面色和突然变得猩红的双目，萧驭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萧元城不愿意过多去体会自己心里的那股羞耻的感觉，他只想好好收拾这个不正常的儿子，这一定是他的儿子长大以来犯过最大的一件错事。
　　萧元城手上的力道相当强劲，他一巴掌掴在萧驭左脸上，萧驭整个人都被打偏到了一边儿。
　　“逆子！逆子！”他不断重复着这个词语。
　　萧驭左耳朵嗡嗡作响，眼睛视物一片昏花，他轻轻抬手触到自己的左脸，脸颊上是一片火辣而细密的刺痛。他将将站稳，就感觉他爸在他膝盖后窝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萧驭被他爸一踹着跪到了地上。
　　萧元城望着萧驭高高肿起的右边儿脸颊，他心里愤怒极了，还有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羞耻。他完全不知道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让他这么寒心。
　　萧驭沉默着跪在地上，任由他爸发泄，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缓解现在他爸愤恨的情绪。
　　“刚刚你说什么？”萧元城深深吸了口气，捏着拳头围着萧驭左右转了一圈儿，他感觉自己快被萧驭逼疯了，事情怎么演变成了这样儿，儿子说出了这么不顾脸面，不知道羞耻的事情。
　　萧驭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萧元城转到萧驭面前，直直地盯视着自己的儿子，“你再说一遍！！”
　　萧驭吸了口气，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爸！我喜欢庄褚。”
　　再次听到萧驭的话时，萧元城的面庞已经变得扭曲，他背在后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他觉得他必须要做些什么，顺手抓了萧驭床头柜的一个东西扔在了萧驭的脸上。
　　铁质的闹钟狠狠地砸在了萧驭的鼻梁上，萧驭难受得厉害，生理泪水直流，接着他很快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萧元城食指颤抖着指着萧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整个人抖得厉害，“你、很好！”
　　“爸，对不起……”萧驭难受地说。
　　萧驭的话像是触碰到了萧元城暴怒的开关，他一把拽起萧驭的衣领，一拳抡在萧驭的脸上，满脸的难堪，“老子没有你这种儿子！”
　　萧元城似乎还不解气，几个巴掌掴在萧驭脸上。
　　萧驭屋子里的动静太大，没一会儿纪盈和萧茵就在外边儿直敲门。萧元城压根不顾门外边儿的动静，手掌紧紧扝着萧驭的脖子，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的儿子醒悟。
　　待纪盈让吴妈翻出备用钥匙进了卧室时，入目的就是自己满脸血水的儿子。她心里哽得厉害，眼泪直掉，一把推开萧元城，把萧驭护在怀里，尖着嗓子冲萧元城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儿子，凭什么！”
　　“这就是你管教的好儿子，你看看他走上什么弯路了！我今天就要打醒他！”萧元城赤着面色，颈间和面上的青筋都浮动了起来，死命拽着纪盈怀里的萧驭。
　　萧驭闭上眼，他早知道他的坦白会让这个家乱套，可是他还是说了，到了这会儿他才知道他之前意料的难受是如此的浅薄。
　　纪盈的眼眶通红，眼泪不住的掉，“你凭什么打他！凭什么！你根本不关心他！你多一些管教他一些，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说到这儿，纪盈哽咽得厉害。她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伤害了性格刚烈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丈夫。可看着儿子的模样儿，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直在想，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是她作为母亲过度溺爱，还是丈夫作为父亲过于严厉冷淡？之前明明是那么一个和乐的家庭，一切都这么好，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萧元城被妻子问得一怔，他手颤抖得厉害，他羞愤的将萧驭书桌上的东西一把给扫到了地上，起身大步甩上萧驭卧室的门，出了卧室。
　　萧茵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地上发愣的萧驭，她几步上前扶起了纪盈。
　　纪盈顺势伏到了萧茵肩膀上，肩膀直抖，却没有出声。
　　萧驭跪在那儿，半天回过神来，他慢吞吞地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他只有扶着沙发，上前抱着他妈。
　　“妈，对不起。”他鼻尖酸涩，“我不是，不怪你们，我只是喜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纪盈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萧茵拍了拍萧驭的肩膀，“休息吧，明天再说。”说完她扶着纪盈出了萧驭的卧室。
　　萧驭愣愣地站在那儿好半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进了浴室，望着镜子里那个眼圈通红，鼻青眼肿的倒霉蛋，心酸得他不得不蹲下身，捂着胸口才能缓解他心口的疼痛。
　　在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渴望见着庄褚，他害怕他自己坚持不下去。因为他做了让他爸妈心寒的事情。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具有勇气的事，也是他做的最对不起他爸妈最不孝的事。
　　他努力忍住，他不能流泪。他还要等着庄褚，他说过他们一定能在一起的。
　　萧驭忍着心脏的钝痛慢慢站了起来，他往脸上抚了冷水，见到镜子里面那人红红的眼眶个鼻尖，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他垂下眸子，不想在看到镜子里这个人，他害怕在看这么一眼，他会忍不住放弃。
　　他关上了卧室的灯，摸着黑上了床，这些天只有黑暗能让他平和一些。
　　

　　☆、疼么

　　天气回温了，可家里的氛围却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本以为他将一切说出去了心里会轻松一些，可是恰恰相反。庄褚几次上门被拒。他爸给庄显打了不少电话，想着办法要分开他们。
　　他早就知道他爸妈难以理解他和庄褚的这段感情，可是当阻碍就搁在他眼前时，他才慢慢发现他的观念和父母的观念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好在萧家和庄家感情还在，两家长辈没有做绝，只是希望两个孩子可以分开，不要继续这个错误。
　　晚上，客厅里坐着萧元城、纪盈、萧茵三人。这段时间萧元城和纪盈都没怎么交谈。他们各自为萧驭的事情担忧，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儿。
　　萧茵目光在自己父母身上巡视了一周，家里的氛围没有回暖。她现在宁愿在公司里加班也不愿意回家，家里的那份沉寂只会让她心里难受。
　　看了半晌，见她爸妈都没有交谈的意思，萧茵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萧驭的这个事……”
　　“我打算送他出去一段时间。”萧元城沉声道。
　　纪盈低着头靠在沙发上不做声。
　　萧茵轻轻唤她，“妈……”
　　“嗯？”纪盈抬头。
　　“您看看萧驭这事儿要怎么办？”
　　纪盈垂眸吸了口气，“就按你爸说的做吧！”
　　萧茵看着自己失了神采的父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并不赞同父母的做法，萧驭是成年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感情。但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这么和他爸妈说，因为现在她爸妈已经被萧驭寒透了心，她再去他们面前表达什么情感自由观，无疑是火上浇油。
　　萧驭在卧室里窝了三天，屋里已经乱成一团。他每天除了吃点儿吴妈定时送来的饭菜，就是躺床上睡觉。庄褚来了家里几次想要见他，都被他爸妈找借口推开了。他知道庄褚每晚还在围墙外等着他，可他除了躲在黑暗房间里偶尔望一下窗外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感觉自己的躯体已经变得麻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他总是特别容易想起庄褚，想着，他什么时候才可以触摸到这个人，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爸妈怎么样才可以接受他们。
　　从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萧驭就知道自己会憋闷，难受，甚至绝望。可那时他盛有爱情的甜蜜，所以完全不愿意多想。而这会儿现实的问题摆在他眼前，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可以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
　　黑暗和寂静总是容易让一个人的感官放大。萧驭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他听到窗边儿有些细微的声响，直到窗户从外边儿打开，他才知道刚刚听到的声儿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这些天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个时刻，他极速地从床上弹起来，没开灯，可是他清清楚楚的用目光描出了那个人挺拔的身影。屋子里很静，静到萧驭听到了彼此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嗅着窗边儿那人传过来的体味，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起得太急，萧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晕眩。
　　庄褚借着窗口透过来的细微的光亮看清了萧驭狼狈的模样儿。他胸腔里要见到萧驭的兴奋忽而转变成了一股愤懑，他的心脏是一片细细密密的刺痛，忍不住抬手触了触萧驭高高肿起来的左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