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花是艺术,也是技术,不可能速成。
“你寒假打算怎么办?”顾念尘看叶树无聊地抓咖啡渣捏着玩,就问道。
“不知道,留在学校或者也可能出去转转。”
顾念尘知道叶树是不打算回那个小乡村的,那里除了回忆没有什么了。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过了一会,他问道。
其实顾念尘想得很简单,叶树留在学校或者去玩都只是一个人,顾风过年的时候也很忙,不会在家太久,虽然他没带过人回家,但顾风应该不会介意。
“去你家干吗?”叶树听见他的话就笑了,“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
顾念尘不说话了,他按照叶树教的拉花技巧,把刚打好的奶泡转着圈往咖啡液里倒,近七分满的时候,把咖啡杯慢慢扶正,然后利索地收尾。
动作很流畅专业,只是出来的效果有点惨不忍睹。
叶树看着液面上不知是草还是花的东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有进步,加油,未来的优秀咖啡师就是你。”
江泽闲散地坐在那里玩魔方,随便他俩怎么折腾。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有个人推门进来,叶树说完欢迎光临,看见来人的脸愣了一下,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就重新挂上笑容,“请问喝点什么?”
说完他的手不明显地扯了扯顾念尘的衣角。
顾念尘低下头,就看见他的手指了指前方客人,他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想了一会反应过来是平安夜晚上问他们店长的那个人。
“一杯热拿铁。”男人有点不自在地说,然后递给叶树一张一百的纸币,“不用找了。”
叶树茫然地接过钱,觉得这个人不是另有目的就是傻,但钱不赚白不赚,正好晚上可以和小土一起吃饭。
他点点头,“您先找个位子坐。”
“不用了,打包就好。”
男人就站在吧台旁,叶树很认真地给他做咖啡,生怕对方有一点不满意。
顾念尘注意到男人一直盯着江泽看,不过江泽从他进来后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他,就仿佛对方不存在一样。
叶树很快地做好了,然后装好递给他,男人却说“请你喝的。”说完就推开门走了。
“这什么情况?”叶树看着桌上的纸杯,有点不明白状况,“他是平安夜盯着店门看的那位吧?”
顾念尘点点头,“他应该是来确认店长是不是江泽的,而且得到了答案。”
叶树瞅了瞅专心玩魔方的江泽,“那我们要不要告诉江叔叔?虽然这应该是他的私事。”
“不知道。”
“那先不告诉吧,店长那天不是说不认识他吗,省得给他添烦恼。”
顾念尘没说什么,他总觉得江泽是知道对方刚刚来过的,只是装视而不见。
下了班,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分开,一个回宿舍,一个回出租屋。
叶树回到宿舍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两个室友尚在人间,没有被活活饿死,而且他俩没有瘫在床上,规规矩矩地坐在位子上看书,虽然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石嘉扬看到他回来,露出大大的笑容,“叶子,你回来啦?吃过没,没吃我给你点外卖。”
叶树被他的态度雷了一下,他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环顾四周,一切正常。
“吃了,刚刚在堕落街和小土一起吃的。”叶树如实回答道。
“哦哦,吃了呀,那需不需要我明天给你订外卖?”石嘉扬又说道。
“不需要,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叶树疑惑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这么聪明帅气,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呢?”石嘉扬尴尬地笑了两声,同时使了个眼色给付哲。
付哲不配合地:“呵呵。”
“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树摆出一副威胁的架势。
“那,你别生气,生气伤身体。”
石嘉扬看见叶树点点头,然后一股脑地说出来:“我今天下午吃过饭,觉得自己刘海有点长,就去你那里找剪刀,想自己剪一下,结果不小心把你桌上的口琴碰掉了,我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散架了,你别生气我给你买个新的多贵都没关系,只要我买得起买不起我就先打白条慢慢地还。”
他一口气说完就小心地观察着叶树的表情,看叶树确实没生气才舒了一口气。
叶树愣了一会,他前两天把口琴拆开,清洗了一下,好像是忘了装回去,一个金属的东西摔一下怎么可能摔几部分,不过这件事情就不需要让石胖子知道了。
他忍着笑对石嘉扬说:“我知道了,不用买新的。”
说完就打开盒子,拿出工具,把螺丝拧上去,一件件的组装,装完后爬了个八度。
石嘉扬一脸崇拜:“你太厉害了,还会修琴啊。”
“我不光会修琴,我还会剪头发,你的刘海怎么没剪?”
“把你的琴摔坏之后,我还哪有心思剪?”石嘉扬看着叶树古怪的笑容,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见叶树说:“那我帮你剪呗。”
“我可以拒绝吗?”他哭丧着脸,“我头发还是昨晚洗澡的时候洗的,别脏了您的手。”
“哦,我不介意。”叶树说完还坏笑着叫上付哲,“阿哲,我俩一人一剪刀,有兴趣不?”付哲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可怜的石胖子在两个室友的摧残下,有了一个全新的发型,非主流杀马特,刘海锯齿形状排列在眉毛上方,后面的头发则是一剪刀下去齐整整的。
付哲和叶树满意地欣赏着他们的作品,没忍住哈哈大笑。
叶树还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念尘,顾念尘问石嘉扬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不开。
石嘉扬推开付哲递到他面前的镜子,并暗搓搓地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俩室友吃菜没放盐。
不过过了一会他忍不住自己偷偷照下镜子,看见的一瞬间他又气又觉得好笑,然后就听见他喊道:“我要杀了你俩,哈哈哈!”
“胖子不会受刺激过度,疯了吧?”付哲偷偷跟叶树说。
“那我们要不要把他送二院啊?”叶树笑着回答,二院是S市的一家精神病院。
接下来的几天叶树就重复这样的生活,上午起床,吃过饭去[汪]上班,然后晚上回宿舍和室友们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很快,付哲和石嘉扬的爸妈都打过电话催了好多次让他俩回家,被两个熊孩子找各种理由给推脱了。
最后一个周末下午付哲爸妈开车来了学校,直接进了宿舍,把他的被子衣服全都打包,扔进了车里拉走了。
付哲没办法,自己坐地铁回家了。
付哲一走,白天宿舍就只剩石嘉扬了,他怕自己的爸妈也来这一出,于是在付哲走后两天也溜了。
叶树和顾念尘还一起去送他,其实是当免费劳动力帮他拉行李,他自己空着手倒是悠闲,当然走之前没忘了去理发店收拾下自己的头发。
那个奇怪的男人没有再出现,叶树本以为他会再来几次看店长,结果证明是自己想多了。腊月二十的时候,顾念尘也回家了。
学校里空空荡荡,人走了大半,虽然食堂宿舍图书馆都还在开放,但仍然透着一股冷清。
“我后天关店。”在顾念尘走的第一天,叶树听到江泽这样说。
他机械地点点头,表明自己听见了。
“你不回家吗?”江泽没想那么多,直接问道。
“我没家。”叶树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对不起。”江泽说,“我也没家。”
叶树听见没太多惊讶,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期盼全家团聚的节日。
“那你就一直待在学校吗?”
叶树听见江泽的问题,摇摇头,“我不知道能去哪里。”
江泽想了一会,问道:“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徒步旅行?”
虽然他还没想好具体路线和具体目的地。
叶树听见他的话眼睛就亮了,确实很心动,不过他没有立即答应,他想了一会说:“我没有经验,会拖你后腿。”
“没关系,我有经验,你跟着我走就行。”
叶树于是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兴奋地答应了。
二十三号的上午江泽先带着叶树去采购了一些必须的装备,冲锋衣、登山鞋、棉睡袋、多功能刀、手电、雨衣、药品、地图等各种东西,结账的时候叶树要自己出钱,江泽也没阻拦他。
两个人打算二十四号出发,商量了一下,没商量出什么目的地,最后决定沿着最近的一条国道走,走到哪算哪。
虽说是沿着国道,但江泽说国道上来往的车比较多,而且风景很单调,路一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于是他们大多数走的是国道附近的小路。
两个人体力都比较好,白天就走着相互聊天,欣赏沿途的风景,在路过的地方随便找家小店买点吃的,晚上的时候睡睡袋或者是找家招待所住,住招待所的时候把两个充电宝都充满电。
一路上见过山,看过河,走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江泽还被一条狗追着跑,叶树才知道他怕狗,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