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证实他还是“正常的”男人并没有什么难,只要他能对女人有同样的冲动,那不管他对男人有没有兴趣,他的人生也一样能“如常地”过下去。
这法子简单到都不需用到一个真正的女人,只要找些片子、图画、音频、小说……反正那个产业如此发达,各型各款各色各样,总有一款适合他,总有一款能“激发”他--如果他“没问题”的话。
少荆河头脑清醒,但又行动迟缓。他每天拉锯式地在心里跟自己谈判,用无比的理智要自己马上去试试,但行动上他又十分迟疑。他不想承认那是胆怯,只是迟疑而已。迟疑只是因为疑,所以迟。不是不做,只是迟一点再去,晚一点再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叫讳疾忌医。
但他身边没有明眼人。而他自己又瞎,装瞎。
而后,他把自己逼急了,又想出了一个狠招!
这招还是拜上次那位瞎嚷嚷的仁兄所赐。
10月31日,研究生的正式报名截止。于是瞎嚷嚷仁兄隔三差五地就在系群里勾拉同盟:
“同志们,还有人想去报B大吗?最新利好消息!”
“说说说。”
“我刚打听到,B大有个系竞争几乎为0,只要报了,考过初试就肯定能上!不用走关系,不用找教授,不用推荐信!而且研究生三年都有国家补贴,接近于三等奖学金!这么好的机会,同志们!上不上呀?”
半天之后,才有个人凉凉地接了句:“图书馆学吧?”
还没等瞎嚷嚷仁兄作答,已经有人嗤笑:“你别逗了,B大的图书馆学很牛的,全国排名第一,你还真以为没人考呢?”
“非也非也。不用去图书馆,就在我们外语专业。”瞎嚷嚷仁兄慢条斯理地说,“东古语系!全国唯二的B大东古语系!”
这回真没人说话了。
半晌之后,瞎嚷嚷仁兄不得不自行挽尊:“哈哈哈,这回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确实无话可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想去就去吧。”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看不起东古语吗?你别看没几个人知道,别看它在外语类里排名垫底,但B大东古语是有大神坐镇的啊!语言学泰斗聂齐铮,这名字,你去查!”
“查什么查,聂齐铮都多大年纪了?人家早不带研究生了。你以为只要考进去就都能在他门下?省省吧。”
“那……不管怎么说,人家B大的文凭还是实打实的!”
“我的天啊,你到底搞清楚没有?只有本科生才看学校,研究生谁不是先看专业?你以为进了B大就跟你的女神近水楼台了?一个东古语系硕士去追人家葡语系的系花硕士,你脑子还好吧?”
“……”
“…………”
几个人吵吵嚷嚷,又开始新一轮隔空口水乱战。却不知他们的少会长也又一次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竞争力几乎为0……
近水楼台……
大神……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16章第16章
少荆河自认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但不知为什么碰上了和梁袈言有关的事,他就成了个烧开的蒸汽炉子,总是血液沸腾地往外冒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可是一阵雾气缭绕之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
本来打着主意搁下搁下,可是心里又总像是酝酿了罐开了盖儿就再也盖不严的酸奶,外边稍有点动静,就止不住地发酵起来。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去查了B大东古语系方方面面的考研攻略。
结果当然什么都查不到。
正如那位仁兄的所言,这个专业是冷门中的冷门,而且它的招考须知上明确写着录取后不允许换专业,于是就又杜绝了一批指望拿它当跳板进B大的投机党。当然,最终的结果就是使自己彻底淡出了99.9%考生的视野。
非常“利好”。
如果说他之前想到去B大读研的一闪念,还只是停留在报考本专业的话,那么现在考虑的则是比那个更疯狂的可能--他要挑战一个毫无基础,难度极高而且完全陌生的古老语种。还不是从大一开始,而是直接读研。
他大概是真有点神经错乱了,竟然觉得这也未必不行。
因为比起什么学科难度,什么学位专业,他人生目前“最大的难题”显然更应放在第一位。
至于读研这码子事,于他本就是锦上添花。
他从没有一门心思全放在这上面,更不是非读不可。如果是要兢兢业业地去准备考试,他多半早就算了。
不过是大三暑假不想回家,才报名参加了夏令营,结果并不费劲就拿到了推免资格--没办法,他太会招老师喜欢,专业能力又过硬,人模人样还低调正经,看着就品学兼优。这种水准的学生好带又容易出成绩,别说本专业,就连其他专业导师都想招揽过去。
所以他心知,以他的条件,还是拿着推免资格,即使去跟东古语系的本科生们竞争,也不是就没有胜算。
还有一天。推免生填报志愿只剩一天。
时间越急迫,少荆河的思绪就越像坐上了一辆没有刹车却又在下坡的车,明明知道此车风险等级极高自己不宜上不该上不能上,但那坡下旖旎的风光又无端端地吸引着他,让他收不住地展开畅想。于是便一路向下颠簸着失控滑行。
他站在A大著名的人工湖边,如老僧入定,从日暮站到天黑,又站到熄灯将至。终于在最后的时刻,他冲回宿舍,网页更改了志愿。
至此,本年度的推免生志愿填报全面截止。
48小时后,审核通过。没多久,他陆续拿到了所有志愿的面试通知。
然后,是顺利得不能再顺利的面试通过。
那一年的B大东古语系,本科一共五人,有两个拿到offer出国读研,一人选择工作放弃考研,一人跑到了C大东古语系,结果报考本校本专业的就只剩下区区一人。
而B大东古语系的招生名额规定是至少两个。在同样是外校的报考生里,少荆河几乎没有对手。
甚至在面试的教授们脸上都有藏不住的惊疑,问题基本上都在围绕着他为什么要来报考东古语系打转。
少荆河的理由不用说,自然条条都冠冕堂皇。
从东古语古老的历史扯到喀特人曾经缔造的风光,从语言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到目前整个中亚语言学研究的现状。几乎没有触及他不熟悉的专业深度,但又展露了他对于该专业充满忧虑的情怀,和愿意与它同甘共苦的坚韧决心。
B大外院的教授们当场就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在东古语如此凋零的报考现状下,这位各方面表现都堪称优秀的同学的出现不啻为一支烛火,煌煌地照亮了专业的前路,预示着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东古语这个古老的语种也终将还能星火相传。
教授们是十分之满意,然则少荆河却只有不安又失落。
不安在于他一直担心面试时面对梁袈言,会紧张到影响他的发挥。
失落则在于,这一场面试,身为东古语系唯二的硕导之一,梁袈言并没有出现。
他来之前就花了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研究东古语的前世今生,硬是啃下了中外所有找得到看得懂的专业论文,背下了大段大段的专业知识和研究成果。几个大夜熬得满眼通红,头昏脑胀,比准备高考还尽心百倍,只为面试时不在梁袈言面前出丑。
可是梁袈言没来。
少荆河本来揣着份想见又怕见的心情,结果一进到面试教室看到在座的五个教授中并没有梁袈言的身影,忐忑立刻化成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席卷了他。以至于整个过程中他的心思都出走了一半,脑子空白了大半,所发挥出来的不过准备的三四成而已。
当然,专业的两个硕导只来了一个许立群,剩下的全是B大外院的其他教授,连院长都来了凑数,这实在也有点不对劲。
面完出来,在回学校的路上他就上了B大的校园论坛和贴吧。
当时的B大舆论阵地上还很平静。没有人关心梁教授为什么不出席推免生面试,也没有人好奇为什么一个一向依靠高学历才好找工作,所以往年几乎全员升本校硕的东古语今年本科毕业生几乎走了精光。
一切都像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10月底,他差不多是同时拿到了A大和B大所填三个志愿的全部预录取,而他的选择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推掉了两大名校的葡语系资格,确定要去念东古语。
这个决定出人意料到连系主任都找了他谈话。
他当然照旧堂堂地搪塞了过去,但心里的不安却在日益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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