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睡觉。
半夜的时候,小蔺迷迷糊糊得被冻醒,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他呻吟一声,隐约记起来,自己似乎被某人一脚踹下了床?
他面无表情。
哦,真的睡相不好,没有谦虚。
小蔺恶向胆边生,无情地准备把池微语弄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中,他看见被子里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包里的小人儿翻来覆去,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乌云恰在此时散开,映出一张汗津津、遍布泪痕的面孔。
☆、砸场子
小蔺打开灯,坐在床边用手指无聊地戳池微语腮帮子,想要把人弄醒。池微语被他戳得很不舒服,眉头皱成一团,池微语缓缓睁开一双略带湿意的眼睛,脸上满是迷茫。
“唔……蔺……哥?”
小蔺:“刚刚梦见什么了?”
少年略带稚嫩的漂亮脸蛋上流露出一种麻木和痛苦的神色:“我梦见……”
……
年幼而孱弱的男孩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男人用皮带往死里打他。
一堵墙之外,他妈妈在厨房洗碗,这个女人仿佛耳朵聋了、她听不见男孩儿的惨叫和哭泣,眼睛也瞎了,她看不见喝醉酒的丈夫对男孩施加的暴力。
皮带落下时刺破空气的响声和水龙头打开之后的水流声盖住了男孩儿越来越微弱的哀求声。
“爸爸,别打我了,我永远听你的话。”
“爸爸,别打我了,我太疼了。”
“爸爸,我快死了。”
男孩儿混沌的瞳膜中模糊地映出男人被酒气熏得通红的狰狞面孔,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恍惚中,他听见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他用力眨了一下眼,咸涩的眼泪刺激眼角的血痕,带来火辣辣的痛楚,他低低地、绝望地哀求:
“妈妈,救救我。”
女人恍然未闻地从男孩儿身旁走过。
卧室的门关上了。
男孩儿被留在黑暗和痛苦中。
……
讲述这个梦的时候,池微语瞳孔涣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小蔺觉得自己已经死掉的良心这一刻忽然活过来了,他把手放在少年的头顶,不太熟练地摸了摸。
男人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可怜或者同情的神色,只是很平静地说:“嗯,是个噩梦。”
也许是因为这仿佛不过是一个梦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感受到男人手掌拂过发丝的温度,池微语奇异地平静下来,他疲倦地合上眼,很自然地开口:“我做过很多次这个梦。我恨他。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想要……”
池微语停住了,他额发被汗水浸湿,剧烈地喘\息,像有把尖刀刺入胸腔,搅动五脏六腑。
汹涌的恨意充斥着他的内心。
然而小蔺已经懂了,他替池微语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你想杀了他。”
说着,小蔺眉头微微拧起。
这个男人神情中总带着一点倨傲和冷漠,这一点不同之处很好地把他和蔺冬区别开来。然而此刻,他神色平和沉静地思考着什么的模样,却和蔺冬的微妙地重叠起来。
池微语竟然点头承认了,他缓缓说:“在那个家里的时候,我买了一把刀,就放在枕头下。他喝醉了酒,冲进我的房间朝我挥拳头,我把枕头下的刀抽出来,那一刻我想要一刀杀了他,再自杀。”
池微语扯了扯唇角:“你知道吗?他被我用刀指着,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他说这句话时给人的感觉,仿佛刀尖上闪过的那一点冷光,刺骨的冰冷。
这一刻,小蔺看到了一个和蔺冬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池微语,冷酷又暴戾。小蔺不由得啧啧感叹,另一个‘自己’真是眼瞎到没治了,什么小白兔,明明是狼崽子!
但是比起小白兔,他还是更欣赏狼崽子,是的,不是带着狎昵意味的喜欢,是强者对强者的尊重和欣赏。
小蔺唇角一挑,难得收敛起脾气,恰如其分地开口问:“然后呢?”
池微语面无表情:“然后我妈妈发疯了。她冲过来打我,骂我,把我关进屋子里。”
那个时候他居然没有感到悲伤,他觉得有点好笑,甚至有点可怜他妈妈。
小蔺嗤笑一声:“你妈妈八成自己用‘爸爸打儿子天经地义’‘你挨打肯定是你干了什么,你有罪’之类的傻逼理论把自己洗脑了。结果有一天你反抗了。她给自己洗脑的观念有被否定的风险。她不疯才怪。”
池微语感觉豁然开朗,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就是这样、他说的是对的。
“蔺哥。”
小蔺看着小孩儿眼巴巴望着自己,很崇拜自己的模样,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不得意地想,就知道这个小鬼会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嗯?”
池微语忽然想到,如果面对的是蔺老师,他可能永远没办法这样坦然地剖白自己内心的黑暗。
蔺老师当然足够好。他打开那扇门,把自己从黑暗带出来,面对自己的冷漠没有退却,他英俊、才华出众、体贴、温柔、充满善意、美好得像一个梦……他喜欢蔺老师。可他太害怕梦醒之后、了无痕迹,于是小心翼翼地努力把自己伪装得和蔺老师一样好。
实际上他一点也不好。
但是面对蔺哥,似乎就不会这样,蔺哥不高兴了会毒舌自己,得意了会翘起唇角,蔺哥的喜怒哀乐写在脸上,而且蔺哥自己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咳。
直到最后,小蔺也没对池微语的行动给出任何评价和建议。
小蔺把池微语赶去睡觉。
“给你留着灯?”
池微语有点不好意思:“不、不用。”
小蔺没有多说什么,关灯睡觉。
直挺挺地躺了一会儿,小蔺在黑暗中睁开眼,觉得精神奕奕,毫无睡意,草,睡不着了。
他扭过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旁边的小被子团儿,骚扰池微语:“睡了吗?”
池微语小声说:“没有。”
小蔺假惺惺地说:“好巧,我也睡不着。”
池微语:“……”
小蔺没头没尾地说:“你听过一首名字叫《如果》的英文诗吗?我很欣赏这首诗。”
池微语:“没有。”
男人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飘散:
“如果避开生活的圈套以吉卜林(诗作者)的方式,
如果你能保持冷静,当你身边的人们
都变得疯狂,纷纷指责你,
如果你能相信自己,当所有人怀疑你
但且让他们怀疑去吧,
如果你遭等待,却不因等待而疲倦,
或者遭受欺骗,却不用谎言回敬,
或者遭到憎恨,却不用憎恨反击,
能够不得意忘形,也能够不巧言令色,
如果你能与凡人交谈,且彬彬有礼,
或与国王同行——而不奴颜婢膝,
如果仇敌和密友都无法伤害你,
如果你在乎每个人,都不会缺了谁就不行,
如果你在想发泄愤怒的那一分钟
去进行六十秒的跑步,
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万物都将属于你,
而更重要的是,你将是真正的男人,我的孩子!”
长久的沉默之后。
小蔺憋不住了:“人呢?”
掌声呢?
彩虹屁什么的来者不拒,别客气。
然而池微语那边没有动静。
他已经睡着了。
小蔺:“……”
他的声音这么催眠吗?
以前也没见哪个下属在他开会发表讲话的时候睡着了啊?
……
……
小蔺早上六点准时醒过来,他从卧室出去,在门口给助理小余打了个电话。
“给我订两张去温哥华的机票,要下午的航班。”
“对了,我去砸场子,给我找二十个保镖。标准你看着办。”
小蔺漫不经心报了个地名,“让他们在那儿等着我。”
从如春风般温和的老板口中听到砸场子这三个字……电话那头的小余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幻听了:“砸场子?”
小蔺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助理怎么这么啰嗦,在老板吩咐事情之后不是应该别多嘴,马上处理把事情处理好吗?
他轻轻哼了一声。
小余聪明地闭上嘴巴,恭恭敬敬地问:“老板,还有别的事吩咐我吗?”
“半个小时以后开车来接我。”小蔺吩咐,“来的时候给我在桃园街的李记包子铺打包两份生煎过来。”
小余第一次见池微语,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俊眉修目、唇红齿白的少年。
小蔺下巴微抬,给池微语介绍:“这是我助理,余声。你一会儿记一下他的电话。有事给他打电话,他会把事情给你办好。”
他转向小余,挑了挑眉:“这是我心肝儿,交到你手上了。”
小余一惊,没想到老板看着温和正经,私下里养了个漂亮的男孩子,想到公司里有几个白富美找自己打听老板的事儿……
池微语对被称为心肝儿毫无反应,自然也没注意到小余精彩的表情变化,他开口:“你好,余先生,我是池微语。”
看着斯斯文文、很有礼貌一小孩儿,小余看着有点良心痛,老板,你心肝儿成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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