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 (宋樵青)

　　顾桕抱着篮球跑了过去，天气热，蓝白的校服拉链只拉了下边一部分，袖管皱在手腕上一点点，跑到离目标三米远时停了下来，转为慢慢走，最后定在他面前。
　　沈途正看着书，倏然白字铅字上一片阴影投了下来，和煦微风都给挡没了。
　　“看书呢？”
　　抬起头，顾桕正站在面前朝他笑，视线放在他手中的书上。
　　沈途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他抱着的篮球。
　　“我打球去。”顾桕将球拿在手上拍了拍，邀请道：“一起去玩吗？你、我，林从和董逸人，等会儿去了再叫上其他人。”
　　沈途阖上书，食指夹在中间没阖严实，“你们玩吧，我不打。”
　　顾桕拍球的手顿了顿，有点不信，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男生不打篮球，更何况还是个看起来身体条件还不错的，虽说身形偏瘦但很高，看起来各方面都不差，尤其是腿，长且直，那天他从的士上下来时就注意到了……嗯，虽然腿长不长直不直和打篮球厉不厉害没关系。
　　“你是一直不玩还是今天不想玩？”他斟酌着问。
　　沈途语气有点冷：“不擅长。”
　　“那就是还是会玩咯？”顾桕抱着球搁他旁边坐下。一旁还坐着好几个在看书的本班学生，听见声音朝他们这边看了几眼。
　　“不会。”沈途将书完全阖上，改了口，蹙着眉头转头看他，“我不喜欢运动。”
　　话音刚落，顾桕愣怔了，一句不喜欢运动完全将他后面想好的说辞给噎了回去，别人都说不喜欢了总不好强拉着人上场，“那你就整节课都看书？体育课呢，多没意思啊，多运动运动其实也挺好的。”
　　沈途扫一眼手表，有点不耐烦道：“还有三十分钟就下课了，你确定要一直坐这儿？”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桕抿着唇没说话，不知道自己哪里惹面前的人不高兴了，指甲在篮球上无措地掐了两下。
　　正想着，远处倏然传来一道吼声。
　　“操，顾桕你的马上来呢，这都过了好几分钟了！”人影还没看见声音就传来了，董逸人走过转角看见顾桕坐树荫下一椅子上，愣了，“你还唠嗑呢？抱着球的人干嘛呢在？都在等你。”
　　听见声音顾桕立马站了起来，情绪都被带偏了，被沈途莫名其妙的态度惹得有点儿火大，不懂自己好好的干嘛在这儿装孙子，离开前惹不住爆了句粗：“操，爱玩不玩。”
　　沈途望着离开的背影出神半响，书页都快要被手中的汗洇湿了。
　　自体育课打完球回来后顾桕没再离开过自己的位置，不说话不动，有老师上课便脑袋望着黑板，没老师上课便低着头刷试卷，林从和董逸人两人说话他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咋呼地插嘴。
　　董逸人朝林从使了个眼色，后者比了个ok的手势靠近顾桕，装模做样道：“学霸大大这是怎么了，一整个下午都没说话呢。”
　　顾桕没反应，继续奋笔疾书。
　　林从和董逸人对视一眼，又道：“不会是体育课上我高超的球技吓到你了吧。”
　　顾桕无奈地顿笔，一胳膊肘撞了过去，斜眼看他：“烦不烦，有这个力气说话不如多写几张试卷。”
　　“操，痛啊。”林从摸着胸口，“白眼狼啊你，关心你呢你还打我。”
　　董逸人见林从被撞时便幸灾乐祸地笑了，立马转了过去。
　　顾桕胡诌了个借口：“明天考试呢，我紧张自己的成绩行了吧。”
　　“你甩第二名那么多，有什么可紧张的啊。”
　　“你不懂。”
　　“行行行，学渣不懂学霸的苦。”
　　等两人安静下来开始各干各的，坐后边一直垂头做笔记的沈途抬起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打上课铃前陈妈挎着包走了进来：“明天摸底考就开始了，一个早读排位子来不及，我们就这节自习课排好算了，多的时间再搞搞卫生。”说着便开始吩咐人扫地拖地搬桌子。
　　一众人听到安排立马动了起来，陈妈在台上指挥。
　　沈途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看了几秒后开始收拾东西，顾桕的反常他看在眼里，上午几乎每节课下课后顾桕都会转过来找话题聊天，但下午自体育课后便再也没说过话，他心里自然很清楚原因是什么。
　　见身边人都开始收拾桌面，顾桕收了笔和草稿纸以及正在写的试卷站起身，动静整得挺大，拖椅子拉桌子，面无表情地将书包撂在桌子上装书本，弄得身后沈途的桌子被撞动了好几下。
　　沈途将试卷归类分好后把桌子往后拖了一点，拿过一旁的书包后拉开拉链，一盒鲜花糕倏然冒出头来，就在书包的夹层里。
　　奶奶让他给顾桕的。
　　他有点犹豫，思忖了几秒后拿了出来。
　　“哎我说，能别占地儿吗。”顾桕将自己装书的箱子拖了出来放在过道上，应该是想挪出教室，而沈途收拾书包时正好站外边，挡住了路。
　　他不带笑地看着他：“麻烦让让。”
　　沈途脚步没动，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视线从明显还在制气的某人脸上扫过，想了几秒还是递了过去：“要吗？”
　　气氛倏然一滞。
　　顾桕觑着眼顿在原地，没伸手接也没说不要。
　　沈途脑子里转了一圈，继续举着，语气很淡地问：“在生气？”
　　面前的人垂眸，右脚踢了踢箱子，不到三秒便抄手接了过去，“生个屁。”
　　见他总算是给出反应，沈途轻轻嗯了一声，“奶奶让你有时间去我们家玩。”
　　“惦记着我呢吧，行，下次放假一定去。”顾桕将盒子放在桌子上，向前走了一步后抬肩撞了撞他，“都已经是去家里做客这种程度了我们也算是挺熟了吧，以后能不能别给我摆臭脸啊？烦。”
　　沈途挑眉看他，没说话。
　　“你看你看，就是这样。”顾桕指着他，神情夸张：“这个表情真的特别傲，傲到我想打人。”
　　沈途神情没变。
　　“赶紧给爷笑一个。”顾桕佯作很凶的样子，拧着眉很来戏地说：“不然我要发功了。”
　　两人一静一闹，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站过道上对峙着，周遭的人都忙活着自己的事，一个个的边聊边做显得教室里很是闹腾。
　　沈途盯着他看，倏然便笑了，只见他舌尖抵了抵腮，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掐住他的右脸颊：“来，你发，我看着。”
　　顾桕被他的动作整得有点儿懵，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操，痛。”他一巴掌挥过去，想打掉扼住自己腮帮子肉命运的手：“别给我掐红了。”
　　沈途收回手，“不红，我没留指甲。”
　　顾桕勾着指头揉了揉脸，“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还有这么一面。”还挺皮的？说不过就上手。
　　“你才认识我几天？”
　　“也是，才认识一个星期不到呢。”顾桕说，“主要是每次见你都在看书，觉得你是属于不爱说话那一类的。”
　　沈途撑在桌子上反问：“是么。”
　　“是是是。”顾桕侧目看他，“一天到晚冷着张脸看书，别人都觉得你傲来着。”
　　他抿了抿唇没做反驳。
　　顾桕见他不说话便转了话题，扫了一眼他收拾的东西，拿脚踢了踢箱子，“我们等会儿得往外搬，教室里不能有书的，你跟着我就行了，我们是一组的。”他回忆了一下陈妈以前的做法，又说：“除了书，估计我们这组桌子也得搬出去。”
　　“走廊上？”
　　“对，桌子搬出去贴墙边上放着就行了。”顾桕笑了笑，“现在不搬，明天早读结束的时候搬，搬完了直接进考场考试，今天就收拾收拾。。”
　　沈途嗯了一声，拧开水杯喝了口，“谢谢。”
　　“不用不用，你刚来可能还不熟悉，以后有啥想问的都可以来问。”
　　“嗯。”
　　

　　☆、第七章

　　晚自习放学，走读生背着书包一个个跑得比豹子还快，林从和董逸人俩人倚在后门口喊道：“顾桕你赶紧的啊，磨蹭什么呢！”
　　“来了。”顾桕将桌上的东西一囫囵全扫进书包里，转身在沈途桌子上敲了一下，“走了啊。”
　　正收拾书包的人还没来得及抬头，前边的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三人一伙往外走去，林从叹了一声，“明后两天就是决定我命运的时候了。”
　　“别怕，横也一刀竖也一刀。”顾桕两手插口袋里损道：“你这水平无论怎么切脑袋都得掉。”
　　“去你的。”
　　董逸人笑着拍他肩：“学霸都出马给你补习了，怕什么。”
　　“我什么成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能是这么几天就能补起来的。”
　　“也是。”董逸人点头，问顾桕，“真没救？”
　　他应和着点头，“半死不活吧。”
　　“滚滚滚。”
　　“哈哈哈。”董逸人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校门口的零食摊：“手抓饼吃不吃？”
　　“吃。”林从化悲愤为食欲，跟过去后朝顾桕招手，“来一个？”
　　“不要。”顾桕看着身边穿着相同校服的人来来往往说说笑笑，没跟着两人往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