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 (宋樵青)

　　一瞬间的喜悦涌入脑海，沈途回到教室下意识想告诉顾桕，转头看着他侧脸时犹豫了几秒。
　　没忍住，沈途拍了拍桌子。
　　顾桕微微侧过脸来，看着他，但没作声。
　　刚想说，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沈途道：“期末考试没多久了……我们的小组计划还没定。”
　　顾桕没什么表情地颔首，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你决定吧，我都没意见。”
　　倒是早料到了他会是这反应，沈途接过笔记本后写了起来，顾桕每门科目的软肋在哪儿他都很清楚，对照着上次的成绩制定了一个合理又极为有挑战性的目标。
　　写完时笔记本的一面已经布满了字迹，沈途翻了一页，在反面缓缓落笔。
　　——小说比赛入围了，要陪我去上海吗？
　　写完看了一眼，好似有点不太好，语气太硬了。
　　这样想着沈途立马画了几笔想把字迹遮住重写，可还能看见；于是涂得一团黑，又太丑了；终究是拿出很久没用的修改纸来，小小的一个方块，贴在上面。
　　开始写第二次。
　　——小说比赛入围了，陪我去上海好不好？
　　这次还算满意，看了几遍后沈途将本子递回给顾桕。
　　顾桕接过，在第一面看了几眼，准备阖上。
　　“后面还有。”沈途道，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顾桕依言翻了一页，看见上面的字迹时顿时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将本子收回抽屉，一句话也没说。
　　气氛凝滞，像是有无数个泵吸走了所有氧气。
　　将顾桕所有的反应尽数收进眼里，沈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低下头，眼神散散地盯着书本上的字，什么也看不进去。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温度到了有史以来最低，沈途前几天就已经将书箱带回了家，此刻就背了个书包，靠在教室外的墙上等顾桕。
　　最后一天的值日生是顾桕，一个人，把教室打扫干净。
　　放假了，整栋楼格外宁静。沈途孑然站着，口袋里装着两张票，目的地是上海。
　　虽然看笔记本的那天顾桕一句话也没说，但沈途依旧选择买了两张票，能争取就尽量争取，他不想错过自己想要的。
　　即使这段日子一直被冷淡对待，即使经常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的疏离，即使自己做什么都不到回应，也认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好累，说是持久战，可是要多久才行？
　　沈途后来总是想起那天晚上姐说过的话“要是整天围着你转的人围着别人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
　　接受不了，不围着自己转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围着别人转，想都不敢想。
　　一点点都不能接受。
　　不知等了多久，沈途站得小腿开始发麻时顾桕才从教室中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顾桕淡淡地将目光移开，从他身旁经过，沈途伸手没能抓住他胳膊，立马叫了一声，“顾桕！”
　　顾桕听见声音后顿步，没转身。
　　沈途向前走了一步，将票放进他手里没说一句话，一直站着不动倒是没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小腿就像是有蚂蚁在往肉里钻，又麻又痛。
　　想靠墙蹲一会儿，或是找个地方坐一坐。
　　“没事吧？”顾桕微侧头，见他情况有点不对问了一声，但也没过于急切，上一次被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话音刚落，沈途立马感到有股很强烈的情绪在往脑海中涌，像是憋得太久，因为他一句关切的话全冒出头来，眼眶涩涩的，最近简直敏感到极点。
　　倏然走上前，沈途忍住不适从后面抱住他。
　　忍了很久了，一直想这样做。
　　顾桕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没动，几秒后，感到自己后颈处传来温热的湿润感以及环住自己的双臂微微的颤抖。
　　舍不得推开。
　　一个动作一句话。
　　两个人都到了动摇的边缘。
　　“你很累是不是？”顾桕轻声问。
　　身后的人没说话，只是在他问出口时像是怕他挣脱一样，倏然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知道我以前有多累了吗？”顾桕继续问。
　　话音刚落，这次，身后的人却是将手臂的力度减少了，像是不敢再抱一样。
　　顾桕侧着头，坚持不下去了，“抱吧，抱紧一点。”他也不想这样，不想用逼迫的方式，看沈途痛，他会更痛，能坚持到现在不动摇已经是极限了。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你再放手，就永远也别想抱了。”
　　……
　　“不放，再也不放。”沈途答得很急，红着眼眶将他正对自己，拥着吻了上去。
　　

　　☆、第六十章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顾桕依旧位居榜首。
　　沈途由于请了半个月的假，加之在奶奶的去世导致很大情绪波动的同时顾桕也给他带来了很大影响，整体成绩有些微的下滑趋势，年级第四，物理考得不太理想。
　　两人和好后顾桕再次挪了窝，提着散文和自己一大箱子衣物书籍去了沈途家，去之前宋禅找他谈了谈在哪儿住这件事。
　　由于前段日子就已经从顾桕口中得知了沈途家发生的事，所以这次的谈话内容是关于两人生活起居方面的。
　　宋禅并不是不同意顾桕去沈途家，而是觉得两人以后没人照顾，生活方面可能没办法处理得很好，所以提议顾桕就别过去了，直接让沈途过来会更好，这边有阿姨照顾，以后专心学习，什么都不用操心。
　　顾桕考虑一番后还是先拒绝了。
　　虽然他也很想沈途过来而不是自己过去，但站在沈途的角度想了想也能猜到他肯定没办法立马适应一个全新环境，更何况家里还有大哥二哥这两个对他来说非亲非故的人。
　　沈途这种骨子里特别不爱麻烦别人的人，要想让他同意这种意见肯定极为困难，所以暂且只能是提一提，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地提了一次，沈途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只不过想等到参加完小说比赛之后。
　　听到这回答顾桕当时就乐了，原本两人也才刚和好，可能是冷战的时间太长，还没找到以前那种黏糊的感觉，也有可能是以前黏糊的一直都是顾桕，而现在的顾桕虽然不再生气可心里仍然有一丝别扭，所以没太缠着沈途。
　　可听到这个回答时所有别扭都没了，顾桕心中立即生出一种沈途立马就要成为自己家人了的感觉，不仅住在一起，更是住在自己家里，和所有自己认识的人认识，融入深层的生活圈。
　　这些必定会产生更深的羁绊，就像以后两人会永远捆绑在一起似的，顾桕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愉悦感占领脑海的同时，顾桕恢复了两人吵架前吊儿郎当的缠人模样，这也是两人和好后他在口头上第一次占便宜，“你确定？”
　　沈途颔首，停下了写物理试题的笔，“确定。”
　　阳台上的原用来喝下午茶的桌子上摊满了两人的复习资料，一个攻语文，一个攻物理，暖眼的光映得雪色亮白。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顾桕伸手出去，直接压着他的唇低笑着来了句，“来，沈老师，赏个吻。”笑得好痞，完全不像前段时间受了刺激全心全意扑在学习上的顾桕。
　　沈途倒是极为受用，和好后顾桕第一次主动凑上来亲他，当然得接个满怀才行。
　　随后一整个下午都过得很愉快，两人因为一个决定而打破僵局，彻底恢复如初。
　　语文题目练起来特别麻烦，一个问题往往要写上许多字，顾桕写得手腕都要酸了，决定在一旁坐着休息会儿，给沈途讲了几个很有难度的物理大题后将两人的小组计划本拿了出来。
　　从第一页翻到最近写的那页，感触还挺多的，这本子也算是一路见证了两人在学习上的努力，以后得好好留存着。
　　翻到最后一页的反面时愣了一瞬，依旧是沈途的字迹。
　　——小说比赛入围了，陪我去上海好不好？
　　顾桕盯着好不好三个字看了很久，笑了。
　　当时气头上看这句话和现在看自然是有很大差别的，现在……不得不承认，好不好这三个字简直太对他胃口了。
　　特别像是在求人。
　　沈途求人的情况常见吗？绝对不常见。
　　那稀罕吗？肯定稀罕。
　　虽然这么说有点恶趣味了，但顾桕实在是觉得被沈途求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仍然意犹未尽。
　　仔仔细细品味了会儿，顾桕这才注意到这句话是修改过的，还是用的小学生专用修正纸，没忍住笑出声，他没犹豫，立马小心翼翼地将那长条撕了下来。
　　……
　　下面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啧。
　　原来最对自己胃口的“好不好”三个字是后来添上去的。
　　“怎么？”沈途听见笑声转过身来，看见他手中的笔记本和细长修正条时，懂了。
　　顾桕挑了挑眉，几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晃了晃手中的本子，笑问：“当时怎么想的？”
　　沈途攥笔写下一个解字，答得很正经：“怕你拒绝，觉得第一句语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