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生疼。
疼的同时又感到很害怕,越来越害怕,听见沈途一声声地说累就心慌。
“你想……和我说说吗?”终究是没忍住,顾桕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不会死心的,想听他亲口说出来,而不是要强地闷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刚问完,篮球架旁的两盏灯倏然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开始弥漫。
“顾桕。”黑暗中的沈途突然转过身来,声音是哑的,“我不想一个人。”
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剩下的那些他没勇气说出口。
顾桕,你知不知道,如果轮椅上的人不在了,那我就只能一个人了,还是个连陪你玩篮球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人。
☆、第四十章
早已不清楚抱了多久了,顾桕只知道他说完一句话后好似又陷入了失声状态,依旧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悄然翕张。
好似有无形的石头正在往两人身上猛砸。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顾桕尽可能地忽视内心的压抑感。还能怎么办,难道他不回答自己就制气般转身走人,然后再整出一场冷战的戏码?
没必要。
这种事的确可能在谈恋爱时发生,但绝对不会在他们俩身上出现。
最合适的相处方式是什么?
互补。一个收的时候另一个就要放,譬如现在,顾桕必须要做到就是想开一点,尽可能地包容他的想法和行为。
或许很多时候会觉得做不到,问自己明明知道被瞒在鼓里怎么看开?
可生活不就是这样的么,一个强迫自己做到的旅程。
“行,不说就不说。”他深吸一口气,拥着沈途的手臂用力紧了紧,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是轻松的,“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来告诉我。”
说着站了起来,在朦胧的月光下估摸着方向朝篮球滚落的地方走去,顾桕捡了起来,随后转身面对沈途笑得很明朗,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记得我会一直在就行。”
黑暗中,沈途将外套搭在肘弯处也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他的身旁。
还好灯灭了,月光的亮度不足以顾桕再看一眼面前站着的人泛红的眼眶,看一次就是往自己身上扎一刀子。
“回吧,很晚了。”沈途突然道。
“好。”顾桕掌着球,颔首,“先把你送回去。”
离开篮球场,两人一路上静静地走着,好似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到达院子门口时顿步,沈途转身:“你怎么回去?”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估计不太好拦车。
“没事,我哥等会儿就来。”顾桕说得很无所谓,把球递给他的时候抱怨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放学的时候我怎么说来着,让你回家了赶紧去休息,当放屁呢。”
明明白天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晚上还他妈出来打球。出了事压抑的时候想宣泄方式那么多,偏选自己最吃不消的一种?
沈途沉默了几秒,随后从善如流答:“等会儿进屋了马上休息。”
“这还差不多。”顾桕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沈途嗯了一声,道:“大晚上,注意安全。”
“知道。”
进了门,一楼黑黢黢的,奶奶和柳姨往常这个时间点已经睡了。
沈途放下球直接上了二楼,没开灯,凭感觉走进了房间,随后从抽屉下翻出一盒烟,抖了一根出来。
拿起一旁放着的打火机,捺燃后走到了阳台上。
篮球场的灯灭了但院子前的路灯还亮着,光线白惨惨的,照到各个角落,从阳台上能清清楚楚地看清院子前的那条柏油路。
指间的火星半明半灭,他缓缓地坐在地板上,目光透过玻璃凝视着前方。
一个人影,就在院子门前的路旁。
……
是顾桕。
还没走。
还站在原地。
倚在墙上,沈途盯着人影,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坐姿好几分钟一动没动,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小半截,灰白的烟灰依旧维持着圆柱状挂在没燃的那截上。
远处的人站得像棵直挺挺的乔木,面对着院子这边一动不动。
这个光线和方位,沈途很确定顾桕看不清阳台上的情况。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起身去到客厅。
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
蓦地,暖亮的光撒了下来,在玄关处愣怔了好会儿,没多时香烟燃尽,烟灰落了一地。
烟瘾这种东西沈途其实并没有,或者说很小,很多时候只不过把它当做一种缓解压力的物品,一个月不见得会碰一次,更多时候是只燃不吸,仅仅看见指尖的烟雾静静缭绕都能得到一些慰藉。
譬如,刚才两人坐在广场时,就很想燃一根了,特别是顾桕试探着一次次问能不能说时,自己的脑子里完全是空白的。
怎么说?
说自己生来就患了一种奇怪的遗传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肌肉渐渐萎缩,即使随着一代代的遗传情况会趋好也依旧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
还是不提自己,说奶奶的情况愈来愈不乐观,到了最后一段日子?
无论是哪个都不可能,沈途不敢想象如若顾桕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这里的不敢想象并不是怕他嫌弃自己。
这里的怕是,怕顾桕会想替自己扛。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不想让两人对等的关系出现倾斜,不想在自己已经陷入泥里的情况下,再将他拖下水。
明明是一个一直向着阳光的人。
沈途想了很多,可再想也理不清头绪,顾忌太多了所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给出什么回答来才好。
回过神来,他再次走上阳台,望了一眼,人影不在了。
顾桕已经离开了。
果然,应该是一直没见着灯所以才在等,说了不问就真的不问了,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开灯,还会继续等多久……
其实可以发个微信问一句的,性子太犟了。
而就在先前,另一边。
攥着手机的顾桕望着不远处黑黢黢的一片,心里有点不安,按理说进了屋就会开灯,可直到现在这都进去有好一会儿了,一楼和二楼仍然半点光亮都没透出来。
等得手心快要被汗渥湿了。
直到十分钟左右时,倏然一下,黄融融的光线透过窗帘倏然透出,目光有了可聚焦的地方。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顾桕这才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这个时间点,来往的行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没有给二哥打电话,他走在熟悉的那条路上。
出了小区,路灯由白亮转为昏黄,盯着地上的影子,一会儿拉得细长像是要出走,一会儿又团成一坨盘踞在脚下。
顾桕眉毛蹙得紧紧的,蹙得眉骨处开始发酸。
这样也好,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
不用像在沈途面前那样,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先考虑的一定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现在,就当是独自走一走,放松放松,想干嘛就干嘛,生气时就蹙眉,不满时就撇嘴。
他并不是个傻子,虽然会尽力去做到你不说我不问,但无论如何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去猜疑。
如果说心中一点怀疑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说不代表没想法,暗自想过,最有可能影响沈途至此的事应该只有一件——奶奶的腿。
随着年龄的逐渐变老,身体的瘫痪与机体衰老间关联性会越来越明显,引起一系列病症。
他对这些不太了解,但因为家中有伯伯是从事医生这门职业的,所以听说过一些。
他也想过,如果沈途直到最后也没有将真相告诉自己的想法,那么一定会考虑带着自己的疑惑去咨询专业人士。
在一定限度内给出考虑的自由,但也希望自己能不被推开。
从出小区开始一直走到连接城南与城北的大拱桥上,差不多花了快大半个小时。
顾桕打开了手机想随便放首歌来听听,刚点进界面便是听了快百来遍的Need you now.
点了播放。
没带耳机,他尽量调低音量,跟着轻声哼。
一首歌还没哼完,突然,身边停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顾桕瞥了一眼。
二哥的。
“怎么在这儿?也不提前打电话?”宋禅摇下车窗,眉毛拧成一股绳了,很严肃:“还好我出来找,不然你还准备一个人走回去?”这是个很正经的话题。
这么晚,一个人走回家顾桕没试过,不过倒是想试一次。
不,或者说,更希望在试了之后就如同打开一个开关般,二哥大哥从此再也不严格控制自己的外出接送,那样更好,以后来见沈途会更方便、更自由。
以前就想过这件事,这么大的人了,的确没必要接送,只不过很少会对他们俩提,毕竟曾经发生过的事能让他很深刻地明白作为家长的那份心情。
“上来。”面前的人沉声道。
以往特爱和二哥掰扯些有的没的,但今天实在是没心情,顾桕嗯了一声,坐上副驾驶 。
“哥。”他坐了一会儿后,撑着手在车窗旁叫了一声,试探道:“以后要不别接送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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