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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味的白月光 (北境有冻离)


  “好。”
  小芋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磨人得紧,沈舒云一把他放进摇篮就哭,只能一直抱着直到他睡着。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花了很久小芋头才睡熟,等沈舒云把小芋头放下的时候,双臂已经全麻了。
  沈舒云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生出一些倦意,他躺回床上,眼皮一合,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每一个梦都十分短暂,上一个梦还没有结局,就转到了另一个场景去,一个午觉睡下来,沈舒云的颈窝里全都是汗。
  最后将沈舒云从连环梦中唤醒的是婴儿大声的啼哭。沈舒云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病房门就被人打开了。他一瞧见宁晚拿着尿不湿和奶瓶走了进来,就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宁晚实在太了解说什么话会撬动他好不容易封起来的心了,所以他根本不想面对宁晚,干脆用装睡逃避了。
  沈舒云闭上眼,耳边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孩子渐渐变小的哭声,他忍不住将眼帘掀开一条缝,从密长的睫毛间悄悄看着病房里发生的一切。
  宁晚知道小芋头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只见他摘下手表哄了一会儿小芋头,接着俯下身有些笨拙地将小芋头湿漉漉的尿不湿换下来。他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并非是新手的生疏,能看得出来他要么是做过这档子事,要么是私下自己练习过,显然对流程都是清楚的。大概两三分钟,宁晚就已经为小芋头换好了尿不湿,将旧的丢进垃圾桶,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病房门“咔嗒”一声关上,沈舒云的睫毛随着关门声抖了下,他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走到摇篮边上,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小芋头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宁晚那只表盘嵌着碎钻的手表。
  沈舒云知道这块表,是宁晚父亲在他十八岁时送他的成人礼,听说是专门定制的表,表盘最下方还刻着小小的字母W。也正是因为这只表是一件有这样特殊含义的礼物,宁晚才总戴这只表,然而现在宁晚竟然就这么把几百万的表塞给儿子玩了,沈舒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表从小芋头手里顺来,打算找个时间还给宁晚。
  窗外榕树被细风吹得枝叶微颤,拍打在窗子上。沈舒云顺着窗子望出去,望见一片连绵阴云的尽头,从云层间隙中透出几缕淡金的光束,好似是放晴的征兆。
  半个月后,沈舒云就准备带着小芋头出院了,与此同时,他也在准备着申请去新加坡的签证。萧阮来医院看过他,在沈舒云还拿不定主意去哪个国家的时候,萧阮提到了新加坡。萧阮说那里很宜居,不用太担心语言问题,且新加坡的教育制度和环境都非常好,最重要的是萧莫可以帮着他一起申请长居,签证会通过得更快。沈舒云考虑了一下,也查了不少资料,最后决定去新加坡定居。
  只是有一件事实在让沈舒云感到不安,那就是宁晚。宁晚知晓了他的心思,倒不像之前那样缠得那么紧了,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身旁,在他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里扰起千层波澜。宁晚会在夜里孩子哭闹不休的时候来哄他,也学会了冲奶粉和换尿不湿,在这些天里迅速成长为一个还算合格的父亲。
  沈舒云自认做得没有宁晚好,他不太会给小芋头换尿不湿,冲的奶粉也总是会结块,但就算这样,他也不愿意看宁晚做这些——他们俩好像陷进了一个怪圈,无论说了什么话,发生过什么事,最后总要牵扯到一块去。沈舒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藕断丝连,就尽力拦着宁晚,但宁晚的脸皮好像也迅速成长了起来,沈舒云赶他的时候,多数他都当作没听见,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他就出去十分钟再进来,最后弄得沈舒云也没了法子。
  沈舒云要出院的前一天,宁晚来帮着他一起收拾出院的东西,安如鹤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就拉着沈明决出去了,留他们两个人在病房里。
  沈明决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他被硬拉到门外,甩开手粗声粗气地道:“你干吗拉我出来!那个混账还敢来纠缠小云,我……”
  “行了行了,你还想把人打死不成!”安如鹤靠在墙上,抱着臂看向病房的门,半晌才道,“小云对他还是有情,让他们俩自己理清楚也好。小云那个死心眼,你难道还能指望他再喜欢上什么别的人?”
  沈明决愣了愣,下意识想要摸出裤兜里的烟,但想到这是在医院,也就收手作罢了,他叹息一声:“难啊。”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无奈的神色。
  病房里,宁晚看着门被关上,就凑了过去。他腿上的伤没有伤到骨头,这些天里已经恢复了,但脸上的瘀青仍未全部退去,侧脸还有一点淡淡的青。宁晚刚想蹲下帮沈舒云收东西,就被沈舒云拦住了:“你做什么?”
  宁晚抓着沈舒云的胳膊,将人按回床上坐着,轻声道:“你坐着,我帮你收。”
  “不用,”沈舒云光着脚丫,作势又要跳下床,“真不用!”
  宁晚蹲着身子,一把握住了沈舒云细瘦的脚腕,在他右脚脚踝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捏得沈舒云脸上猛地涨红,软着腰坐回了床上。
  这简直就是犯规!
  宁晚作为沈舒云的alpha,对于这具共欢过上千次的身体,自然知道这个omega身上敏感的地方是哪里——后颈、腰窝、脚踝,这三个地方就是沈舒云的“死穴”,摸也摸不得的那种。
  沈舒云恨恨地咬着后槽牙,伸出脚在宁晚的肩上轻轻踢了下,道:“那你来吧,全都让你来!”
  话一出口,沈舒云立刻就后悔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带着极浓的赌气之意,脸上的红意更重了些,像是一团揉散了的牡丹胭脂,在白玉一般的皮肤上晕开来,一直染到了脖子根。
  宁晚掀起眼帘飞快看了沈舒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硬是将笑都吞进了喉咙里。他的嘴角却压不住那点弧度,诚实地弯了起来。沈舒云将目光错开,就全当没看见了。
  然而当宁晚收到柜子里的一沓文件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骤然间冷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那张申请表,每个黑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扎在他的心上。
  宁晚快速地翻动着那份文件,将纸页翻得哗哗作响,忽地将那沓纸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面上血色褪尽,眉眼隐隐带煞,黑不见底的眸子死盯着沈舒云,声音干涩地问——
  “你,要,走?”


第42章 送别
  沈舒云脸上那层红色渐渐褪去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淡淡地说:“对。”
  宁晚脸色更白了些,他蹲着,自下而上盯着沈舒云,一双眸子里闪烁着似狼的亮光,盯得沈舒云脊背直发凉。很久之后,宁晚紧抿的薄唇张开,像是哀求一般地挽留道:“非走不可吗?”
  “对。”沈舒云哂笑一声,温润的眉眼间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们不是离婚了吗?……我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怕你走得太远,我找不见你。”
  沈舒云的心猛地一跳,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伸手去整理桌子上被宁晚翻乱的申请表和资料。纸张如同薄刃,在他的食指上割出一条细长的伤口,雪白的手上霎时滚出一颗血珠,像是一朵落在雪地里的红梅,极为刺眼。
  宁晚明白,沈舒云是用心不在焉逃避他,他托起沈舒云的右手,将被割伤的食指拉到面前,伸出舌头将那滴血舔净,湿热的舌头包裹着指骨,烫且微痛的感觉令沈舒云不由打了个战。
  这间病房里太热了,应该装个空调的。
  沈舒云这么想着,试图将手抽回来,但没想到宁晚竟然抓得那么紧,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宁晚抬头,眼底尽是渴求与凄凉,比滚滚熔岩还要烫,比灿灿烈日还要亮:“别丢下我。”
  沈舒云的眉头拧起来,他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宁晚,比如既然当初离婚离得那么决绝,那现在又是在玩什么戏码,又比如既然是移情,那怎么就知道喜欢的是他,万一又弄错了呢……但当他对上宁晚的双眼,却又如鲠在喉,一个字也问不出来,最后只能半是叹息半是劝阻:“你还是放手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宁晚竟然真的很听话地松了手,他垂着头,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只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继续将东西放进行李箱。沈舒云双手交握,隐隐觉着这事没完——宁晚现在这样将情绪都压下去,并不代表这事真的就过去了,未完的谈话就像是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儿、在什么时候突然爆炸,猝不及防炸得人血肉模糊,叫谁也不得好过。
  安如鹤和沈明决订的是沈舒云出院五天后的机票,沈明决本来想再多留几天,但他身份特殊,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更不必说出国,只好随着安如鹤,早早就准备坐飞机回X市。
  沈舒云抱着小芋头去机场送两位父亲,安如鹤笑眯眯地逗了一会儿外孙,又抬起头来嘱咐沈舒云:“小云,你自己多保重,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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