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变老板的大叔也跟着咋呼:“我咋无良啦?咋奸商啦?咋龌蹉啦?你冲里头瞅瞅我这一地的发丝儿!我要没这个手艺,敢把人往自个儿店里领么?”
“谁知道是你攒了几天几夜的?”沈飞阳得理不饶人。
“你……”老板气结,甩手进了自个儿的店。
“小一,你可不能在这儿理头呀!他丫一剪子下去,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造型可就随刀而去了呀!”沈飞阳花式吹捧,妄图说动身旁人。
“不就理个头么,哪个大老爷们跟娘炮似的挑挑拣拣!” 伍一径直抬脚进店,懒得咂摸某货到底想打啥小九九。
“一看您就是识货的!”老板笑嘻嘻地迎上来,问:“想剪个啥发型?”
伍一在椅子上坐定,直说:“寸头吧,方便,省事儿!”
沈飞阳一听,心登时凉了半截儿,不管不顾地嚷嚷:“不许剪,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板拿家伙什的手顿了下,眼神瞄着正主的意思。
伍一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冷声冷气地说:“老板,他丫这儿不好使,甭搭理他!”
老板放下心来,朝伍一解释:“这大清早的我还没来得及烧热水。不洗了,直接剪成么?”
“你自个儿看着办。”伍一挺理解地应了句。
眼瞅着老板要动剪子了,沈飞阳那叫一个心慌意乱!陡然从镜子里瞄到自个儿一身制服,忙端起架子,对人吆五喝六:“剪啥剪,赶紧把门口那些个毛巾收进来。信不信我罚你款!”
老板被吼得有点焉了,但又不甘心到手的生意不做,小声还了句嘴,“没见过你呀,这片儿不归你管吧!”
“非得我打电话把管这片儿的哥们儿叫来么?”沈飞阳继续仗着一身皮“狐假虎威”。
“别别,我立马去收拾!”老板狂擦汗,屁颠往外走。
伍一恶狠狠地盯着坏事的某人,往死里念叨:“你丫有病呀?老子剪个头碍着丫啥事儿了?非得和稀泥!现在好了,老板给唬走了,你丫给剪呀?”
“我给剪!”一个铿锵有力又熟悉的磁性男声在门口响起。
俩人身躯皆是一震,齐呼道:“不用!”
“怎么,信不过我的手艺?”厉寒江说着就抄起围布,一副不容违抗的架势。
伍一还想拒绝,突然感觉脖子一紧,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被人给勒了回去。
“想怎么剪?”厉剃头匠发话了。
木已成舟,伍主顾决定选个丑得不太难看的剪法。认真琢磨了半响,一本正经地说:“前看像刘德华,后看像金城武,左看像梁朝伟,右看像周润发。总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360度霹雳无敌旋转——咋看咋帅得尼玛一塌糊涂!”
“……”
“你确定?”厉寒江眼中寒光闪闪,手中刃若秋霜。
伍一猛缩脖子,识相地保命要紧,“那个,您随意!”
沈飞阳知道没自个儿说话的份,干脆窝在旁边的椅子上玩手机。
老板收完毛巾进来,就发现自个儿这间小庙被三尊大佛给霸占了。
尤其是手持剪刀的那位,一看就是身价不菲。想着巴结巴结准没错,把毛巾胡乱一放,立马狗腿地杵到“大老板”身边。
厉寒江刚准备下手剪,陡然被冒出的一个肥胖身影碍了事。他这左移一步施展不开,右移一步被挡了光,心情可想而知。寒着一张脸说:“有事儿没?”
终于等到大老板开腔,小老板赶忙抱大腿,“没事儿,给您打打下手!”
厉寒江朝旁边挑了挑眉,“给他剪剪!”
沈飞阳打怪打得正嗨,根本没听到他姐夫的话,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罩上了围布。一脸懵逼地嚷嚷:“诶,干嘛呀?我又不剪头!”
小老板一把推得干净,“旁边那位老板让给剪的!”
沈飞阳努努嘴,老实认栽。
小老板照例问:“想剪个啥发型?”
沈飞阳瞅着墙上一水的杀马特海报,焉不拉几地回话:“挑你最拿手的吧!”
小老板想都没想,利落地动起剪子。
半个时辰后,大、小老板同收手,左右主顾皆惊呆。
要不说换发型堪比整容呢,剪掉满屏油腻的刘海,伍一同志终于从邋里邋遢的吊丝男质变成干净清爽的帅小伙。
瞧瞧这一头短茬,根根挺立,层次分明,太Man了有木有!
感慨完自个儿,又唏嘘一把别个:这手艺也好得忒尼玛过分点了吧!
目睹自个儿时髦炫酷拉风的小卷毛被摧残成土得摧枯拉朽的大板寸,沈飞阳心里奔过无数头草泥马,发疯地对着老板一阵狂啸:“说好的杀马特呢?在哪儿?啊?为毛是板寸,为毛?”
小老板淡定地取下围布,抖了抖,直接报价:“男士理发15元。”
“你还好意思找我收钱?”沈飞阳暴跳起来,翻出手机里自个儿的帅照,抵到人眼皮子底下质问:“你瞅瞅他,再看看我,这尼玛是一个人么?”
“我不管那个,”小老板挺了挺腰板,壮着胆子说:“我理发,你给钱,天经地义!你就算说破了天去,我也只认这个理儿!”
伍一悠哉地在一旁观战,不忍“一剪子引发一场血案”,大发慈悲地救某苦逼一命。
“那个,我插句嘴。老板,你这价目表上写的是‘男士洗剪吹15元’。他这既没洗又没吹,你收全价,不是坑人么?”
小老板脸色僵了下,硬着头皮说:“我们这行都是这个规矩,只要动了剪子就算全价!”
“那不好意思,我只认价目表不认规矩。”伍一一副“你认理我就给你讲理”的蛮横样儿,直接怼得人无话可说。
瞬间翻盘,沈飞阳一张丧脸总算不再磕碜了,也跟着附和:“你这属于价格欺诈,信不信我到物价局投诉你?”
意识到双拳不敌俩嘴,小老板咬了咬牙道:“收你们10块钱总成了吧?”
“老板,你算术不太好吧?”
才一会儿功夫,小老板听到伍一开腔就肝颤。
“你这洗、剪、吹三项服务一共收费15块。他只享受了一项,咋就收10块呢?”
小老板本来还想跟伍一算算“场地钱”,现在彻底死心了。啥心思都不想动了,只想麻溜送走三尊大佛。
“得得,五块就五块吧!你这小伙子也忒能说了!再掰扯下去,我指不定还得倒贴你钱!”
讨回10块钱的便宜,沈飞阳终于对得起自个儿的名字——神采飞扬了一把!
一踏出理发店的门,脸上那点喜色就落了下去,生怕路人多瞅他一眼。
“诶,你们说我这发型是不是还可以?”底气不足地发问。
姐夫对亲舅子的“多此一问”不予置评,直接用沉默的态度表明一切。
“还成,跟你那身衣服挺搭的!”伍一言尽于此,更多的昧良心话实在说不出口。
沈飞阳摸了摸一头扎手的发茬,恁是没整明白别个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那个,剪得不错,谢了啊!”虽然是被迫享受服务,但伍一也不想白占人便宜。不吊也不怂地跟大佬“小恩言谢,大怨勾销”。
厉寒江冷漠地扫了眼右侧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甩脸子,伍一一丢丢恼恨都没有,只是有一事不明。捅了捅还在思考“夸损哲理”的某人,问:“为毛剪完头发后,你姐夫看我的眼神更冷了?”
沈飞阳不答反问:“知道你啥样和我姐最不像么?”
伍一一脸木然,摇头表示“不造”。
“就是为十块八块的搁那儿跟人分斤掰两!”
伍一双目一敛,阴恻恻地磨牙,“老子特么是为了谁?”
沈飞阳摸着后脑勺憨笑两声,接着言归正传:“我姐夫貌似还挺稀罕你的,不然就你那么糟践神似我姐的一身皮囊,他能让你现在还全须全尾地搁这儿跟我白话?”
“哈、哈、哈。”伍一故意夸张地大笑三声,不屑不齿不信一股脑儿地砸过去,“他丫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本老的事儿也轮不着丫管!再说了,我一大活人能是他说埋地就埋地说填海就填海的么?难道公检法都跟他丫沾亲带故么?”
沈飞阳沉重叹了口气,隐晦地替自个儿姐夫“正名”,“活阎王鬼见愁那都是小咖,知道我姐夫在道上的威名是啥么?”
伍一一鼻一嘴一“哼”一“切”,一脸酷毙两耳出气地等着人把自个儿“吓”死!
沈飞阳悲哀的视线扫向一张执迷不悟的俊秀面孔,一字一顿,阴嗖嗖地吐出仨字:“天—-闭—-眼!”
伍一颠着的右腿一顿,神经崩坏的俊脸上强挤出一抹嘲弄的笑,“老子特么还地—开
-花呢!”
沈飞阳深深看了眼迷途不知返的某人,难得讲出几字真言,“过刚易折,大老爷们……”说到一半募地撒丫子狂颠,不要命地嚎出一嗓子,“堪弯则弯吧!”
“……”
人一走,小老板就开始念秧儿:“这年头生意真特么难做!剪一个头才赚五块钱,还不如外面要饭的。”说着,就把伍一刚用过的围布抖了下,一脸愕然地捡起地上掉的票子,顾自叹道:“这小伙儿也算得忒精了!瞧这15块钱给的,加上先前的五块,不正好一个理头费和场地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