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冷冷的盯着太平王:“原以为太平王也算是个枭雄,不想却也不过是个懦夫。你瞧瞧阿九如今的样子,全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脸面去死?有什么脸面去见阿九那就九泉之下的母亲!”
太平王浑身一震,呆呆的看向宫九。宫九一身狼狈的站在那里,即冷漠又痛苦,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中却满是兴奋激动的诡异。太平王双目含泪,嘴唇微微触恸,仿佛在被折磨的是他自己。
宫九哈哈笑起来,眼中满是嘲讽,展动身形,绕过叶孤城衣袂带风直扑太平王,修长秀气的五指霎那间宛若刀锋,晶莹洁白,闪闪发光连指尖都泛着令人胆寒的凌厉。
太平王惊惧的倒退一步,叶孤城拽住他的手腕反身将他护在身下,来不及躲避,那双手就沿着他的肩破了半个背脊,血肉模糊。那雪白柔软的长袍裂开一个口子迅速侵染了鲜血留下大片印记。
“孤,孤城……”宫九愣住,怔怔的望着叶孤城,指尖还能清晰的感受到鲜血喷溅的烧灼,鼻尖满是血腥,叶孤城本就如寒玉般的脸庞更加白上两份,眼睛漆黑如夜,亮若星辰灼灼的盯着宫九,道:“没事的,阿九,没事的……”
宫九突然痛苦的咆哮j□j出声,就像是条垂死的野兽在痛苦的挣扎,脸上再没有一丝血色,浑身颤抖如筛糠,他疯狂的撕扯自己的衣服,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根针,狠狠扎在自己身上快到叶孤城完全没有机会阻止。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悔恨,已使他完全失却了理智。
宫九看向叶孤城眼睛里充满了乞怜和哀求,可再看向太平王眼睛里的乞怜之色忽然变成了仇恨和怨毒。叶孤城焦急的抱住宫九,死死压在他的身上,将那根针从他手中夺出来扔到一旁。
宫九又在低呼:“打我……打我……”他缩在叶孤城怀里用力挣扎,却动弹不得,转而破口大骂道:“你是个废物吗?听不到我的话吗?为什莫不打我?我叫你打我,狠狠地,抽在我身上!”
叶孤城冷着脸,眼中却同样痛苦着。
宫九转而又低泣,苦苦哀求:“孤城,你不是喜欢我吗?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求你……”
叶孤城狠下心冷冷道:“不会再帮你,你能撑过去的,阿九,你可以的。”
宫九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疯狂的笑着瞪着太平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他张口咬在叶孤城的肩膀上,满嘴的鲜血凄厉如条厉鬼!
“九儿……”太平王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朝着宫九爬过去却又被他的眼神吓在了哪里,动也不敢动。
叶孤城闷哼一声,却并不阻止。额头上青筋毕露,冷杉潸潸早已湿透衣杉,一片冰凉。不知
过了多久,宫九终于松了口,脱力的软倒在叶孤城的怀里,身子缓缓舒展开,然后就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叶孤城松了口气,眼前一黑也倒在那里。
太平王跌跌撞撞的爬过去,颤抖的跪在宫九身边,几乎以为两人就这样没了呼吸。他伸出手去试探鼻息,还未碰到宫九的鼻尖,就被那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瞧得僵在哪里。可他仍就露出一副狂喜的样子,唤道:“九儿……”
宫九并不理会,他缓缓坐起身,专注的为叶孤城整理衣衫,止血,手法娴熟流畅,丝毫瞧不出一点方才的异样,一切似乎只是太平王的一场噩梦。太平王坐在旁边,脸上露出全然的疲惫,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宫九到底有没有听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当年你母亲的死居然折磨了你这麽久……只是,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并不是我想杀了她,而是她一心求死也不得不死。”
宫九的目光迟钝的看向他,麻木空洞。
太平王痛心的嗤笑:“你母亲,并不是大历人,而是西蛮人,她是西蛮人的卧底,是插|进大历最深的一颗钉子。后来被先皇发现了,以此为要挟我不得不退让据守在封地永不入京!你母亲,唯恐连累了你我,这才,这才……是我对不起她!”
“不……不可能……”宫九尖声反驳道:“你说的字我一个都不信!你只不过是怕死而已!没错,你就是个懦夫!”
太平王平静望着他,“不管你究竟要不要相信,这都是事实。没错,我是个懦夫我承认,那你呢?将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又是甚么?”
宫九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从指缝里流出血来。他凄厉的笑起来,扑在地上,笑得直打滚。直到笑声止住又低声哽咽起来,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最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叶孤城缓缓睁开眼睛,反而松了口气,眼中涌动着喜悦的光芒。
王怜花站在高高的峰顶,仰头夜幕沉沉。直到一缕璀璨的烟火窜入高空,展开一朵烟花,良久才渐渐消弭,只余一缕青烟。他缓缓的勾起嘴角,对一旁的上官雪儿道:“别忘了给花家,和西方魔教送信。去吧,可以开始了。”
上官雪儿欢快的点点头,朝山下飞速略去。当初强行“邀请”花满楼、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入无名岛并不是没有缘由的,除了想要保护他们同时也避免搅乱他们的计划,更重要的却是为了牵制花家和西方魔教。否则中原武林已经不成气候,西方魔教趁虚而入,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辈子宫九和王怜花就没为他人做过嫁衣裳。
王怜花从无名岛赶回来已经有三天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遥遥的望向远方,几里外连营扎寨灯火通明,一面朱红色的大旗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太平”,在风中猎猎作响,张牙舞爪。
王怜花止不住的猜想,那里如今又会是一幅怎样热闹的情景,只可惜,他是瞧不见了,不然一准可以笑话宫九一辈子。
即使自认惊才绝艳如王怜花也不得不成人宫九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无论是学识,见识,还是手段,两人都在伯仲间。当然,他不会承认宫九的武功比他好了那麽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罢了!王怜花阴暗的想,啧啧,那种邪门的功夫还是少练为妙。只可怜叶孤城,王怜花不厚道的想,那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遇到宫九也算是他的为劫数了,想到着他喜滋滋的笑起来,还是他的七童好啊。
隆德二年,太平王困于神女峰,太平王世子率兵驰援,大败叛军,胶西王临阵倒戈诛杀反贼秦王、赵王于马下,投诚,太平王世子欣然受之。济南王于帐中遇刺,身亡,子息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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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哗然,轰轰烈烈的五国之乱就这样结束了。朝廷重臣在惶惶不安下仿佛终于找到了方向,遥请太平王登基为帝。
太平王王府,太平王端着饭站在宫九的院门前,却不敢进去。宫九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用过东西了,就守着叶孤城床前,呆坐着,宛如脱了线的木偶。叶孤城伤得不轻,失血过多,却也不致命。宫九殷勤的服侍他,从不假人于手。太平王瞧得满是心疼,他的儿子什麽时候做过这样的差
事,又委实担心宫九的身子。
王妃远远的走过来,锦衣华服,珠翠馒头,满脸喜气洋洋看到太平王手中的食盒,眼珠一转,笑道:“送饭这种小事儿王爷何必亲自来呢?外面有多少大事等着您猜度呢。九儿也真是不懂事,尽让您操心,我这就去说说他,看他敢不听!”
话音刚落太平王一张脸已经黑的能滴出水来,阴沉的冷笑道:“若是不想好好的当你的王妃,就滚出我太平王府!”
王妃脸上一僵,却丝毫不敢发作,只得咬着牙抹着眼泪陪小心,哭道:“妾身这也是为了王爷和九儿,九儿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怎能不心疼他?”
太平王不耐烦的挥手将她喝退,王妃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太平王叹口气,目送王妃离开,方转过头就被虎了一跳,宫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跟前。
“九儿!”太平王欣喜若狂,贪婪的打量着宫九。
宫九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虽然几天几夜不曾好好休息过,可他依旧形容整齐,低垂着眼,淡淡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平王激动得不能自己,愣了愣才想起将食盒捧到宫九眼前,讨好的笑道:“这都是你爱吃的菜,我,我特意让人做的。”
“嗯。”宫九只是应了声,却并没有丝毫接过去的打算。“现在外面许多事都在等着你处理。”
太平王慌忙点头:“我,我这就去!”才走出几步又迟疑的退了回来,默默的将手中的食盒
递到宫九手边。
宫九轻描淡写的瞥了太平望一眼,沉默的伸手接过去,转身回了院子。太平王的眼睛亮的吓人,搓了搓手,离开的脚步轻快至极。
第六十七章
隆德二年,太平王继大位,号文宗,改年号为载淳,太平王世子授皇太子,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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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