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淡淡道:“他还会有选择的余地吗?”
王怜花笑道:“当然,没有。但他的运气总是比一般人要来的好,这也不得不算是一个实力。”
宫九道:“所以,我只好安排一个人跟在他们身边。”
王怜花淡淡道:“你应该知道陆小凤对付女人很有一手,也很会讨她们的欢心。”
宫九笑道:“江湖都说陆小凤爱交朋友,但从没有人赞他会交朋友。”
王怜花了然笑道:“大概是他总会不慎交到损友,不但喜欢惹麻烦还喜欢结交麻烦人。”
宫九笑道:“麻烦人自惹麻烦事,又与咱们有何相干呢?”
王怜花抚掌朗笑出声,却又想到花满楼,终是幽幽一叹,眼底浮现几抹温柔与寂寞,却又转瞬即逝。他从来不是大侠,也做不成大侠。他追求的是豪情万丈追求的是做世界的强者,天下不过是战利品不过是身外物。既无沈浪,此后的天下,还有谁是王怜花的敌手?
他和花满楼终是不同的,即使相爱,他也做不了一个完全的好人。就如花满楼,做不了一个坏人。没有谁可以带着面具过一辈子,总要有一个人奉献出全部的自己,从身体到灵魂,这是一场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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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也许太高了些,可是修长的身材线条柔和,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脸部的轮廓明显,一双猫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海水般的碧光,显得冷酷而聪明,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懒散之意,对生命仿佛久已厌倦。但手下却仍就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别人生命!她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身上紫色的软袍早已沾染鲜血变成深褐色。
陆小凤只瞧见她一眼,就已觉得喉头发干,一股热力自小腹间升起。但他并没有走近,以防被当作敌人攻击。
她仿佛也看了他一眼,猫一样的眼睛中充满轻蔑讥诮的笑意,甩掉剑上成串的血珠转身离开。漆黑柔软的长发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陆小凤竟瞧得痴了!
西门吹雪讥讽道:“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想着女人?”
陆小凤尴尬的揉揉鼻子,“就算我不想着女人也不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好一点。”
如今稍有见识的武林豪士,已知单凭一人之力,是无法自如此局面中取得宝藏或秘籍的,索性便组成联盟之势,陆小凤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这一组人并不多,除了花满楼和西门吹雪外就只多了一个司空摘星,但稍有眼界的人都不会轻易小瞧他们。
一路行来不过两日,所见尸骸便已不计其数。其中亦不乏一派宗主,声名显赫之辈,暴尸荒野竟无人理会,有些已沦入野兽之口,何其可叹?!“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前面更不知还要死多少人!”陆小凤深深皱起眉头,如今的局势,他们当真还能介入其中化解危机吗?陆小凤已是没了一丝的把握,可也绝不能回头!
花满楼的脸上早已没了笑容,此情此景,谁又能笑得出来呢?如此直面杀戮与血腥,花满楼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还有几丝不可言说的厌倦。也许他当真是不该跟来的?
司空摘星这次办成了个浓眉大眼,虬髯如铁的莽撞汉子,他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人都疯了不成!”
陆小凤苦笑道:“连日的生死搏杀,恐怕已经是杀红了眼,拦也拦不住了。”
司空摘星沉默,良久闷声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那夜帝的绝世宝贝,并不想把命都搭在里面。我后悔了,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陆小凤道:“只要你能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回去自然来得及。”
司空摘星能保证吗?他当然不能。即使他的轻功很厉害,可也不能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追得上他。万一他枉死在路边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凄惨。所以他只能跟着陆小凤他们一起往前走,而陆小凤现在又绝对是不会回去的!
西门吹雪双眼雪亮冷冷道:“想来前面的大多已是绝顶高手了。”
陆小凤点点头,沉重道:“只怕上了初云峰更无半点安宁了。我们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的好。七童?”
花满楼恍惚的抬起头,轻声问道:“我们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众人一愣。是啊,他们去了又能做什么呢?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再去揭穿什么阴谋又有何用呢?他们又凭甚么去揭穿阴谋而不是被拖进争斗的漩涡?绝世的武功秘籍,巨大的财宝,自己有真的能够无动于衷,视如粪土吗?视剑如痴的西门吹雪不能保证,见猎心喜的司空摘星也不能,那陆小凤和花满楼就一定可以吗?起码他们还都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就有好奇心。
西门吹雪冷冷冷道;“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道:“没错,如果,如果真的有秘籍和宝藏总不能落在心思歹毒的人手里。”
花满楼怔怔的望着昏沉沉的天空,神情悲伤。
第二十六章 初入虎口
陆小凤剧烈喘息着,眯起眼望着仍遥不可及的峰顶,冲鼻是甜腻的血腥味,他颓然得瘫坐在地上。一日一夜的奔波恶战已经消耗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别说是睡觉就连吃顿干粮都要成为奢望,无论多麽高明的武功,只要置身在初云峰上就休想有片刻的安宁。花满楼和司空摘星的情况明显要更糟一些,陆小凤甚至想如果花满楼仍旧看不见会不会更好?
西门吹雪的白衣早已变作了血衣,索性脱下来擦净了灌满血的剑槽。他阖眼靠在树干上休憩,却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突听前面山岩中,传出一声惨呼,呼声虽低,但凄厉尖锐,摄人心叵,到后来声音已经嘶哑,一条人影跌跌撞撞从阴暗处奔了出来。陆小凤等人立时便做好迎敌准备,凝神看去竟是个熟人——木道人!
此时他那里还有丝毫名门宗师的模样,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瞧见陆小凤呆了一呆,瞳孔一缩,竟是大喝着挥剑砍了过来。
陆小凤屡经惊骇,一掠而出,两根注满真气的指头果断的夹住剑尖,一个手刀砍在他的脖颈上,人应声倒了下去。
“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司空摘星颤声道,抱住自己的头一脸惊恐:“就连木道人都……我,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陆小凤,我们回去吧,回去好好不好,对,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我受不了了!”
“喂,猴精,猴精!你清醒一点!”陆小凤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司空摘星的脸上,看到对方傻傻的怔住,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他苦笑着说道:“这回真的,对不起了。” 他太高看自己,也小瞧了别人,所以才会落到如今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花满楼在照顾木道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只是沉默着,目光暗淡而悲伤。
西门吹雪仔细察看了木道人的情况,沉声道:“剑伤十二处,刀伤六处,内力最多只剩下三成不到,中过毒,余毒未清,但还没有生命危险。”
陆小凤松了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木道人手里的七星剑,那是武当掌门教主才能拥有的信物。难道……陆小凤心中有了一个不怎麽美妙的猜测,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峰顶如今到底又是怎麽个模样?
入夜是极其危险的时候,他们并不敢生火,既要防备山间的野兽也要警惕敌人的偷袭。木道人终于醒了,神智也恢复了清明,瞧着陆小凤等人却只能惨笑道:“你何苦也来趟这趟浑水?”
陆小凤问道:“上面情况如何?”
木道人浑身颤抖,缓缓合上眼帘,痛声道:“惨绝人寰!我们武当两辈的的精英,三十条好手无一生还。我苟延残喘拼死杀下山来,只为了掌门临终之托,武当决不能在我们这一辈的手里没落下去!竟连个传承都没有!?简直,简直……”语气哽咽,双眼含泪,这样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再也说不下去了,颓然的伏地痛哭。
众人无不动容,陆小凤一拳狠狠打在地上,胸中的烦闷几乎将他逼疯,却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花满楼怔怔然,缓声道:“这明明就是一个圈套啊,为什麽,为什麽还有这样多的人要去送死……为什麽?”
没有人回答他,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答案——为了**!人的**就如同一只猛兽,平日里被世俗的条条框框关在心里,紧紧束缚着。可一旦有人将它们放出来,那必然可以毁天灭地,肆无忌惮。为名为利,为情为义,即使真的本就无心秘籍和金银珠宝,也仍旧逃不出这个漩涡,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无处可逃!
“谁?!”西门吹雪突然厉声喝道,拔剑而起,远远只瞧见一道飘忽的黑影,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桀桀”笑声。剑光急掠,西门吹雪人未至剑锋已送到黑影胸前,在刺破的一瞬间又猛然顿住,僵在哪里。
“西门?”陆小凤不解的唤道。西门吹雪缓缓的转过身,目光却落在木道人身上,缓声道:“是石雁,已经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