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听话不是么?”
“是,那给我。”
“但是这一次,回去吧。”
龙先生怒然吼道:“十年,整整十年,要牺牲多少人才能到今日,柳长卿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你要让你的付出付诸东流吗?”
“回家吧,安葬的时候,把我和方玖葬在一起。”
“长卿,长卿······”龙先生一把举起手/枪,对着江白,“你再敢动一根手指,我立刻把他杀了。”
“人说,人死如灯灭,轮回怕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我反正得一死,到头都是空,他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就是要为难这世上爱他的人罢了。”
“我知道你在骗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就问你,要他还是母体。”
柳长卿一笑,随着一声枪响后颓然倒地的龙先生一起,他手里美艳娇弱的蓝蔷薇被缓缓捏散。
漫天飞晶里,柳长卿跪在地上,垂头看着自己垂下的发梢,嗫嚅着道:“我们都回家吧。”
“长卿!”
撕心裂肺的喊叫,在他逐渐昏暗模糊的意识里,早已像落花流水,有情无心。
“据了解,昨日中午时分惊舆山的连绵枪声,系偷猎者在猎杀一级保护动物白云鸟。一众偷猎者已被刑拘。有登山者被霰/弹/枪打中,伤势严重,为保护现场,从昨日中午开始进行封山,请民众自觉绕行。具体解封时间请关注五灵新闻频道及相关媒体号。”
一个月后,正是黄花烂漫时。
江白家中阳台的一小树桂花开了,黄澄澄的,清新而活泼。
江白顶着鸡窝头,打着呵欠,从房间里懒洋洋地走出来。
“妈,你干嘛呢?”江白挠挠乱发,倚在玻璃门框上。
菁华将手里的衣叉子放好,甚是满意地看两眼新挂上的宫灯,随手拿起小桌上的瓷碟,弯身采花,笑说:“这阳台吧,不挂个宫灯看着总是觉得有些不顺眼,就重新买一个普普通通地挂上。你没意见吧?”
江白很无语地白那宫灯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没。”
“我们大学来了个新的教授,人挺好,改天一起去吃顿饭,你没意见吧?”
江白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头发,“没。”
“你爸去商场了,想把侧卧腾出来,放几个书架子,没意见吧?”
江白转身,再回到阳台时已经拿出另一只小瓷碟放在桌子上。“侧卧那张床还要么?”
“要的。”
“哦。”
“书房不够大么?”
“书房实在是有些小了。本来吧,想把另一个侧卧跟书房打通,想想还是算了。”
“那跟物业说一说,打通呗。”
菁华白江白一眼,道:“你可别乱来。”
“行。”
“改天抽个时间,去临天望洋的莫教授那聚聚,怎样?”
“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做呗。”江白转身,“我先去刷个牙。”
江白走近浴室,看着镜子中满脸胡渣子的自己,不禁失笑。他拿起剃须膏,一面倒弄一面出神。
惊舆山,一具尸体都没有。不知回到那边的世界,那些凭空出现的尸体是否会引起恐慌。
从那一日起,世界宁静下来了,静得让他觉得可怕。
“白大,放手吧。”花晚照在他身后扯着他。
面前那昏沉的人,在风洞前,宛如垂柳,随风飘摆,仿佛手一松,那些柳条便要被拦腰斩断,最终化作点点油绿被风吹散,他再握不得半点。
“白大,放手吧。”
江白咬牙,右手手指却逐渐滑过柳长卿手腕处的皮肤。
“白大,你的右手自从磕在了玻璃里,就没力气,连枪都打不准,你这么做,只能是折自己一只手臂。”
“一只手臂换回他,值得。从那天为他挡住头起,我就知道,这只手臂就是为他而活的。”
“白大!”
江白叼着牙刷,甩甩右手,忙洗了脸,走到客厅时,见他母亲仍在摘桂花。细细地,小心翼翼地摘取,似乎是什么宝贝一般。
“妈,我出去了。”
“去哪?”
“墓地。”
“早点回来。”
“怕是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检侦组里有任务么?”
江白斜勾唇角:“你猜。”
“嗤,行了,先回家里,我做些桂花糕,你带去。”
“妈,你······真没意见?”江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母亲,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要错过些什么。
“我能有什么意见?”菁华拿起那只空瓷碟,朝他挥挥,“我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有意见我可不愿操劳我的手。”
江白欣喜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谢谢妈。”
江白与花晚照拿了一束菊花,放在墓碑前,静静伫立许久,而后无声离开。
江白驱车直往医院而去,坐在副驾驶的花晚照被他的车速吓得紧紧拽住安全带。
“喂,我说,你不用这么着急吧?”
“不是我急,是你胆子小。”
“世上第一座合葬空墓碑是我去申请的,这叫胆子小?”
江白乜斜他一眼:“只有面临生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胆魄。你怕死,不就是胆子小么?”
花晚照三条黑线从额角竖下,“是是是,一世英名就毁在当时拉着你劝你这一事上,我还不是担心你嘛,你要不要逮着机会就揶揄我?”
江白一手拍过去,重重打在他肩头上,“我这只手臂可还活着呢,只要它还在,你休想我原谅你。”
花晚照偏头朝窗外看去,直觉自己当时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检侦组里说,万万不能在他面前开某人一丁点儿玩笑、说某人一丁点儿不好,哪怕只是手指盖儿大,否则会被他记一辈子。他们说时,还公然悄悄伸出一截食指,朝花晚照戳去。花晚照每每想起这时不时就重复上演的画面,他真恨,当时应该一脚将江白踹晕,等他醒来就说是飞石砸晕他的就行了。
“下车。”
花晚照拉回神来,“干嘛?”
“你快下车。”
花晚照看着江白一脸严肃认真,一道高低眉就送给他:“这······前不着公交站后不着地铁站的,你好歹送我到随便一个站啊。”
“不行,要到了。”
“不是,这······不是起码还有五分钟路程才到吗?”
江白瞪着他,“你下不下?”
花晚照龇龇牙,又怕又无语。“下下下,江白你可记着了啊,以后我走三街,你记得叫他走一街,最好是别出门,免得撞见了。”
“嗤,人家度量可大了,就你小肚鸡肠,担心着人家怨恨你。滚吧,小气鬼。”江白一把打开车门,将他推了出去,而后砰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哈?到底是谁小气啊?明明是你自己好吗?”花晚照一转身,就看到正站着等红绿灯的顾谷。只见他手里捧着一杯咖啡,遥遥和他招手。
花晚照一过去,顾谷将手里喝过的咖啡塞给他,强忍笑意,道:“看你被白大丢下来了,你怎么惹到他了?”
花晚照气鼓鼓吮着吸管。“我告诉你,医院还在那那那那么远呢,他就把我丢下了。”
“看来果真惹不得,当至高无上的宝贝了。”
“还说我小气呢?到底谁小气啊。”
顾谷闷笑,抬脚过马路。
医院里,刚刚收割过的青草地溢满了青草香。清淡的草味儿从扬风的窗子飘进来,清新中带着一点甘涩,令人清心静气,仿佛在雨中漫步在古老的青石巷中,寂静着与生命对话。
门口有人轻敲门,随后笑盈盈地朝他走来。
江白坐在床边,将他鬓边的发抚顺,缱绻的目光投入他眼底。见他勾起一抹慰然笑意,他在他额前轻巧一啄,“我们回家去吧。”
“嗯。”
江白将他扶起来,又将背包背在自己肩上,揽着他肩膀离开了病房。
外头晴空万里,有些许凉沁的秋风旋着枯叶。江白将自己的外套一丝不苟裹在他身上,道:“阳台的桂花开了,就是山茶还在鼓苞儿,我出门时看到有个苞儿冒出一点牙白来,相信不多久就能开了。”
“嗯。”
“对了,前几日郝院长来找你做什么?”
他仰头望几眼高远的苍穹,微微笑着。“来聘我当教授。”
江白步子一下僵住了,久久看着他。忽而莞尔一笑,“原来新来的教授是你啊。”
“什么?”
江白忍俊不禁,摇头间,忽而肃然起来。他面向他扣住他肩膀,正正经经又患得患失地说:“长卿,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你得以留在这里,但我想说,不管将来······”
“麻烦让一让,谢谢。”
江白狠狠瞪一眼明明有大把空间也不愿绕路的人,重新看向柳长卿:“我不管将来你会······”
“诶,诶,先生,可以帮忙拍张照吗?”
江白很无奈地隐忍着怒火,接过莫名其妙在医院门口拍照的游人手里的手机,随手一拍,丢还给他。而后整理思绪,定定看进柳长卿眼底,“不管将来你会在哪里,你老成什么样儿,你······”
“小江啊,好巧啊,我这阑尾昨天又隐隐作痛,今天想着干脆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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