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卿闻言一怔,许是连他自己亦不曾发现自己竟然如此防备小心。他只是个普通教授,又没做甚亏心事,实在是不需要紧张的。“江组长声名远播,今日又不知为了何事来找我,我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江白爽朗一笑,车子拐了个弯,又继续行驶在宽大马路上。路旁的樱花与羊蹄甲,正絮絮落下粉瓣,美如画。只是车里的气氛,却没有这么美好了,反是充斥着刺骨的寒意,如深渊。“昨日你留下了一本书在检侦组,今天特意还给你。还别说,挺好看,下次我也要去借一本。A大图书馆有么?”
柳长卿顺着他一闪而过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他的那本《安丰遗事》正好好躺在后座上。他回过眼来,目视前方,淡淡回道:“有的。”
“那这本是你自己的还是借的?”
“自己的。”
“那还好我给你拿回来了。”江白扫一眼柳长卿,见他脸面放松了些,便不再言语。
车子在路上走了大概十分钟,忽而转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里。小区保安见是陌生号牌,一把拦下。
江白按下车窗,微微笑着说道:“大哥您好,我是这位业主的朋友。”他侧了侧身,让保安可以瞧见柳长卿。保安望进去,虽然接收到的是柳长卿无奈的神情,依然嘿嘿一笑,道:“原来是柳教授的朋友,请进吧。”
江白开车一过电子闸,便从身后飘来报录音:“灵A2Z830,16点07分进入。”
江白忍不住默默轻哼一声,看来日后如果要默默来访,断不能大大方方驾车而入了。
“哪一栋?”他将车在路边靠了靠,问道。
柳长卿也不回他,径自要开车门,奈何车门锁了。他看向江白,只见江白正挑眉笑看他。他无奈吐口气,道:“前一栋,这里放下我就可以了。”
“看你长得像个姑娘似的,任的又是教授,还是免了你劳顿吧。”说着,发动车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就那般放肆地融进柳长卿愈发冷淡的眸子里。
“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送你回家?”江白啪地关上车门,转着车钥匙,朝他背影说道。
柳长卿转过身,恰巧背着夕阳,显得他整个人了无生气似要坠入黄泉一般。“江大组长行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多问多想难道你就会止步?”
江白走到他面前,勾起唇,“你怎如此了解我?仿若我们是······小心。”
江白双手一捞,将他圈在怀里转到铺了红砖的人行道上。
失魂般冲过来的车在不远处停住了,司机连忙出来,一脸焦急。“没事吧?对不起,我一下没刹住。你们没事吧?这位······”他迟疑了一下,“姑娘你没事吧?对不起,吓到你了。”
江白脑筋一动,佯怒道:“你开车小心点,吓坏了我女朋友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小心。”司机不断躬身道歉。
江白看耍得够了,便悠悠长长叹口气,道:“没事,开车小心些,走吧,我们没事。”
司机将信将疑地觑柳长卿几眼,拖着落寞的身影走了。
“江组长,可以放开了?”柳长卿微微挣扎着。
江白似是方反应过来,一脸愧色放开他,“哦,不好意思,我被吓到了。”
柳长卿向他投去一抹怪异的眼神,而后自顾清清冷冷步上楼梯,转进小花园里。
江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方回到车里。他一笑,心想:被他一个大男人抱着是这般反应,还真要考虑这柳教授是不是谈过恋爱的人呢。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张朗,让几个有空的同事,尽量是未曾见过面的,到钱小姐的‘乐天’酒吧去交交朋友玩玩耍,莫问,仔细观察观察就好,明天回来报告。”
手机那头的张朗了然应声,支吾了半天又问道:“大白,那你去不去?”
“怎么了?”
“我怕钱小姐盛情我们的同事招架不住啊。”
“去你的,微服出巡还亮什么身份。就这样,我晚上还要回去看看生竹。”
江白挂了电话,转车而出。来到出口,见后头没车驶来,停下对方才的保安说道:“您好,请问柳教授今天有开车上班吗?”
保安想了想,笑着应道:“好像有呢,乘了您的车回来,明日星期三,我记得他有课,估计明日得到对面去搭公交车。”
“难道柳教授没有其他同事或朋友可以载他一程?”
“柳教授吧,人挺温和的,朋友却不多,我好像也只见过一个女的来过几次,挺漂亮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女朋友。貌似还有一个男的,说是柳教授的助理。不过柳教授一般不搭别人的车,向来都是自己开,您是第一位。即使别人开车来了,他也是开自己的车。”
“这样啊,那我明天得来接他上班才行,不然就太不好意思了。”
“嗨,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又不是没搭过公交,就是会引燃一车人罢了。”保安哈哈笑了,似乎他曾经看见过这般喧闹的场面。
“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我可不能让他干,他明天大约几点上班?”
保安皱眉想了想,恰好身后喇叭声响了起来,他慌忙朝下比了食指和拇指,便见江白驶了出去了。身后车辆随着出去后,保安忽而对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作者有话要说: 江白: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故意的。(扬尘跑)
想当年,如果大学的古代文学类课程老师是这般赏心悦目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玉树兰芳的简直不要太好。当然,他们也很有学识涵养就是了O(∩_∩)O
☆、又窃
春末的阳光收得不算早,但五点左右已有一丝丝凉意。一路繁花飘飞旖旎,片片朝车后散去。那些落在地上的,只能被来往车辆碾成英泥。落叶不归根,落花不成土,忽觉甚悲凉。
他在阳光像星光般闪烁的车玻璃里又看到了那个梦。
“叮咚,叮咚。”
门开了,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退休老妇人。她看一眼门外之人,柔和一笑,开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东西从门里跃出门去,扑在来人怀里。
老人眯眯眼笑着:“小江啊,你看它多想你。”
房里传来脚步声,不多久便又有一位老人探出头来,拿着锅铲,看一眼来人,亦笑:“今天回来得早,要把它带回去?”
江白实在接受不了太热情的哈士奇,反倒觉得它平时傻乎乎的行径更让他觉得喜爱,便不管它如何在他双腿缠绕,也只摸摸它脑袋。随后直起身子对两夫妇说:“今天我先把它带回去,上班了再把它送来。劳烦徐伯伯徐阿姨了。”
“好,先领回去吧。”老妇人说。
老人正想回去炒菜,忽而转身,带着一丝宠溺与嫌弃,道:“下次叫我徐叔叔,要不叫她徐婆婆。对了,在楼上不要跟它玩得忘乎所以,搞得砸铁砸锅似的。”
江白歉意一笑:“好。”
江白将生竹领回家,便自己先躺倒在沙发上。不管生竹如何在他身上作乱,江白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与疑惑里。
直到现在,他才有空将上午两位大哥告诉他的晴天霹雳再重新仔细梳理一遍。这一梳理,他便更觉可怖。想着想着,日头渐没,生竹也在他身上睡着了,而江白自然也睡过去了。
他嗜好不多,闲下来睡觉算是最大的嗜好。他总认为,睡觉不是偷懒的方式,而是一种另类的思考方式。他在睡梦中,放松自己,不自觉地遨游思想海洋,常常会有了不得的收获,当然,都是破案上的收获。平常的时候,睡觉也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春天的晚照还有一丝一缕,斜斜映在洁净似淌水的梨白带浅青地板上,随着窗纱晃荡而游移,恍恍惚惚扑朔迷离,像一片烟雨遥遥。
那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都是水,潋滟凄迷。半空挂一轮诡谲的月,镜子下倒映着一棵树,半边樱,半边柳。柔风中,柳叶絮絮往下,圈出一团团涟漪。而飘落的樱花正徐徐上升,有些还因风的搭载而扑到他脸上。樱花,他认为,绚烂的死亡之花。若得樱花般死得轰烈,一世不枉。他抬眼,惶然——镜子上面,没有樱柳,只有他和一个人影。他擦了擦眼睛,人影好像从来都不是人影,而是一座缥缈的山。
那座山悬在半空,烟雾弥漫,神秘梦幻。又一阵风吹过,烟雾渐渐散了,他看见那分明是一个人。
那人······好熟悉,可是是谁呢?
他心头疑惑又苦涩,伸出手去,那人影却飘远了。
“不要走。”他喊道,“不要走。”声嘶力竭地。
那个人影停了停,身旁绕过一条饱满的黑线后缓缓转过身来······
江白大汗淋漓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握着高脚酒杯。酒杯中的浅黄晶莹,早已不知道换了多少次。
红眼睛······
第二日一早,天空飘着如针般密密匝匝的雨丝,太阳早已隐没了身影。阴沉沉的世界,黯淡不已,倒是路旁的绿意显得更为清新莹润,像长胖了似的。
江白无奈地坐在停在路边的车里看着前方,心里将保安哂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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