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小陈,把开关打开吧。”
走廊上。
郑懿与杨思凡一前一后跑到走廊上,逮住前来的人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一脸歉意,混着焦色:“自动洒水系统出了故障,好几个室都被淹了。”
杨思凡瞟一眼里面坐着却明显有些发抖的钱浅,问来人:“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已经通知抢修队了,相信很快就可以修好。”
杨思凡看向郑懿:“那······我们······”
郑懿也不知所措,“我去请示一下白大。”说是请示,不过也是在走廊上走远几步而后立着不动罢了。
“小陈,我那个······”杨思凡有些窘迫,“不方便淋冷水,我看我要不······”
小陈朝她使使眼色:“那你就别进去了,要不让嫌疑人出来?”
“不行。”她一把打断,“审讯期间完整的监控证据断了,可怎么搞?”
“也是呢,那······那算了吧。希望抢修的快些修好。”
那些冲下的水花,在这已经被慢慢降到十度以下的审讯室,俨然自天而下的冰柱,一根一根刺入她骨肉。刺进去,便跟着血液游走,走着走着,连血也冻住了,终于苍白无血色。
钱浅抬起有些昏沉的头,瑟瑟发抖,不知面前的究竟是什么。可她清楚地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她不免在心里冷笑,她想,果然人情冷暖,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淋水了。
审讯1室里寂寥无声。
忽然,屏幕上的画面又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声响。那些流动的事物,就如古人泼在纸上的山水画,泛着时光的印记,可在他昏昏的眼里,只觉垂垂如暮,了无生气。可一旦柳长卿清醒,这些“山水画”他便更厌恶,只因过于有意境而令人浮想以至于产生怜悯。
他不需要怜悯。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他一把拿起椅子,狠狠朝玻璃甩过去。“砰铿”,椅子横尸地面,而那玻璃却毫发无损。
了无生息。
他又扫一眼那难堪入目的画面,飞凤一起,锐利而冷峭。又抓起一把椅子,敲桌撞墙的,口中怒骂:“衣冠禽兽!说什么公道正义,说什么为生民立命,满嘴荒唐言。你们跟那个男的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要扒开他人衣服要你们所谓的真相?滚滚滚,通通给我滚。”
椅子一甩,甩到墙角。他抓起桌上的饭菜,撒了个花谢满天。又提起另一把椅子,四面八方砸着。“你们知道什么是痛苦吗?知道吗?!你们有名字,有父母,有家,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一个代号,一个叫做柳长卿的代号。钱浅叫柳长卿,方玖叫柳长卿,许容生叫柳长卿,叫的不是我,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他椅子一甩,椅脚一折,飞出一截生生打在他额上,顿时鲜血直冒,而他好似浑然不觉,依旧叫着,疯了似的,仿佛一头困久了的山林野兽。“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你们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要耍我耍到什么时候?”
他渐渐停下手来,血沿着下巴滴在地上,啪嗒啪嗒,响彻云霄。他一个悲哀的疯子,终是软了声:“我只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不需要过往,不需要未来。可我想都不敢想。所有的痛苦,不过都源于不知道自己是谁罢了。可你们今天······”
他忽而抬眸阴狠厌恶地以目光灼烧着那块什么都看不见的玻璃:“捧起我的痛苦践踏我的尊严,好手段啊!”
他须臾转为柔笑,一如从前的闲逸清淡:“做这么多,不就是要让我发狂么?看到了?便该谢幕了。”
凄怆间,众人以为他要寻死,久不见他动静,皆不自觉吁出一口气。林风重重叹口气,用这种方法,他自己内心也实在是不好受。重头戏还在钱浅那边,他得······江白?
他目光似有追踪器,一把钉在审讯室里。
只见江白轻手轻脚从门口走进去,偷偷摸摸一步轻似一步往柳长卿靠拢。
玻璃倒映出了他的影子。
身前离他三步之遥的柳长卿,目光一转,毅然决然往玻璃去撞。
“砰。”
“啊嘶。”
“白大!”
“天哪。”
血淋漓。有一束从额上蜿蜒而下,有一束从手肘喷薄而出。许是先前柳长卿用椅砸了多次玻璃,玻璃此次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獠牙。江白挡着柳长卿脑袋的右手肘一用力撑撞过去,玻璃一碎,血肉便被狠狠扎穿。
江白疼得大喊了一声,而后一动不动忍住痛,用左手抱住伏在他身前的人,风流一笑:“痛苦,我现在也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人陪你,安心。”
柳长卿双眼迷离地找着他的轮廓,找了许久,也不知停在哪儿了,又悲又惊又疑:“为什么要救我?”
江白勾唇,“因为······”
“方玖······”柳长卿幽幽吐出个名字,脑袋一掉,晕厥在他怀里。
“白大!白大?”
是顾谷在叫他。“什么?”
“你撑着,救护车马上来。”
他左手揽好柳长卿,打算坐起,右手一动,忽觉撕心裂肺的疼。朦胧中,好似见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从他手臂里穿出来,带着光,可是太疼了——手,连着心。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自动洒水装置修好了,林风以“不可功亏一篑”的念头强撑着回到审讯5室指挥室。他将不久前柳长卿癫狂直至江白救他的视频投到审讯5室的屏幕上。而后静静走进5室,在杨思凡和张朗旁边坐下。
瑟缩着发慌,颤抖着彷徨,犹豫着哀伤。
钱浅擦擦脸上的泪水,说:“你们别逼他了,他什么也不知道,我说。”
钱浅说,这两天的所有事件,都是组织做的一场戏,除了高调告诉人们他们来了之外,最重要的目的是掩盖他们想要的目标,这是障眼法。
他们的目标是光若。另一个对手组织的目标也是光若。他们的组织行动太慢了,让对手抢先一步将陈枫以保安的身份打进了光若。
当是时,柳长卿让她把作弊学生找出来,她正好借“嫌疑名单”这四字将陈枫引出来。至于为何能引他出来,是因为对手插了一些卧底在组织里,陈枫以为是他们排查到的卧底名单,所以急着要销毁。
偏偏徐青那日盗窃,将大家都聚在了检侦组。
陈枫在光若,比他们行动要方便,组织难免吃亏。组织便让她借机杀了陈枫。
至于梁博生,则要先说他妻子罗沐。他妻子罗沐是组织里的人,目的就是靠近梁博生,好让他套取一些资料出来。谁知结婚了梁博生都坚定自己的原则,罗沐便看准他家发生了变故这一时机,趁他听完课,一通电话过去说要跟他离婚。其实这是组织计划好的。他接受不了,自己自杀了。而罗沐,则是对手事先在她高跟鞋动了手脚,致使她勾住了红毯意外身亡。
梁博生死了,光若自然要重新找研究助理。组织里有几个人合适,最后让水平中上的赵安去了。事先在光若设置炸/弹,为的是销毁资料免得被对手也得到了。
而柳长卿,钱浅说,是组织下的命令,若她不遵从,柳长卿将会被怀疑。
“所以说,柳长卿也是你们组织的人?”林风轻轻问她,似是怕惊飞了这知了。
钱浅一笑,摇摇头。
林风也跟着笑,有些绵意:“他保护你,所以你也要保护他?”
钱浅一怔,而后满心欢喜笑靥如花。“他聪明,可能知道我瞒着他做了什么,便打算自己揽下,他是清白的。组织让我对他投毒以解除怀疑,是组织考虑我喜欢着他。”
林风觉得可笑,如此阴狠的组织,怎会照顾她的个人感情?问:“你是这么想的?”
她点点头。
“你们根据地在哪里?”林风还想问许多问题,可他知道这种心理游戏的薄弱点。为尽量不去刺激钱浅心理状态变回正常,只能耐着性子一道一道去问。
“根据地?”钱浅皱眉,许久不答。
林风目光跟着时间的延长而愈加发紧。心里的时钟嘀嗒嘀嗒走过一场又一场,他终于听到钱浅神秘兮兮地回道:“十三世界。”
林风一怔,将部长跟他说的红眼睛连了起来:“你们的组织叫什么?”
钱浅微微昂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嵌着的灯管,眼里充满自豪。她看一眼已经木讷的张朗与杨思凡,与林风坦然对视,甚至还有一丝嘲笑搁在她的目光里。
她轻启青白的唇:“飞鸢。”
“砰。”
街道上巨大的爆炸声从紧闭的窗户传进来,钱浅一愣,而后眸子陡然清亮,狠戾地扫在座三人一眼。眼角看到杨思凡记下的罗沐、光若、陈安几个字,笑得冷然决然。“长卿,下辈子再叫你柳哥,再见。”
上下牙齿狠狠用力一咬,咬破中午偷偷藏在钻出的牙洞中的胶囊,没有血,人却噙着一抹苍凉又坚决的笑倒在了桌上。
杨思凡率先跳起来:“医生。”她奔了出去。
林风站起,疾走过去扣住她肩膀摇着她,不断急切发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资料拿到了吗?另一个组织是谁?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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