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又愤怒的感情转瞬占领杨英全部思维,恨不能从手机里揪出打来电话破坏这美妙气氛的罪魁祸首。
“喂?你好?”罗信慌慌张张接起电话,根本没看清来电人是谁。
“哟呵?”对面的罗西西惊奇道:“什么时候我有这待遇了?还你好?”
罗信虚着心干咳两声,道:“没看到是你的电话。”
“干嘛呢,都没时间看是谁来电?”罗西西促狭道:“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没。”罗信底气不足的反驳。“在秦叔这呢,能干什么去?”
“哦。”罗西西无聊应到。“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说到这个罗信那些奇怪的心思瞬间消散,皱着眉叹口气:“恐怕等雪化了才能通车。”
他的夜宵店还兼着外卖平台,停业三天了不知要损失多少单生意。
罗西西听到电话那头低低的叹气声,安慰道:“没事,哥,虽然店里不开张,我这几天多画几幅画卖出去也能赚到不少钱。”
近几年罗西西不但在古玩一条街帮师父装裱字画,还跟着学起了临摹国画,基本靠着山寨几大家山水名画和工笔花鸟赚钱。
碰上不识货的能够买个七八千,最差也能卖到一两千。就是费时又费工,一副赚钱的大画需要罗西西夜以继日的画上一个星期,白天还要去装裱店里干活。
罗信舍不得妹妹这样辛苦,这几年两人为了还债几乎没过过好日子,想着当初也像小公主般生活的罗西西,如今却给人当使唤丫头,心里总是愧疚万分。
“不用,这次主家给的工钱不少,我就当放假了。”
“好吧,难得老天爷给你放假。”罗西西也不想自家哥哥太累。
兄妹俩结束了通话,罗信回头看到杨英低着头还在原地,烟灰色长裤裤脚被雪洇湿了一圈儿。
莫名的有点……像被丢弃在雪地里可怜兮兮的小狗……
不,按照这体型怎么也是只金毛。
“走吧,山上冷,时间长了会把脚冻伤。”罗信向着杨英走去,伸出手想要拉他下山,却想不到脚底下一滑整个人趔趄倒下!
“小心!”杨英眼看着罗信向前趴去,白雪里支着几根不起眼的短树枝,罗信的脸正对着这些树枝摔下眼看就要破相,杨英想也没想紧跑了两步将人扑了满怀……
结果两人一冲一撞脚底全都不稳,互相裹着骨碌碌从这处小山坡滚了下去。
途中罗信只觉得身底下硌了什么东西,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抓不住杨英衣服。
还好这里的山坡斜度缓慢,没滚出去多长距离就窝在了积雪里。
猛一停下罗信就紧张地起身,后腰处传来钝痛让他几乎没再次趴下,可是他更担心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死死护在怀里的杨英。
“你没事吧?”
“嗯……”
杨英躺在雪地里眼神发怔,心脏剧烈跳动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看到罗信满眼都是焦急与担忧地看着自己,突然那股子愤怒与责怪又逐渐散去,只剩下深深地后怕……
“你走路不看脚下啊?这么大人了不会小心点?”
“对不起……”罗信听着这满是关心的斥责,说不出的有些窝心。从来都是他在照顾着别人,突然有一天成为了那个被照顾的,感觉还真有点微妙。
见杨英除了衣服脏了之外身上没受伤,罗信赶紧把人从雪里拽出来。后腰的疼痛让他差点又栽进雪里,但是却控制住了表情装出无事的样子。
“嘶——”站起来的杨英抽了口冷气,一只脚抽痛传来不敢着地。
“扭到脚了?”罗信低头皱眉,心疼的情绪没过心脏。
“嗯。”
表情上虽然云淡风轻,但杨英觉得自己的脚几乎动弹不了,恐怕是跑过去接罗信那时扭到的。
“我背你。”罗信眼角直跳,后腰处越来越疼,但是他不能把杨英扔在山上,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到。
杨英似乎是嗔怪地斜了眼罗信,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头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过来背我下山,脚扭到了。”
说完杨英就冷着脸挂了电话,一只脚支撑身体倚在树上。
虽然不用带伤背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下山,但是被甩冷脸的罗信还是突然心里不舒服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当惯了被依靠者,突然有人没第一时间来需要他,便生出种失落感觉。
没多久两条狗就刨着雪飞奔过来,后面跟着摇摇晃晃的韩欢和皮帅,俩人头发衣服上都是雪水和烂树叶,手里还提着两只兔子……
“怎么了?怎么了?”韩欢跑的最快,脚下的雪一点也不影响他飞奔的速度。
两人紧张地跑到杨英跟前,上上下下检查一遍,除了扭到脚没有其他伤痕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他俩却没有责问跟杨英在一起的罗信,并且还关心了下罗信有没有受伤,罗信咬牙忍着后腰的疼痛摇了摇头。
最后由韩欢背起脸色都要冻上的杨英,皮帅拎着两只不老实的兔子,罗信领着两条狗小心的走在最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三人回到度假的小楼,罗信说去跟老秦借药酒闷声不吭的走掉。
杨英趴在韩欢背上眼睫颤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只是周身的气势更冷了。
韩欢一头雾水觉得自己简直像背了个雪人。
皮帅拎着两只兔子看看罗信的背影,又看看不知道生什么气的杨英,只觉得自己的领悟能力好像没有比兔子更多。
这两人上山时还手拉手好好的,如今这是经历了什么说翻船就翻船了?
☆、老腰
老秦一听说客人扭到了脚,忙翻出药箱子,无论什么云南白药还是红花油,绷带止血带消炎药,甚至连创可贴都拿了一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从两军交火的前线抬下来的……
罗信嘶着冷气只拿了瓶红花油和云南白药,想着之前杨英那张生气的脸,罗信就觉得后腰更疼了。
也不怪他生气,任谁好好的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然后还扭了脚,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并且还是好心被人连累的。
因为这个罗信对于杨英那股子目中无人的骄矜劲都不觉得讨厌了。
怎么说人家都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
罗信回到杨英他们的住处,在楼下踌躇了许久把药递给韩欢,他自己总觉得惹了杨英生气还是不出现在他面前的好,以免让杨英心情更加恶劣。
结果韩欢却摇摇手,道:“你还是给英哥送上去吧,楼上他不许我们俩上去。”
这什么规矩?
罗信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韩欢,这俩真是杨英的朋友,怎么地位跟个仆人差不多??
看那俩真是不敢上去,罗信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二楼。
推开卧室门他就看到杨英的羽绒服丢在地上,湿漉漉还蹭了不少泥水。围巾团在衣服里头鞋子蹬在一边,整个人倒在床上弥漫着超低气压……
“咳,这是红花油和云南白药,你习惯用哪个?”罗信站在床侧,低着头等着被骂。
结果杨英就跟没听到也没看到他似的,半阖着眼目光散漫气息冷硬。
被晾了半天的罗信蓦然心里生出些委屈,心说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这人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了!
罗信干脆也不小心翼翼赔不是,擅自走到床脚一手抓住杨英的脚腕,一手扒掉了他的袜子。
躺在床上装冰冻人的杨英被这一抓差点跳起来,抬脚向罗信腰侧踢去却又硬生生在碰到他的卫衣时收起了七分力气。
那软绵绵的力道跟轻轻怼一下差不多。
罗信拨开他另一只脚咧嘴笑了起来,拿起红花油刚要打开,又想了想杨英平时挑剔的样子,肯定会嫌弃这个味道不好。
所以他拿起了云南白药,喷在那只细瘦雪白的脚腕上。
罗信暗自啧啧两声,连腿上的皮肤都这么细腻水滑,脚指尖都是淡淡的粉色。
同样是男人差别竟然有这么大吗?
好像人家就是玉雕金琢的,自己就是泥巴随便捏的。
“好了,一会儿药效发生作用,你的脚就不疼了。”罗信收起药瓶。
“多谢这位神医,妙手回春。”杨英倚在床头抱着手臂,冷笑的盯着罗信。
听着这句带刺儿的挤兑,罗信直觉得牙疼。不过既然“豌豆公主”有心思气人,就说明没那么生气了。
他那样阴沉冰冷的样子,让罗信真心觉得有些害怕。
被高利贷要债的罗信都没有怕过,如今在杨英这里只要他沉下脸来,他就觉得没胆子也不硬气了。
罗信讪笑着低头不语,可是杨英却不肯放过他,尖刻道:
“不但医术高明,铁脸功也不错呢,直接用脸去拍戳着的树枝,想直接把人家拍到地球另一面的M国去怎么着?这是为了支援M国沙漠绿化进行国际主义人道救援吗?”
杨英句句直戳罗信最痛处,但是罗信却在他的刻薄话里听出了担心、后怕和他对自己不在乎的愠怒。
心陡然像泡在了温水里,说不出的暖融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