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两年多了。”胡然说：“那老板你的预算是多少？”
余航回头扫了眼地上摆放着的木头，没有标价，但是都分堆放着的。
“这些都是什么价位？”
他指了下地上大概有足球那么大的木头。
“那个不贵，这家店一般都是十万以内，前面山脚下有赌树的，大都几十到百万不等，不过套路很多，十赌九输，懂行的基本都是凑个热闹，很少出手。”
“这些小块的有几千的，几百的这家店看样子没有。”
胡然说完回过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小老板，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小老板刚接触木料这块，听了价格应该会吓着，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低估他了，至少他听了还挺淡定的。
淡定？
不存在的。
余航这会儿敢发誓，要是老天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来这个古镇他就是只猪！
听了这个价格后，余航有一瞬间是怀疑自己耳朵的。
他不知道来赌木的人都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多钱来买块破木头，都在妄想一开暴富？
天上掉馅饼也比这个靠谱。
“老板，选什么价位的？不说赚钱，我帮你选个横竖不会亏的木头没问题。”胡然说。
心疼自己身边有个没眼力见的导游，看不出他已经慌得一比了吗！
“我第一次玩，你给我选块小的，我试试水。”余航双手插到裤兜里，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
“好。”
感谢胡导的突然开窍，他这会儿要是敢往上万的那边看一眼，余航就敢在这家店里表演个当场去世。
这一年多打游戏搞直播虽然存了点钱，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下次一定不能单独出门了，连个给台阶的人都没有。
“这块吧。”胡然踢了踢脚下一块小的可怜的木头，也不知道是树的哪一部分，反正这玩意要是扔在草丛里他大概不会看上一眼。
“懂行的？”一直坐在店里看着他们的一个中年人说道：“这块木料的瘤疤挺好。”
余航心里咯噔一下，碰上滑头了。
遇上这种卖家，就算你在他店里看中的是一块废纸板，他也能给你说出朵花来。
这种情况下，能走就直接走，走不了就直接谈价，越跟他墨迹价钱越高。
“多少钱？”胡然问。
“算你五千。”
“五千？”胡然嗤笑一声，“帅哥你是帮忙看店的吧？你这样乱喊价是会把人吓跑的。”
余航在心里狠狠的点了点头，这导游上道挺快啊。
“我乱喊什么价了，你自己看看这块木料，要是不漂亮你怎么一挑就挑中？”
操！下套呢。
余航刚想开口，胡然像是知道似的，转头冲他眨了眨眼，速度很快，一两秒的功夫又转了回去。
“谁挑木料奔着漂亮去？”胡然说道：“也就我老板不爱那些个脏兮兮的，这样吧。”
胡然弯下腰又从地上随意挑了一块长得差不多的木头，“这俩加一起，我给你五千。”
那人皱着眉，起身穿上拖鞋走了过来，拿起胡然手里的木头仔细看了两眼。
“怎么样？不卖我们就走。”余航偏着头说了句。
那人抬头扫了他几眼，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五千，成，在这儿开还是自己开。”
“自己开。”胡然付了账，自顾自走上前扯了两根塑料袋，带着余航走出了店。
想他余航平时也是个不要脸的人，今天怎么就得了余志龙同志真传！
余航有点心痛，为了撑面子他竟然花二千五买了一块巴掌大的木头，下次要再这样他就是个二百五。
接过胡然递过来的木头，余航先把钱转给了他，再取下墨镜360度无死角的观察起这块木头。
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老板，赚了。”等走过了刚才那条小街，胡然才开口说了句。
“这木头吗？”余航抛了抛这块两手合一起就看不见影的小木头，随口应道。
“嗯，价钱可能会翻几倍，要是能找到好木匠，说不定几十倍都有可能。”胡然说。
余航听完他的话，脚下一个踉跄，手上抛着的木头没注意抛飞了出去。
胡然连忙抬手抓住，低声道：“老板，低调。”
“你刚说什么？”
余航拿过他手里的木头，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怀疑。
胡然没多做解释，又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微笑，“我没骗你，老板。”
余航挑了挑眉，反手把木头扔在塑料袋里装进了背包，买都买了，再纠结赚和亏也没用。
正好前面围了一堆人，听声音还挺热闹，余航把书包背到身前，戴上墨镜，双手插兜走了过去。
“这他妈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算他们的！”
“又来一个输不起的人。”
“凭什么，凭别人先给了钱。”
“玻璃心玩什么不好，跑这儿来赌，那不是给自己找堵吗。”
走进包围圈的这一小截路，两人算是听清了这儿的情况，看来是开了好料。
“嘶。”
余航听到胡然的抽气声，忙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开的黄花梨。”
胡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
“很值钱吗？”
余航没有刻意压住声音，周围听到他说话的人都没忍住笑了笑。
“老板，这棵树的树心几乎没什么瑕疵，就这么卖出去，都能上百万，更别说雕出来了。”胡然拉着他换了一个地方。
人群中心的吵闹声一直没停，但是余航没怎么去听，他这会儿有些懵，怪不得很多人明知道赌有风险，但还要硬着头皮去，为的不就是这一秒天堂吗。
“老板。”
“老板？”
胡然皱紧眉推了他一把，余航甩了甩脑袋看了过去。
“老板，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看看热闹就行了，老天不会一直往下掉馅饼的，别被迷惑了。”
胡然一本正经的说着，余航突然笑出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胡然太看得起自己了，两三千块钱他咬咬牙能给，但这些几十万的赌资，他是绝对不会给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会给。
说白了，他就是抠。
他还是倾向于踏踏实实挣钱，这样靠运气来的大钱，他花着心里也不舒坦。
“这样吧小哥，地上这两根木棍，十万你卖给我。”
可能是周围谴责的声音太多了，中间一直闹着的人受不住了，开始提出了用钱买。
“这木棍你卖出去也差不多这个价，我这边有认识的木匠，你卖给我，到时候要是开出好料了，我送你一串珠子。”
周遭的围观人群听了立马发出不屑的嗤笑声，闹的中间人脸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不卖。”
“傻子才卖。”旁边有人附和了一句。
“他恐怕没认出那几个老头的身份。”
胡然也跟着笑出了声。
余航没有笑，他在听到不卖那句话时，就已经有了些愣神，这么熟悉的低音炮他只听过一个人的。
洛肖？
余航偏着脑袋冲刚才发出声音的那个位置使劲瞧着，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前挤。
“老板，你去哪儿？”
“不好意思，借过。”余航没搭理胡然，继续往出声点走，终于在一堆老头里看到了坐在一段木桩上的洛肖。
坐姿随意，两手搭在双腿间的木墩上，头微往后仰，看着竟然有几分傲慢，不过酷是真的酷。
“算了吧，我刚打听了，那群老头咱惹不起。”
......
余航低头看了眼在他身前嘀咕的几个人，嘴角有些抽，他怎么挤进了敌对阵营里。
“老板，你看见什么了？”胡然块头大，费了好大劲才挤到他旁边，长得跟个桩子似的人自然引起了内圈人的注意。
包括洛肖。
洛肖先是看了眼胡然，他以为这是那几个小喽啰叫来的人，正要分析一下怎么打才能保证受的伤最轻，但是眼神下滑的一瞬间倒是停下了这个想法。
他有些意外的撑着膝盖站起身，抬手挡开那几个在这儿吵了快一小时的人，走到余航身前，问了句：“你怎么玩到这儿来了？”
余航左右两边看了看才算是真正确定洛肖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有些紧张，要是洛肖以为他这人好赌怎么办。
可是他却忽略了，洛肖刚才站的阵营正好赌完一单大的。
“我跟着网上那些旅游推荐来的，什么都还没买就看到这儿围了圈人，这不正在看热闹吗。”
“幸好你什么都没买。”洛肖抬手指了指那群老头，笑道：“站那儿去，万一打起来了，那边安全一点。”
余航跟在他身后干笑了两声，看了眼那群平均年龄六七十的老头们，“是吗？”
“那必须是，只要躺下一个老头，咱就有把握让他们赔的倾家荡产。”
虽然听出了这是个玩笑，但是余航还是有些担心。
世界这么大，他俩都能碰上，本来是极好的缘分，但是怎么就是这么个混乱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