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肖笑了笑没接话。
“你知道你朋友在哪儿吗？”一直安静着的季文杰突然开口问了句。
“不知道。”洛肖随口应了句，他本来是不想搭理季文杰的，但是架不住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没事没事，我去打听打听。”叶启军让他们现在树下休息会儿，自己往前面操场跑去。
“你现在跟着你外公学木雕了吗？”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有些干巴，季文杰试探着开始找话题。
洛肖斜着眼看了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我外公去世了。”
季文杰一愣，忙道了句歉：“对不起...”
“没事，反正你也走了，不知道这些。”
季文杰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心里有些发堵，“我当时走，不是不想跟你们说，而是我爸妈没给我机会，去好好的跟朋友们道个别。”
洛肖偏过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我和方毅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季文杰双眼有些放空的望着前面的铁栅栏，像是在回忆。
“你也知道，咱们那个小镇不可能会包容同性恋，小唐老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小唐老师是师范院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分到了他们学校初中部教初一语文，正好教到了洛肖所在的班级。
可能因为小唐老师是全校教师里最年轻，脾气最好的一个，所以大家都能跟他亲近起来。
但是越亲近的人伤人最深这句话，洛肖却是从小一直在切身体会。
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呢，听说是有家长不满意小唐老师年纪轻轻胜任主科教师，就一直在找理由要求换掉他，可校方始终不把那些所谓的理由当一回事。
直到小唐老师和一个男生接吻的照片出现在了学校公告栏上，一切就都变了。
洛肖至今还记得，事发当天早上，小唐老师带着微笑走进教室时，班里传出来的少许呕吐声音，还夹杂着一些低语。
“好恶心，我都不敢想象去亲一个男的嘴。”
“我的饭都快吐出来了。”
“是不是变态？”
“......”
正是十三四岁口无遮拦的年纪，小唐老师被他带的第一群学生直白的语句刺激的两眼发黑。
最后是如了家长的愿，小唐老师被学校开除了，洛肖也在认识‘同性恋’这个词语的同时失去了他很喜欢的一位老师。
季文杰叹了口气，“我把这事告诉方毅后，你肯定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他顿了会儿，又继续说道：“方毅被吓着了，这很正常，他要跟我分手，也挺正常，最后他选择了出国。”
“我以为这事到这儿也就结束了，能给我爸妈一个交代，可谁知道他出国前，他的父母去了一次我家，跟我爸妈说，方毅在家哭了一整晚，原因是我害了他一辈子，这整件事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团阴影。”
“后来你挨打了。”洛肖语气平静说着肯定句。
“嗯。”季文杰点了点头，“我伤的最重的那次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后来，我就被我爸妈连夜带走了，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多了两个陌生的亲人。”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洛肖望着前方抬手拍了拍他肩，“没有最后一面的说法，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你爸妈的事？”季文杰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
“离了。”洛肖眯了眯眼，“肖女士的儿子都五岁多了吧。”
“那你爸呢？还是在跑长途？”季文杰问。
“如果监狱里能让他跑的话。”洛肖看着叶启军跑了过来，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季文杰在听了洛肖说的那话后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洛肖的外公去世了，爸爸做了牢，妈妈有了新家庭，连自己和叶启军也相继离开，那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怨不得他在门外怼的一句了。
“打听到了吗？”洛肖回头示意季文杰跟上，自己先走到了叶启军身边。
“你军哥出面谁与争锋。”叶启军说，“不过余航在学校知名度还挺高啊，听说都上他们商大论坛首页了，在校草系草的选项中都占了榜首。”
洛肖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商大不是男生比例大吗。
绕过体育馆，叶启军带着他们停在了第二个操场外。
这还有一小时不到就吃午饭了，不过操场里没有一个人觉得放松，大家都绷得挺直的。
“是那边吗？”叶启军虚着眼指了下大门左边一个趴在地上的人，“怎么还趴下了？休息吗？”
“那是在惩罚。”季文杰在走过来的路上已经调整好了，就像洛肖说的，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洛肖一听，也跟着他们一边往那边走一边透过铁网往里看，看不太真切，身形有点像。
等走近了，他才真的确认，托他那张脸的功劳，这会儿还没开学，都有人开始站在往外边看边拍照了。
估计余航心态有些崩。
“五十六！”
洛肖三人站在一棵树后面躲着，看着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人，叶启军突然伸手搓了把手臂，“我看着都累。”
“不仅累。”季文杰开口道：“他的手可能还会受伤，俯卧撑也算是健身运动，都是要循序渐进的，这初次接触就往高了做，你看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未来几天可能不怎么能用上劲。”
洛肖听了之后，皱着眉又有些自责，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提前说清的错。
“你怎么懂这些？”叶启军有些奇怪
“因为我是健身教练啊。”季文杰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慢慢串线了
第30章
“四十七！”一网之隔的教官又吼了一句。
“操！”洛肖皱了皱眉，“这他妈是在乱数吧！”
“很正常。”季文杰说，“就是故意整他的。”
余航咬着牙支撑着，塑胶跑道本来就硌手，更不提现在正午，已经被烤的发烫。
“标兵，来跟我说说，错了没？”李教官蹲到他身旁，笑着道。
“...错了。”余航一说话，手臂上的劲就松了，往地上扑去。
“唉，你说你这做的也不标准，我要怎么原谅你？”李教官摸着下巴摇头。
余航又撑起身子没接话。
“够了吧！”洛肖从树后面走出来，隔着铁网和李教官对视着。
叶启军在后面拉了他一下，没能拦住。
“嘿，我说你小子人缘挺好。”李教官笑着站起身，走到洛肖眼前，右手搭到铁网上，“你知道上一个给他求情的在哪儿吗？”
他说完还好心的给洛肖指了指，在隔壁女生军训的操场跑道上，有两个人在蛙跳，中间还有个匍匐前进的。
洛肖咬肌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来，“他昨晚才出院。”
“哦。”李教官重重点了个头，“这儿的教官有多少是受了伤还要坚持训练的，换做你们就不行了？”
“你们是军人，他们是学生，这也要相提并论吗？”洛肖甩开叶启军拉着他的手。
李教官背着手微眯着眼看着他：“大家都是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我行，他怎么就不行了？”
“报告！”余航撑着地站起身，甩了甩酸痛的手，喘着气打断他们的对话。
“讲。”李教官侧着脑袋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要怎么惩罚我都接受。”余航说，“但我有个请求，请你别罚我的室友，也别为难我朋友，于情于理，他们都没错。”
“你的室友破坏了纪律，动摇了军心，这是大错！”李教官说。
“那我能去陪他们吗？”余航说。
“别跟我这演什么兄弟情深，过好最后这几天好日子，你的惩罚还没完。”李教官指了指他，转过身走到队伍前，吼了句：“向右——转，目标三食堂，跑步——走。”
余航没跟他们一起，李教官也没再管他。
洛肖等他们都跑出操场后，才走进去把余航拽了出来。
叶启军立马站到他身后，帮忙按手按肩膀，“你这肌肉都紧了，松松。”
“谢了。”余航一直望着隔壁操场。
“过去叫他们起来吧，你们教官都走了。”洛肖拍了拍他。
“嗯。”余航点了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你手好了吗？昨天你背我，我忘问了。”
“好了。”洛肖把食指伸到他眼前，“结痂了。”
“也没好全啊，怎么又开始雕东西了？”余航问。
“为了钱。”洛肖挑了挑眉。
叫上一门心思受罚的三人，他们直接去了一食堂。
军训期间在三食堂吃饭是免费的，不过吃的一般，今天难得教官没在一起，那就放任自由。
“你们说魔鬼李是不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啊？”段小江拿了张刚买的湿巾埋着脑袋擦袖子，他还以为匍匐前进是趴着的，会比较轻松，结果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是轻松的，还有点蛋疼，幸好今天穿的长袖这件，不然磨破的就是皮了。
“你们教官多半是在部队被逼狠了。”季文杰把碗里的七个鸡腿挨个给他们分了，挺自来熟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