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看了看笑容真挚的青年,又看了看他们身后明显已经有不少因为等得不耐烦而表情不满的其他顾客,果断地接过了青年手里的票:“祝您玩的愉快。”
服务员接过票的那一瞬间,方易言就抓起大熊的手臂,快步把他拉了进去。妈耶,他为了这倒霉崽子直接插队,刚刚有个带着孙女的老大爷都想举起拐杖揍他了,还是快点儿溜的好。
“你想玩什么?”方易言拉着大熊走了有三四分钟,见离大门口已经有不少的距离后,就毫无留恋地松开了拉着大熊手肘的手。大熊看了看自己还留着方易言手掌余温的手肘,又看了看周围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游乐设施,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哥你决定吧。”
看着他略显不知所措的表情,方易言猛地一拍脑门儿,妈呀,忘记这小子从来没来过游乐场这种地方了,他怎么会知道玩什么呢,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啊!
作为一个死宅男的方先生表示,这波很伤。
“那……大熊你恐高吗?”方易言抹了抹下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在得到对方的否认之后,兴致勃勃地抓着他跑向游乐场内最高的跳楼机。
原本在大门外十分兴奋的大熊此刻却有些蔫蔫的,就像是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他的目光忍不住胶着在方易言抓在自己手肘的手上,似乎出门之后,方易言就再也没有牵过自己的手了,无论是有人还是没人,难道……自己又一次被嫌弃了吗?
原本还因为感觉方易言终于不再误会自己会吸人精气而有一丝喜悦的大熊,顿时比之前还要失落起来。
然而一心牵系在那座高耸无比的跳楼机的方易言,是没有空去发觉大熊此刻的小情绪的,他拉着大熊买了票,又拉着他跑去排队,这一路上双眼似乎都只看得到跳楼机,被忽视了半天的大熊觉得更加难过了。
从小到大,情商都不怎么高的方易言一连拉着大熊玩了两次跳楼机之后,才发现了他不太对的情绪,刚开始以为大熊是不适应这么高强度的娱乐方式,然而当方易言发现他俩在长椅上坐了五六分钟有余,大熊的情绪依旧十分低沉之后,方易言终于迟钝地发觉,大熊不开心。
为了搞清楚大熊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开心,他急忙开始回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大熊的情绪是从自己甩开他的手之后就变得不太对了的。感觉自己找到病症根源的方易言看了眼大熊,后者此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浑身都散发着一个大大的“丧”字。
方易言抬眼看了看有些远的冰淇淋小摊,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开。沉浸在自己紊乱思绪中的大熊并没有发现,当他微微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就连板凳都已经是凉的了。
大熊慌乱地抬起头,开始四处寻找方易言的身影,然而那个在短时间便已经牢牢刻在他脑海中的身影便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他看向哪个方位,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被丢掉了吗?
大熊被脑中闪过的想法吓得一怔,可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样,他双唇微微嚅动,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起身,想去找方易言,可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又无措地坐了回去。
作为一只自认优秀的泰迪熊,大熊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类社会带给他的森森的恶意。
“喏,别难过了,笑笑。”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香草甜筒吓了一大跳,大熊怔怔地抬起头,就看到方易言带着笑站在自己面前,说话间似乎还带着一阵气喘。
看大熊一副傻愣愣的呆样儿,方易言舔了一口左手拿着的甜筒,把右手那个已经有点儿化掉的完整甜筒塞进了大熊手里:“这个很好吃,吃完心情会变好的。”
大熊看着手里被强塞的甜筒,已经有些化掉的甜筒实在不怎么好看,再加上它原本的造型,这让大熊对方易言说的那句“这个很好吃”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但这是方易言给他的……在看到有些化掉的冰淇淋已经滴在了他的手上后,大熊终于鼓起勇气,舔了第一口。
甜甜的味道混合着奶香从试探的舌尖传来,大熊的双眸顿时一亮,他看了看重新坐回他身边,已经把自己那个甜筒吃得几乎只剩下蛋筒的家伙,双手捧住了蛋筒,开始认认真真地舔舐起来。
方易言吃甜筒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和身边一口恨不得分成两口的大熊比起来,就已经是超音速的存在了。把最后一口甜筒混合着蛋筒一口吞进嘴里嚼巴嚼巴咽了,方易言开始专注围观大熊吃甜筒,然后就感觉……自己快被大熊舔甜筒的动作勾硬了。
假装若无其事地按了按□□,方易言又将目光挪到了大熊的脸上。
见他虽然脸上带了点微笑,但眼神还是透露着硕大无比的“丧”字,心里其他旖旎的想法顿时作烟云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方易言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揉着大熊的发顶:“之前那样甩开你,对不起。”
大熊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舔着手中的甜筒,见他并没有对自己的道歉作出多大的反应,方易言抿了抿嘴,看来得仔仔细细的对大熊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才行。
“崽啊,哥给你讲个故事,好吗?”方易言将手收回,撑在自己身旁,对着大熊露出了自认为有生之年最温柔的一个微笑。
大熊抬起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半晌才嗫嚅地开口:“不听。”
方易言:“……”
日!你今天不听也得给我听!
第十三章
“我不是故意甩开你的,”决心一定要讲完这个故事的方易言缓缓开口,目光也从大熊身上缓缓挪开,直直地看向前,只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哪个点上,而是有些飘忽迷离:“我初中的时候有了一个男朋友……”
“哥你早恋。”并没有被方易言自认的那三分怀念七分悲怆的语气所迷惑,大熊一语道破了关键,虽然这个关键好像并不是这段话里的重点。
原本表情有些苍凉的方易言顿时嘴角一抽,忍住一巴掌呼在大熊头上的冲动,他轻轻地拍了拍大熊的后脑勺,“能不能听哥讲完?”
“哦……哥你说。”
大熊傻愣愣的语气让刚刚再次酝酿好情绪的方易言有一种浓浓的脱力感,就像是才刚打完气的打气球,在给它打结的时候一个手滑,气球内的空气一秒钟就跑了个精光。
看着他终于变得专注的圆圆双眸,方易言觉得有种喉管被气哽住的感觉,大爷的,情绪都跑光了,还说啥说。
但是看着大熊渐渐期待的表情,不说他肯定又要开始胡思乱想,方易言叹了口气,以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说起了那段坑死人不偿命的往事。
当年,十四岁的方易言还是挺清秀可人的,这就以至于他成为了班级里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调戏的第一对象,什么亲亲抱抱摸摸啊,不过方易言本身的脾气也不小,调戏他的男孩子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他打成猪头样的。
虽然经常被打成猪头,但班级里的男孩子们依旧不放弃,秉持着“越挫越勇”的态度,总是时不时到方易言面前作个死。
但是,对那时候的方易言来说,学习才是第一位的,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挂了许久的扣扣签名,“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方易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大众是在他初二的时候,一群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总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然后就要干一些大人才能干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尤其是被父母发现会被一顿好揍的事儿,譬如——看小黄片。
虽然班上的男同学总爱时不时的作一把死,但大多数人和方易言玩儿的还是挺好的,所以,当班上那个绰号“肥油”的家伙从爹妈那儿偷出了一张小黄碟,并在班级里大肆炫耀,邀请大家前去他家观看时,都没忘记带上看上去就十分纯洁的方易言。
情窦初开的少年对性这个字总是充满浓浓的好奇,方易言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果断跟着那十几个男同学一起去了肥油的家,然后看到了他此生的第一部 小黄片——重口味另类小黄片,两【消音】一【消音】。
至今回想起来,方易言都想感叹一句,他就算不是个天生的基佬,当初可能也会被这部片子吓得直接弯掉。
作为罪魁祸首的肥油果不其然地挨了一顿好揍,被揍得唉唉直叫的他嚷嚷着“将功抵罪”,这才逃过一劫。
取出了那盘重口味的两【消音】一【消音】,肥油换上了另一盘从他父母床底下那个放内裤的小盒子底部翻出来的碟片,放进了DVD里。
电视上显示的内容顿时变得正常了许多,那交缠在一起的肉白色人影,从音响中传出的娇吟低喘,无一不撩拨着这一波小男生的内心,无数个“小帐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立完成,除了……一脸正经像在看课程教学影片的方易言。
他看了看身畔的同学,不是面红耳赤,就是裆部凸起,只有他,一脸冷漠,□□平平,脸上连一丝灼烫感都没有。幸好,其他同学们都沉静在小黄片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于是他又默默地看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