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倒是个直肠子,进门后也不啰嗦,跟杜亚琛打了声招呼先去探查,人就直接不见了。段明逸跟佣兵们交流起来有困难,不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敏极了。
杜亚琛吃得开,长廊上一路走来一路打招呼,奇怪的是在错身而过的佣兵们不但没有困惑,反倒也跟宴喜臣点头示意。
经验和直觉告诉宴喜臣,他在表世界营造的这个历史节点,他的身份从来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很快,一个跑来报告的佣兵验证了宴喜臣很的猜想,他说库里大人正在军机房等他。
基地里佣兵交流的基本语言是俄语,段明逸一头雾水。
宴喜臣的表情严峻起来,简单地跟段明逸翻译了一下,又道:“库里是我们这儿的一个小头目。你不要把这里当作一个新的场地,当作是我过去的回忆。”
鉴于不论是杜亚琛还是段明逸,即使着装怪异这一路也并未受到任何拦截,宴喜臣就猜想现实世界中的规则在这里可能是作废的。比如杜亚琛和段明逸,即使他们不是鹰眼的一员,却在表世界中奇怪地被接纳了。
宴喜臣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军机房。他站在那个名叫库里的头目面前,心跳很快。他又赌对了,库里只是奇怪地扫了他身后二人一眼,并没有其他表示。
“这次的任务。”库里是个严格老派的佣兵,他能把一身作战装穿出政治气息来。说话间他递给宴喜臣的任务条,都令宴喜臣有种自己是接过什么刚颁布的法令似的。
宴喜臣飞快扫一眼字条上的内容。
一个贴身保护的指令。时间,地点还有保护的对象的特征描写都写得很清楚。
库里跟宴喜臣比了个数字,那数字足以令宴喜臣惊讶,是一笔大报酬生意:“有没有问题?”
“对方不方便透露身份?”宴喜臣想了想刚才纸条上的特征描述。
“特殊。”库里点头。
“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后期他们的人会来跟你会汇合,这次的行动规模二十人左右,没问题?”
宴喜臣知道该和杜亚琛或段明逸商量一下,但库里盯着他的眼睛,他只能点头。
库里于是将任务字条用火柴烧了,让宴喜臣到营地里少稍安毋勿躁,下午就会回有人来接他们,今日出发。
这相当于即刻出发,让宴喜臣还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打算在库里面前逗留太久,一路带着段明逸与杜亚琛上到顶楼。
“如果我的意志力真起作用,为什么我不能直接下指令找到方烁?”靠近杜亚琛时他压低声音,有些不悦。
“因为意志力听从你潜意识真正渴望的愿景。”
“我潜意识里想要把方烁藏起来?”宴喜臣轻笑一声,显然不相信。
杜亚琛还要说话,被从后面挤过来的段明逸打断:“拜托你们两人不要再讲悄悄话,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想我也有权知道吧?”
宴喜臣与杜亚琛对视一眼,跑到旁边跟段明逸说话去了。
罗森找到他们三人时,他们已经在顶楼吹了十多分钟的风。思路刚刚理清,罗森又带着新讯息回来了。
罗森带回来几条信息。他刚才很快地将基地走过一遭,从开始试探,到后来发现自己被当作佣兵团中的一分份子,打探消息也就更肆无忌惮。东西南三边罗森都抓人打探过,发现所有人都记得“该隐”这号佣兵,要他们说具体些,却无一人说得出。其次罗森也打探了“方烁”这个名号,也没有太多消息。最后,罗森向所有知道该隐的人打听他在哪儿,更无一人说得出该隐究竟去了哪里,甚至在不在基地中他们都说不出来。
“不觉得奇怪吗?”罗森断言道,“如果该隐是空间意志,甚至影响着表世界,那么他在基辅的存在不应当被任何人忽略。”
“你忽略了一点。”宴喜臣好心提醒,“这是我的表世界。”
杜亚琛微笑着不说话。宴喜臣在诡异的氛围里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总之,刚才库里的任务行动我是接了……”宴喜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唯一不在场的罗森听。
谁知罗森听后就皱起眉来:“这一般不是承包商的事吗?”
“大概是因为就九零年初的鹰眼还没有承包商吧……”宴喜臣无力地扶额。
段明逸插话,一针见血:“我是看出来了,怎么找该隐你自己心里也没头绪,只能碰运气,接任务,简直像游戏里随波逐流满地图找NPC的玩家。”
宴喜臣这回改成捂胸口,并且表示膝盖也挺疼的。
连罗森也把目光投向杜亚琛,带着探究意味。
杜亚琛无事一身轻,耸肩开玩笑:“我们俩是想谈恋爱环游世界,顺便回顾重温过去的记忆。”
段明逸又瞬间被杜亚琛给噎住了。
宴喜臣正色起来:“先生们,总之,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去申请军械,你们怎么想?这次的行动不像上次你们老大的那么简单,规模也更大,说实话我最讨厌保护目标和拯救人质的行动,现在也算两次都赶上了。至少我们的确回到了与该隐相关的过去,现在,决定吧。”
第51章 绅士与佣兵
如同库里所说,当天下午他们等到了前来接应的人。接应在库里面前表现得中规中矩,十分官方,操着一口北方俄语的口音,脸上还戴着面具,在宴喜臣打算带人去登记军械时,拦截了宴喜臣。
“所有的军械由我们来提供。”说着递给宴喜臣一份名单。
宴喜臣对此颇有微词,但他懂这行的规矩,尤其在看到名单上的内容时,挑了挑眉没再多话。
他们的行程是先坐装甲车然后换直升飞机,二十个人,三架飞机。宴喜臣在路上与同行的佣兵队友交流后,其余时间都在为段明逸和罗森翻译。罗森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一点,段明逸就完全不行了。至于杜亚琛,把他放在哪儿他都能结出个兄弟连来,在这群人中如鱼得水得不行。
宴喜臣偶尔说着话时会停下,往他的方向看两眼,并且总容易被杜亚琛在这群佣兵里的样子给迷到。每当这时候,杜亚琛就会像心有所感似的,低声跟旁人说着话,狭长的眼穿过人群瞄他一下,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挪开。
他们要去的地点离基地不算远,上飞机后两小时左右就到了。路上几个接待人跟他们大致讲了这次行动的任务,不是什么危机四伏的战场,但危险程度不相上下。
宴会在某个山脚下一位军火商的府邸举行,政界,商界甚至其他国家的达官贵人也会到访。名义上是庆祝某个友好条约的达成所举办的酒会舞会,实际上却是个鱼龙混杂,相互拉拢关系或达成一些私下协议的军政商的局。不用说,到场的人物大多也是些当下军政商三界中,在北部有些威望的人。宴喜臣与杜亚琛活跃的佣兵时代中,他们也曾经应付过不少这样的局面,当然大多时候以任务为主。因此这任务给人的感觉不陌生,反倒有些熟悉,接待人三言两语,宴喜臣心中就对这大概是怎样的任务有了底。
他们要保护的对象是一位政界人物的外甥,至于那位人物为什么不亲自到场,大约是早就预见某些潜伏的危险,因此必须派人来保护他的外甥,并且尽量保证他外甥的生意谈得拢。政界的人物来谈生意,宴喜臣以前最烦这一类,权利入驻资本界,无非是要将水搅得更浑,而宴喜臣以前之所以反感,恰是因为这三界的变动影响着佣兵行。
接应只管在那边说,宴喜臣听得久了,人就有些飘忽。他疑惑来这里的目的如果是为了方烁,为什么会被卷到这些乱七八糟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任务里来。
段明逸有些焦躁,指甲把枪杆敲得啪嗒响:“如果不是亲手推开八号路二手书店的门,我根本不相信我们是在表世界里——这里看上去比里世界还危险。”
他的话给宴喜臣了点提示,后半程他几乎没怎么说话,抱着手臂坐在窗边,难得思考得旁若无人。罗森和杜亚琛中途来搭话几次,宴喜臣都有些心不在焉。
半个小时后,当他们这些全副武装看起来十分生猛的佣兵们站在门庭大开的宫廷府邸前时,陷入了短暂的集体沉默。即使主场还没开始,但这奢侈的晚宴风格,和装扮打点得十分精妙的花园让,他们都感觉有些微妙。
“所以,我们的主场在哪儿?”
接应人第一次露出点笑模样,从身后抽出一摞邀请函:“今晚你们所有人既是雇佣军,也是我们邀请的贵客。”
二十人在短时间内迅速被带到楼上,管家为他们挑选合身的礼服。天知道对方哪有时间在短时间内准备那样多型号的礼服,宴喜臣想到就头疼。罗森倒没什么怨言,和嘀嘀咕咕的段明逸先行上楼,剩杜亚琛和宴喜臣跟在接应人身后。
“您的衣服在这边。”接应人礼貌地请示。
这种情况单独把他分开吗?宴喜臣挑眉,随即杜亚琛便不动声色挡在他面前。那接应人笑,说不介意的话两人可以一同来。
杜亚琛不甚在意,这回没有多说什么,抬脚跟在宴喜臣身后,拾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