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琛似笑非笑地看宴喜臣眼神都热了起来,他拍了拍身旁的床:“来,过来看看。”
宴喜臣二话没说,半点纠结没有,几乎是跃上了床。
沉甸甸的枪械落在他手中,宴喜臣觉得顿时血液都狂热起来。脑袋里关于这把枪的信息就像自然而然涌出来一样。
他珍重地抚着枪管:“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她太美了!你哪儿弄来的?”
“今天解决掉那两个狙击手时,顺便捡来的。”杜亚琛直起身,凑近和宴喜臣挨在一起。
如果这时候宴喜臣分出些心神,就会发现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
他跪坐在被褥上,杜亚琛则曲起腿笼罩在他侧方。他低着头,发丝就扫荡在宴喜臣耳畔,呼吸也挨在他后颈上。
可惜宴喜臣太过专注,他顺手拆卸下弹匣,刺刀座,托腮板,然后兴奋地将枪往床上一推,看到侧面写着的编号,是德式改良版。
“喜欢吗?”杜亚琛压低声在他耳边问。
“喜——”宴喜臣转过头,猝不及防与近在咫尺的杜亚琛对上脸。
杜亚琛的眸子里带着点笑,毫不避让地这么看着宴喜臣,他们的鼻尖就快要碰到一起,但杜亚琛子啊宴喜臣往后仰时,单手捧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近自己。
“刚才你跟段明逸在外面说了很久的心事。告诉我,你想好了吗?”他捧着他后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宴喜臣的头皮,像对待最亲密的情人。
宴喜臣笑了一下,握着枪的手抖转攥紧,纤长的狙击枪杆自下而上地抵在杜亚琛下颌上。
杜亚琛大笑,不但没有放开,反而一把将人掀翻在床上,柔软的被褥几乎要将二人淹没似的。宴喜臣有些气恼,他发现在杜亚琛用力的一瞬间他就失去了反击力量,现在整个人被杜亚琛锁死在被褥里牢牢地控制住。
杜亚琛看上去挺高兴,他控制着宴喜臣的肘部又用了些力气:“就不该给你枪。刚抓上枪就神气了?以后还不得飘天上去。”
宴喜臣算是彻底弄清楚两人的差距,他胸口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张白生生的脸红透了,那双眼却极亮。
“不逗你了。”
杜亚琛刚卸下力度,下个瞬间宴喜臣又猛扑上来。
折让杜亚琛有些意外。毕竟他亲手制伏的人,很少还有反杀的念头。
宴喜臣则是不管不顾,今天非要跟他来一场较量不可。他将SVD扔到枕头上,用最快的速度试图锁住杜亚琛的手脚。可杜亚琛简直像个滑溜的泥鳅似的,他不但没能锁住,反而被人借力反控了。
宴喜臣使出浑身格斗的解锁技巧,好不容易脱离控制,频频出手却依旧无法控制杜亚琛。
他翻滚得是满头大汗,杜亚琛则看上去还尚有余力,他将劈过来的腿给截住,顺势往自己腰上缠,边将宴喜臣再一次压制住:“你的格斗记忆还在,身体常年受格斗训练,思维意识敏锐,可被自己的格斗经验给限制。”
宴喜臣气喘吁吁,仍旧不忘用唯一能动的肘部去攻击。
杜亚琛后仰躲开,笑着捏了捏宴喜臣的胳膊:“最大的弱点,你的力量不行。再强悍的战士如果常年疏于练习,肌肉反应都会退化。”
两人从床上滚到地上,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大多以宴喜臣进攻,杜亚琛破解并压制为主。这样来回近十几次,宴喜臣终于满头大汗地放弃挣扎。
他小腿搭在床上,上半身却躺在地上,杜亚琛以一个凌空的姿势架在他上方。
两个人在这个狼狈而尴尬的姿势里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腰挺好的。”宴喜臣评价道。
“谢谢,下次可以试试。”
不过是个荤笑话,宴喜臣耳朵却烫红了,好在他刚剧烈地运动过,应该看不出来。
杜亚琛起身,将刚才打斗翻滚中满地狼藉都拾起来,样样摆回原处:“这回累了,该睡了吧?”
宴喜臣绕到杜亚琛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目光灼灼:“我想好了,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到现实中去,我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杜亚琛笑道:“忽然怎么了这是,今天受刺激太大了?”
“像你刚才说的,我现在还太弱了。但我已经看清楚里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宴喜臣靠近他,伸出食指在他胸膛上戳了戳,“而你,我知道你很强,我想要你帮我。”
杜亚琛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手指,逼近他一步:“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先说好,无偿不干。”
宴喜臣临睡前加个狙击步枪塞到床下面,他打了一架之后,浑身舒坦,躺到被窝里几乎很快睡着了。杜亚琛什么时候睡得宴喜臣不知道,迷迷糊糊的感觉被窝里有了温度,冰凉的夜晚里,他往那有温度的方向挪了挪。
无形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一觉睡得很好,没有任何噩梦打扰。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起来,立刻启程回C区。
因为杜亚琛昨晚提前研究过离开路线,行车一路上算顺利。
段云在乌鸦手下走过一遭,心情十分不好,昨天就跟段明逸几乎说道了整宿,今天总算翻篇了,变得十分和气。他路上与宴喜臣和段明逸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但不知是不是宴喜臣的错觉,段云对杜亚琛却话很少,似乎他对这个一起来K区接他的年轻人丝毫无感。
车子就要驶出K区时,视野里的街口那里闹哄哄地站着一群人。
他们都仰头对楼上喊着什么,夹杂着起哄一样的笑声,听起来算不上善意,甚至有些尖锐。
“前头什么事?”段云停下与宴喜臣的对话。
宴喜臣探出头去,有大概五六个人,正在对楼上喊着什么。等车开近了,能听到那几个人的喊话中夹杂着“你倒是跳啊”“别犹豫”“不是维护表世界吗”。看样子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最大的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
车子离得近了,能看清他们似乎在对三层喊话。三楼离地面八|九米的高度,估计就是打定主意从那跳下来也很难摔死人,才敢这么起哄。
“表里势力的互嘲。”段明逸很快明白过来。
“这些孩子也太过分了。”段云皱紧了眉头。
段明逸从后视镜中对上宴喜臣欲言又止的眼神,对他说道:“还没有出K区,别惹事情。”
宴喜臣犹豫了一下,孩子群中不知谁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句:“反正梦里这么美好,是不会真的死人啦,跳了就回到安乐乡了也说不定?”引得一群孩子发笑起哄。
车子行过这群人,三楼前的窗帘翻飞,露出一张少年隐忍的脸。宴喜臣一顿,把窗户重新摇下来,又仔细探出头去确认。
“停车。”他对杜亚琛道。
杜亚琛应声停车。
“宴喜臣!”段明逸低声叫。
“是昨天那家伙,你们不用下车,在这等我!”宴喜臣甩上车门,朝那群人走去。
果真都是一群不大的孩子,其中竟然还夹杂着十一二岁的孩子,也嬉皮笑脸地跟着人群喊着“跳”“跳”。
宴喜臣沉下脸,某种情绪在他眼中酝酿,但他很快将其隐藏好。等走到这群人跟前,他脸上已经挂上了笑,一言不发地劈开这群人往门口走。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个凭空挤进来的人,碍于对方看上去比他们大很多,只是不满地瞪着宴喜臣。
“让一让让一让,不好意思。”宴喜臣挤开人群的动作随意却又不容抗拒,他指了指楼上,语调温温和和,“我来接我弟弟,能麻烦让我过去吗?”
车上,段明逸拉开车门就要下去,杜亚琛忽然道:“先等等。”
段明逸狐疑地看了看他,再转过头去时,就认出几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是Z区的孩子,里世界势力下的管辖区。”杜亚琛道。他一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着,目光放在人群中间看起来一脸微笑、温柔无害的宴喜臣身上。
“我们的人?”段云摇了摇头,“过于顽劣了。小逸,记下他们的样子,得跟Z区的守望人说说。”
孩子群中,看起来年纪稍大的那个挡在宴喜臣面前:“你是K区的人?”
“不是,C区。”宴喜臣低头看着为首少年的眼睛。
他的目光看似温和而无害,实则绵里藏针,直视着对方时,丝毫不委婉。
刚才从这些孩子的话语就听出来了,他们现实是里世界势力的人。这情况的确像段明逸说的一样,是表里世界势力的矛盾。可宴喜臣绝不认为事情的性质仅仅是互嘲,说是霸凌也不为过。
为首的少年只当宴喜臣是多管闲事的人,指着楼上嘲讽道:“你可看好了,他是表世界那边的!”
一群孩子又跟着笑起来。
宴喜臣脚步也没动一下:“是啊,现在可以让我上去接我弟弟了吗?”
“混乱区的人每天战斗,就为多消除一个表世界势力的人!表世界那边的人杀了我们多少人!你身为安定区的人,却想着认敌人做兄弟,同情对方!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你不觉得羞耻吗?”少年一脸倨傲和不屑。他这三两句话,立马煽动身后一群人都颇带敌意地看着宴喜臣,人群微微向他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