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边脱自己衣服,刚挎到肩膀上面,被人按住了,秦封抓着他手,面沉如水,眼里酝酿着数不清的风雪雷电。
声音里掩藏不住怒火中烧,压抑着某种狂乱的怒意,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你把我当什么?啊,藜麦,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在你心目中我到底算什么,我是有多凶神恶煞值得你这样避开我,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你就非得用这种方法恶心我扎我的心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感觉不到疼,你以为我这里面长着的是块石头是不是。
看到你这样子我就该像个禽兽一样,直接扑上去,像个□□犯一样对着你为所欲为,你觉得我就不会心疼是不是!”
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哑着嗓子的嘶吼般,如同被封闭在洞穴中的困兽,愤怒,暴躁,早被本能控制了头脑,满眼都是血腥狂暴。
偏偏心里又知道,面前这人动不得更伤不得,一动,自己就得后悔终生。
只能拿已经裂开沾血的爪子一遍遍的挠着石壁,撕心裂肺的疼。
藜麦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怒意和无奈,可浑身都被暮气沉沉包围着,无动于衷的垂着脑袋,“那你想怎样?说吧,你想怎样?”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秦封,咬着牙,露出个有些怪异的笑容,手里紧拽着自己衣服,声音尖锐无比,语调又急又利,“说啊,你到底想怎样!
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要我温和,守礼,善良,与人为善,我不擅争吵不喜谩骂,我向来信奉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什么事情,我都好好儿跟你说,可我说了有用吗?!
我说了要跟你分手!说了咱们就这么散了!我好好儿跟你说过了,说了让你走你的阳关道,别他妈的再来烦我!你听了吗!你就跟个聋子似的就装作听不到,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你是不是非得我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你鼻子骂到你祖宗十八代,或者像个疯子样的拿刀子捅死你再去给你陪葬,大家同归于尽,你才会觉得我是认真的,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儿!
我他妈就是想跟你散了,不是在跟你闹别扭,你都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我凭什么还得跟你过,我图你什么啊,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图你什么啊!”
他越说越觉得气恼委屈,他到底图过秦封什么,跟秦封在一起的时候,这人一穷二白,有什么可以让他看上的?!凭什么他就得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贱货还得上赶着往前靠?!
说完用力推开他,转身就走。
秦封想也没想,伸手捞住他胳膊拽着不让他走,脸色晦暗无比,他气着藜麦刚刚的动作,可等到藜麦发火了,又觉得心疼,下意识觉得不能松手,真松手了,这人就不会再回头。
藜麦回头转身就踹出去一脚,“滚你妈的!”
他气得狠了,胸口像哏着东西,呼吸不畅,脸色发白,浑身都轻微的颤抖着,满脑子的怒火蹭蹭蹭的燃烧着,几乎快把他烧成灰烬。
理智早被烧成青烟,灰飞烟灭了个干净。
脑袋里盘旋的念头都是,若面前这人再敢多说一句,大不了就直接拼个你死我活罢,大家谁也别想好过了。
秦封没再说话,直挺挺站着,硬生生挨了他一脚踹,他穿着上次新买的小牛皮靴子,底儿坚硬无比,又是用足了全身力气。
这一脚踹过去,绕是秦封身强体壮,也被踹得晃动了下,随即用力抓着他手不放,盯着他的眼神泛着红,仿佛染了血腥气。
又像是被气得太狠,偏偏又只能压抑着怒气,压得自己胸腔里不断翻腾着巨浪,气血在里面乱窜着,涌动着,涨的胸口到脑仁都寸寸生疼。
只是不敢再随意开口,生怕张嘴就能直接被气得吐出血来。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黑着脸盯着藜麦,动作粗鲁地把藜麦衣服给套好,拉链拉到最顶端上面,连刚刚露出来的丁点脖颈都完全遮掩住,从自己衣服兜里掏出来个纸包,塞到藜麦怀里。
然后仗着自己身高腿长身体还壮实,拎着藜麦往前半步,把人压到门上,趁着藜麦反抗他桎梏的时候,单手掐着那瘦削纤巧的下巴,把脸掰到一边去。
低头,隔着衣服,在他脖子上狠命咬了一口,藜麦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一阵钝痛感,估计是皮肉隔着衣服都被啃破了,疼的拧紧了眉头,伸手就去掐他脖子,“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秦封侧头避开,藜麦气狠了,用了十分力气,尾指指甲在他脖子上挠出道血槽来,带着块被抓下的肉,顿时血流如注,可秦封就跟感觉不到疼似的,拽着他的胳膊压到胸口前,不让他再动。
似乎终于是把那口怒气压了下去,嗓音沙哑着,可好歹能顺利开口说话了,“麦子,你生气,打我骂我都行,要是嫌费力气,拿刀扎我两刀也行,只要给我留口气,我保证不躲不让,你别这么折腾自己,我看着难受。
我是个混人,可还没有混蛋到那般地步,我想跟你过日子,不是把你当做泄欲工具。”
语气冰冷僵硬,落在藜麦身上的动作却是温和轻柔的,放完狠话就松开钳制着藜麦的动作,“听见了吗。”
藜麦冷笑一声,把他递过来的纸袋朝他砸过去,“谁稀罕要你的东西,带着一起滚。”
秦封同样拧紧了眉,他是真从骨子里穷成习惯了,看着别人糟践东西的就要发火,可最终还是知道现在不是能发火的时机,怕两人之间关系更僵,深吸口气,忍住了。
目光深沉的盯着藜麦许久,“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要就随便丢开去,只当是我贱的。”
说完果真不去看那纸袋,就那么站在原地,紧抿着嘴唇,眼神恳切,“我知道你不图我什么,是我离不开你,麦子,只要你别再提跟我分手的话,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我一定听。”
藜麦冷笑着,伸手指向外面,“行啊,听话是吧,那你给我滚。”
秦封抿紧了嘴唇,唇线抿成条直线,坚毅粗旷的五官更显得冷硬无比,他沉默着,盯着藜麦看了许久,听话的点点头,“好。”
说完转身就走,半点不带犹豫的,他步子跨的很大,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阴影里。
留下藜麦愣在原地,没想到能这般轻易的打发走秦封。
他皱着眉,盯着秦封的背影一瘸一拐的,在昏暗无比的路灯下渐行渐远。
又盯着落在地上的纸袋子看了许久,心里头泛出浓重的疑惑来。
秦封的脾气,有这么好的吗?
应该是没有的,十几岁的秦封因为家庭原因,书念到初二就辍学不念了,整日里跟着些小混混待着,况且天生脾气暴躁不好惹。
平日里最烦别人看不起他,而且骨子里还带点儿轻微的中二病。
典型一言不合就要跟人动手的性子,控都控制不住的那种,稍微能沉得住气点儿,都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了。
他刚刚真做好了要跟秦封打一架的准备了,没想到……秦封竟然还能沉得住气。
藜麦皱着眉,心里突兀的升腾起些许怪异感,却又一时摸不到头脑,抓不住那条线头在哪。
等秦封真走远了,藜麦弯腰捡起地上的纸袋,打看了眼,里面装了包刚熬制好的花生糖,被摔到地上,边角有些地方摔碎了点,不过整体还算完整。
还有一叠钱,都不用数就知道正好1500块。
藜麦暗道果然秦封是知道了他跟杨晓东的赌约,去学校找杨晓东要他履行赌约去了。
藜麦顿时觉得手里纸袋有些烫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秦封其实不会做饭,连煮个面都会要不是里面夹生要不就是煮成锅面糊糊,唯一会做得就是花生糖,而且做出来成品很好,色泽漂亮,香甜酥脆。
原因也简单,藜麦爱吃,但是两人都穷啊,舍不得花钱去买些糖来吃,所以他能耐得下心思选料熬糖浆,花大半天时间做出来小包成品。
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全给藜麦送过来。
藜麦看着纸袋里的东西,心里有些甜腻腻的泡泡,更多的却是连他说都说不清楚的茫然和恐慌。
他不怕秦封对他不好,若是可以,他很愿意跟秦封在这院子里打一架,你掐着我脖子,我敲破你脑袋。
怒气上头,逮到旁边什么就用什么,真在这里分个你死我活也行,然后秦封负气从他家离去,老死再不相往来。
他怕的是秦封对他好,那会让他惊恐、茫然、满心里惶惶不安,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秦封这种攻势下坚持多久。
会不会再一头栽进去,出不来。
他犹豫着,把纸袋里面花生糖拿出来,放在跟前看了许久。
空间里面多的是比这精致漂亮的吃食,偏偏他心里知道的清楚,不管那些东西再好再美味,也始终比不上这么小包花生糖好吃的。
毕竟是他曾经心心念念多年的东西,早深刻入心的记忆。
可惜了,他没办法把还没发生的事情安在现在这个秦封头上,却也实在是不想重蹈覆辙,走一遍那并不愉快的老路。
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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