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怎么样,才愿意跟我和好?”
“离我远一点。”
“那你就跟我回家了吗?”
颜岫侧头:“你什么脑回路?”
“可现在人家都知道我们和好了,你总不能瞒着他们跟我离婚吧?”褚辰望着他,轻声道:“而且爸妈都纵容你了,你带着宝宝在外面,他们也没说什么……山由,爸妈真的疼你,今天他们还在说,怕你难做,所以一直没有插手我们的事情。”
颜岫抿唇。
褚辰道:“可妈想瑞瑞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她肯定会来亲自找你的。”
颜岫当然知道龙天姿疼自己,可再疼,他也不想继续过那样的日子。
“找就找。”颜岫下了车,抱着孩子上楼,刚出电梯,便陡然对上了龙天姿憔悴的脸色。颜岫顿了顿,龙天姿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委屈无比的喊:“山由,你跟宝宝把我想死了……”
颜岫从来没感受过母爱,但他知道,龙天姿疼他,如果不是无法忍受褚辰,光龙天姿,都足以把他留下。
他让龙天姿进了屋内,褚辰低着头坐在一边儿,龙天姿温声劝导:“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生气的时候啊?褚辰做了错事,你可以打他骂他,何必非要离婚呢?你看瑞瑞,他从小就是我带大的,你舍得让他跟我分开吗?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褚辰跟我说你不想做演员了,我早说过了,你累了回来,我给你开个公司,你学着去管管,不好吗?”
她轻声细语,仿佛怕把颜岫吓到似的,颜岫心里有些内疚,道:“跟那个没关系,妈……你,你别管我们。”
“我本来不想管的,可我想孙子嘛。”龙天姿拉着他的手,道:“咱们自家事儿自家解决,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褚辰他不行,他不懂事儿,小孩儿似的,让你受了委屈,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的确有错,可你不能连我跟他爸一块儿罚吧?是不是?”
颜岫不吭声,龙天姿看了看褚辰,继续道:“你说我跟爸对你好不好?”
颜岫半晌才道:“好。”
“那你还要不要爸妈了?”
颜岫说不出来。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打从跟褚辰协议婚姻开始,龙天姿跟褚高良就没对他说过重话,尽管他们都说上法庭,但颜岫能理解,他原本想着,法庭见就法庭见,可龙天姿说了软话,他就比任何人都软了。
“我……”
龙天姿叹了口气:“我跟你爸也闹过离婚,闹得老大,家里人都知道。其实仔细追究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一些小事儿累积多了,吵的次数多了,就爆发了。天底下没有不闹别扭的两口子,山由,你才刚刚跟褚辰结婚,你们两个人,要磨合的事情多了去了,可你不能每次都闹离婚吧?你看孩子才这么小一点点,你考虑一下他的感受。你的事情现在闹得那么大,他日后肯定会受影响的,如果又在单亲家庭长大,他心理会不会有什么毛病?你想过吗?”
“孩子是无辜的,山由。”龙天姿握住他的手:“你哪怕抓住褚辰打一顿,也不能离婚啊。”
龙天姿低头看怀里的孩子,笑道:“你瞧瑞瑞,长的多好啊,聪明灵动的,是不是?”
她逗着宝宝,同时也是说给颜岫听的。
褚辰跟颜岫都是年轻人,这场婚姻本身又十分的戏剧化,闹一场也不是坏事。褚辰有些地方,的确做的出格了,他没喜欢过人,就得慢慢学着去喜欢,颜岫心里委屈,但也得学着去包容。两个都是好孩子,只是婚姻这条路,哪有顺顺当当的?
龙天姿并没有带走孩子的意思,她逗弄了宝宝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褚辰站起来,被她瞪了一眼:“你们俩,有什么事说开了好。山由这辈子都是我们一家人!你给我好好认错。”
褚辰巴不得留下来呢,他重新坐下去,看着颜岫,颜岫起身做了饭,吃罢便哄孩子睡觉。
褚辰坐在他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宝宝睡着之后,颜岫重新回到了客厅坐着,两个人相对而坐,很久之后,颜岫道:“你知道你多讨厌吗?”
“知道。”褚辰迅速给出反应:“我自以为是,还一厢情愿,我自作聪明,只考虑自己,不站你的角度考虑。我很过分,不该故意炫耀跟你的感情,我只想着让你赶紧把事业做起来,却忘记了你的形象,我只想着怎么把你一点点抓紧,却忘记了要理解你……我明知道你不想生宝宝,还总缠着你要二胎,我还逼着你要公平,我只想着要弥补你,却没想到所谓的弥补也是在伤害,我还很坏,你说不要的时候,我还觉得是情趣,你推我我还不知道放手,你不许我亲,我还非要亲……”
“闭嘴。”
褚辰的声音戛然而止。
颜岫瞪他,半天说:“你知道个屁。”
褚辰继续垂着头认错:“你说的对。”
颜岫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能靠自己发光发热,我不需要你。我们一开始,一开始说好的,可你做了什么?你把我的一切努力和付出都变成了笑话。我自卑……我在你面前,就抬不起头。你让我觉得以前把你当做对手的我,像个跳梁小丑!”
他委屈极了,想咆哮,但又怕吵到宝宝,只能压着声音说:“你让我觉得每一个呼吸,每多活一秒钟都是错误的!褚辰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因为我喜欢你而放弃我的原则。我挣扎在服从你和尊重自己之间,我闹别扭都觉得自己可笑你知道吗?因为在任何人眼里我都没有理由这么去做。你对我好,太好了,拒绝你让我觉得罪恶,不拒绝你的话我就活成了一个傀儡。我有血有肉,我是真实的,但你的好我让质疑我存在的价值,我不习惯这样……”
他按住额头。眼泪滑下来,鼻尖都挂着水珠儿,他抽了抽鼻子,慢慢的道:“我受不了这样活着,我受不了……被我以前的对手当成一个智障一样养着。可我又生自己的气,因为我自己都质疑我自己的决定,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要理你,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逼着我掉头……你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好讨厌你啊……褚辰,你怎么这么烦,烦死了,烦透了!”
褚辰坐过去,小心翼翼的想抱他,颜岫挥手把他拍开:“你别碰我!”
颜岫一直觉得,自己做事是有理由的,但褚辰的一切行为却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知道褚辰好,但理智告诉他褚辰不合适,他觉得痛苦,憋闷,跟褚辰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要窒息了,每次褚辰提到褚曦,他都觉得要崩溃了。
颜靖带着窦家珍死去之后,他一直觉得应该对褚辰好,想跟他把褚曦生下来,但又很害怕,他怕自己撑不住。
他害怕褚辰,躲着褚辰想出去工作,但是褚辰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他竟然去拍那么多的代言,无处不在。
颜岫几乎无路可走。
除了跟褚辰离婚,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可连婚都离不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不该离婚。无论是褚辰的好,还是褚家父母丢他的态度,无论是从任何方面考虑,他都不盖跟褚辰离婚。但跟褚辰在一起,他又觉得好委屈,好憋闷,好痛苦。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感觉,他只是……难受的仿佛要死了。
褚辰默默的看着他,颜岫捂着脸,微微颤抖。
颜岫哭了很久,不知怎么的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褚辰这才凑过来看他,看着他肿成桃子似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拉高被子,呆呆的看着,微微叹息。
他没有见颜岫哭的这么难过过。
哪怕是在上回颜靖死的时候,颜岫哭的也没那么难过,他好像一直压抑着自己,想哭却哭不痛快似的。
褚辰坐在他身边,起身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了电话。后者听了陈述之后,愕然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大事?”
“亲人死亡,不过他当时没什么反应。”
“没反应才危险啊。”对方道:“说起来,最近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还有亲人亡故,你又逼得这么紧,听你现在的描述,他估计有些轻微抑郁……”
褚辰懵了:“抑郁……?”
“他憋闷,委屈,说不出来。你当年不也这样的?他比你经历的多的多了,你不知道理解他,还步步紧逼,你得给他一些时间喘息,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你觉得,我应该离婚吗?”
“他不是说让你离他远一点吗?这个意思应该是他需要属于自己的空间,你放任他一些时间,他性格强势,应该会自己好起来的。还有你们那个孩子的事,更不能强求,你们不是他本人,不知道他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他亲人亡故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你说他还平静的去查看尸体,这本身就不可思议。他自己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了,可你却还在给他压力,他没有放任下去是因为他潜意识感觉到了危险,自己在自救,如果继续压抑下去,他会崩溃的。”
褚辰侧头看向床上沉睡的爱人,半晌道:“我需要带他去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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