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视线的正前方跪趴着一个赤口裸着身体的、有着浅金色头发的美丽女人,少年目光恍惚地看着那个疯狂的老男人从背后把猎枪塞进了她已经布满伤痕的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地捅着,在她身下绽开的血迹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老男人一脚把圣经踢到了少年的面前,朝着他扭曲地微笑着:“接着背啊!Teddy,你要想你最喜欢的妈妈少受点罪,就快点背!”
少年颤抖着嘴唇继续背着:“‘上帝说,园里只有这一棵树的果实你不能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亚当和夏娃都不明白,上帝为什么要在花园里种一棵果子不能吃的树……’(注1)”
“啊哈,为什么呢?”老男人故意问道。
“上帝认为……认为不服从……就要死。”
“对,Teddy真是听话的乖孩子。”老男人哈哈大笑着把带着血的猎枪丢到一边,对着女人解下了自己的皮带。
而那个女人抬起了满是冷汗的额头,看着少年却弯起了嘴角,朝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一只手,用着像是念童话书一样的温柔语调说着:“Teddy,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T-bag听见黑发的少年抱着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了不像人类的惨烈尖叫,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像是被撕碎了整个世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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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ag猛然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伊甸园的床上,没有阁楼,没有阳光,更没有向阳花。
他忽然翻身下床,把坐在桌前的迈克尔扯了起来推到了墙上,动作粗鲁到打掉了迈克尔的眼镜。
黑框眼镜在地上打了一个转,然后静静地躺在了角落。
迈克尔冷漠地看着T-bag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从搬进来那天就发现这个男人对于睡眠似乎有种莫名的恐惧,他几乎每晚都只睡一小段时间,醒来时都格外焦虑,但很少有像如今这样似乎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
T-bag拽着迈克尔的领子,说话的语速很快,像是被什么逼迫的一般:“我要你带我出去,啊哈,别急着反驳,不是这一次……T-bag了解你,知道你在玩些什么小把戏,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别担心,我什么也不会问的,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我只需要你把我带出去。”
T-bag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要从这里出去。”
那一瞬间T-bag似乎变得格外真实,抛去了他夸张的表演欲望和惯有的嘲讽,变得凶狠而真实,仿佛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可悲恶兽。
迈克尔看着他,没用多久就想到了理由,他轻声说道:“……奥黛莉。”
听到那三个字的T-bag静默了一秒,没有回答,再开口时情绪却变得更加疯狂,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总喜欢在迈克尔面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以博取同情,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情:“既然已经有了证据,我明天就可以帮你杀掉亚伯,你还想弄死谁?T-bag都可以帮你解决,所以快点带我出去--”
迈克尔十分厌恶T-bag这样似乎认为杀戮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想法,但迈克尔却也知道,T-bag的前半个人生活在父亲的虐待之下,后半个人生在监狱与逃亡之中,这样的生活环境早已让“不杀人者终将被杀”的极端想法顺其自然地根深蒂固融入他的每一根血管,变得与呼吸一样自然,他无法认同,也找不到理由来驳斥。
他啪地冷冷一声打开了T-bag的手,“我有我自己的解决方法,你要是希望早点离开这里不如先去祈祷上帝让我的计划顺利。”
“啊哈。”T-bag讽刺地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乎是被某些词触动到了神经:“祈祷上帝?哇噢,真是动人的说词,可惜上帝热线从以前到现在都一直对我展现出了占线状态,连天使小姐都摇头说无法接通。”
T-bag的神情愈发冰冷扭曲,像是陷入了那些黑色的记忆的漩涡之中,逐渐被拖离了现实:“……上帝可以审判一切拯救一切,为什么当年不来救我和奥黛莉,我听了牧师的话,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向上帝祈祷,却该死的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哪怕是只救她一个人也好,哈,也许上帝就喜欢看那样变态的戏码,翻来覆去这么多年,无聊时还可以撸着他的阴/茎来上一发,这有多棒!”
T-bag的话糟糕又混乱,但迈克尔却能够很清楚地明白T-bag在说些什么,他该死的清楚那个狡猾的可怜的西奥多·巴格韦尔档案里的每一个字,他和他的母亲在过去中曾经好几次因为重伤被好心的邻居送进急诊室,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出他的父亲有罪。
迈克尔忽然也变得烦躁起来,他能作出怎样的反应?如果他摆出一脸同情,T-bag一定会笑得滚到地上,他一把推开了T-bag,从地上捡起了他的眼镜,背对着那个男人重新坐在了桌子前。
T-bag也没有再拉回迈克尔,只是抓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间转圈垫步,过了一会儿像是泄气一般也冷静了下来,沉默地坐回了床板上,僵硬地咧了下嘴,哇噢,他真是给他的美人儿演了一场好喜剧,是不是可以要个礼炮和小红花做奖励?
“……明天确实是我的计划之一。”迈克尔忽然皱着眉开口,语调有些生硬,他似乎很不习惯对T-bag说实话,事实上他不习惯向任何人说实话,失去了莎拉之后他一直就生活在无尽的谎言之中,连名字都是虚假的,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个玻璃罩子中,站在与所有人不同的世界里。
迈克尔转了两圈笔,却又放下了,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参与。”
T-bag愣了一下,他的美人建起的冰冷防线一向无坚不摧,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糟糕夜晚他却仿佛终于得以窥视到那个世界的其中一角,它被无数的冰刺所包围,中心却仍然无比的柔软,令他不可救药地更加着迷。
注1:出自《圣经故事》
☆、【二十八】暴动
在临近清晨的时候下雨了,微凉的雨水随着风铺成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了所有人的视线,水珠顺着屋檐的缝隙往下流,在窗台上砸出一串串透明的花。
迈克尔掀开了被子,忍不住揉了揉十分酸胀的太阳穴,他看起来十分不舒服,面色很难看,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有些不稳地走到了洗手台前,伸手拧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呼啦啦地流出了水,迈克尔有些不耐烦地盖上了洗手台凹槽中心的出水口,积了大约半盆的水之后拧紧了水龙头,然后直接把头埋到了水中。
“呼--”
几乎是半分钟之后迈克尔才从水中抬起了头,无视了一脸的水珠,双手撑在洗手台的两侧闭目回神。
但他睁开双眼时,却发现水池的中央缓缓地晕开了几缕红色。
迈克尔看向镜子,看到镜中那个面色苍白又糟糕的男人又一次流出了鼻血。
迈克尔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看了几秒,才用手背抹掉,过了一会儿鼻腔中又再次涌出了鲜血,他擦了许多遍才止住。
分不清远近的响雷一声声轰鸣着。
迈克尔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了眼前的镜子上,静静地感受着由镜面渗透出来的冰冷温度,似乎放空了整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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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
迈克尔和T-bag坐在一桌,T-bag就像完全忘记了昨晚他们的那场对话一样,依旧黄/色笑话不断,丝毫没有要退出越狱计划的意思。
灰兔子凯文端着盘子靠近了他们,似乎想要继续坐到迈克尔的旁边,却被T-bag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委屈地逃走了。
柏格这一回却没有过来凑热闹,面色阴沉地独自一人坐在距离他们有好几桌的地方。
迈克尔的视线不留痕迹地在不远处的西泽身上转了一圈,西泽被一群中间人围在当中,正吃着东西并与身边的人笑着说些什么。
迈克尔敏感地皱了一下眉,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他对着T-bag压低了声音:“……亚伯没有去找西泽。”
西泽的神色太过正常,就算他一向演技高超,也不可能这样不露一丝马脚。
迈克尔猜亚伯是发现了什么,但他却没有选择与自己正面冲突,而是选择了从根本上来瓦解这整个计划--如果没有一场暴动的喧闹程度,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避开狱警的状况下撬开木板,更不要说顺利到达天台。
亚伯依旧面色不动地坐在食堂的角落,用餐时姿势优雅地几乎能够和迈克尔一较高下。
黑人老大鲍伯在这时推开食堂的门走了进来,脖子上缠了一圈显眼的绷带,和他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惹的好几个白人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