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老师。”
“爸,那个《Knulp编号19》那幅画,是哪个画家的作品?”本来走开的晏平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端着一杯咖啡说,“周哥刚才很肯定地说是新锐画家。”
周维夏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这么较真?”
“那幅画啊……”晏老师想了想,悠悠道,“是啊,是个年轻人画的,没什么名气。”
“我上次回国的时候,从老苏那看见的,他说是以前一个学生画完放在这儿寄卖的。”
“苏叔叔吗?”周维夏顺口问了一句,“您是去了B市?”
“嗯。”晏老师转身要上楼,招手示意他们上来,“我记得那幅画好像是一个系列的作品。不过我最中意这一幅,就买了。“
周维夏跟着走上楼,顺口道,“被您说得我也想看看这个系列的其他作品了。”
“诶,等等我。” 晏平蹬蹬踏上楼梯,追在周维夏身后,“你们策展这行的眼睛都这么厉害吗?新锐不新锐的就能直接这么看出来啊?”
周维夏边往楼上走边笑着交了底,“什么厉害。是这幅画的签名从来没见过而已。”
晏平恍然大悟,二楼的来来往往的人正巧正在搬那幅画,他便伸头过去看了两眼,“倒也是,奇奇怪怪的符号。还不对称。”
周维夏被他的话逗得也停下脚去看,那幅画靠在墙边,画幅并不大,色彩用得很浓烈,画了一只将伸未伸的左手。
“说起来……”他并未走近细看那幅画,转头和身旁的人状似轻松地开起了玩笑,“很久之前,有人说要画一百幅画给我。”
晏平挑挑眉,惊奇道,“素描啊?油画可不好办。”
周维夏转身,背对着那幅画走得越来越远,语气听起来很淡然,“不知道啊。”
“他画了吗?肯定没有对不对,哈哈哈。”晏平说,“我爸画一幅画要画很久的。”
“是啊。”周维夏拉起二楼走廊的百叶窗,在飘散着花香的晚风中轻轻道,“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吧。”
第二十二章
“这个《Knulp》系列你是打算画多少幅出来啊?”郑清川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堆颜料和松节油,又差点带翻了洗笔桶。
画室空间不大,空余的地方还都堆出来晾画,出入实在麻烦,他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儿真是越来越挤了。”
坐在画架前的人转过身来看他,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指挥道,“顺便帮我把烟灰缸拿过来。”
郑清川一手举着烟灰缸,一手拎着打包好的外卖绕过来,坐到叶行知身边,“怎么又抽上了,小心蕙姨待会儿上来闻见。”
叶行知不太在意地继续抽了两口,继续在画布上涂着,“她知道,装不知道呢。”
郑清川懒得跟他掰扯,站起来就要往窗外伸脑袋,“蕙姨——”
“行了行了。”叶行知扯了他西装一把,把还没抽完的半支拿下来摁灭了,“真把她招上来了,咱俩都别吃饭了。”
郑清川抚平西装的褶皱,得瑟地坐下道,“赶紧吃饭,一会儿我还得回公司上班。”
“我说。”他一边跟叶行知抢那块最大的里脊肉,一边道,“你这是在学达芬奇么?画一千个鸡蛋——还是手?”
他的筷子冲对面晾着的三幅画指了指,“关键是看起来没多少区别啊。”
叶行知顺利把那块最大的里脊夹到自己碗里,随口道,“我觉得很不一样。”
郑清川抬起头,仔细看了两眼,诚实对好友道,“它们除了数字编号还有哪不一样?”他吃了两口,又补充道,“这都快一百来幅了吧。”
“一百二十二幅。”叶行知说着朝角落里背过去的几架画布看了一眼,“前阵子画得慢,废稿也多。”
“那你现在这幅在画什么?”郑清川后退了两步审视几秒,觉得以自己仅有的一点艺术素养也能看出几分眼熟来,“怎么有点像那个谁……”
叶行知转过头,目光落在画架上逡巡良久,静静道,“这幅叫《露天咖啡店》。“
每次叶行知露出这样的表情,往往就会下意识地去找烟盒。郑清川刚想开口阻拦,有快递员顺着楼梯上来了,说是约好了过来打包东西的。
叶行知顾不上抽烟,起身去整理打包东西了。郑清川坐在高脚凳上转了两下,感慨道,“你真打算搬到B市那边去啊?”
“不算搬,经常会回来。”叶行知把拎着两大包画材的人送走,转身道,“家里地方太小了,而且我的指导老师也在那边。”
他理由找得很快,不像是说服别人,更像是说服自己。
郑清川一脸‘这话你自己信吗’的表情,把手里的饭吃完,收拾好餐盒,晃悠道,“我先走了。晚上再一起喝两杯?”
他意味深长地拍拍叶行知的肩,“上次你发酒疯的样子没录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眼见叶行知脸色一变,郑清川赶紧下了楼,在楼梯转角扔了一句,“酒算我的。走了啊。”
叶行知在门口站了片刻,好像在出神。直到风吹掉几张别在墙上的速写,他才如梦初醒似的走回去,关上了画室的门。
“小川,走啦?”蕙姨正在楼下的店里整理货物,看见郑清川从楼上下来,找了一瓶水递过去,“带回去喝。”
“谢谢蕙姨。”郑清川也不客气,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两口。这会儿离公司午休结束时间还早,他也不着急走,便靠在柜台边闲聊起来,“其实如果是要找间画室的话,咱们附近老房子挺多的……您真的不反对阿叶去B市么?”
“他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叶蕙很爽利地拧了两把抹布,擦着柜台的边边角角,“再说我还没老到非得有人在身边陪着呢,他想干什么就让他去试试。”
郑清川笑了一声,“我妈要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
“得了。”叶蕙挽挽袖子,“我们家这个混小子要能像你这样烟酒不沾就好了。”她说着又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一眼楼上道,“你有空帮蕙姨说他两句,他最近抽得比以前更多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郑清川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这两把刷子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应承下来,“您放心。”
这话在叶行知后天上车的时候,被郑清川原话转述了一遍。
叶行知站在检票口,沉默了片刻,扯着嘴角笑了笑,“知道了。我不在的时候,蕙姨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郑清川和他对了一下拳,“蕙姨可用不着我照顾,她昨天还拉着我妈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
他求饶道,“倒是你,记得跟蕙姨说一声,赶紧放过我。”
叶行知笑笑,跟好友道过别,拎着行李箱走下站台。刚上车就接到了苏老师的电话,问他大概什么时间会到。
叶行知和他约好了后天见面,又说会带新的作品过去。对方听起来很高兴,直说正好有一个联合展的机会,让他多准备一些作品资料。
动车已经慢慢发动,右侧绿意盎然的草木快速向后退去,一片长长的蔷薇花墙从他眼前闪过,红白蔷薇交缠,开得格外好看。
又是一年的夏天了。
周维夏那个小小的展览办得很成功,当晚在晏老师庭院开的小派对上,他还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前辈的邀约,说是所在的大学近期和市内美术馆有一场联合特展,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参与。
那个联合特展规模不算小,倒也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晏老师注意到这边,走过来替他介绍,原来对方是B大艺院的教授,又和晏老师是老同学,甚至和他父亲也打过几次照面,态度很热情。
周维夏不太好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其实他这几年并不是没有回过国,只是没有再去B市。
沈云漫比他还要避讳,他每次回国都一定抢着飞回北方去见两面,只字不提B市的人和事。
周维夏也不去问。
他这晚回到房间里,洗过澡,在床上躺了很久。
周维夏知道把人和事物绑定起来是愚蠢的,事物的所有意义都由人赋予。不是风动,不是幡动。真正让他挣扎痛苦的是他自己的心动。
第二天早上,周维夏脑子清醒了一些,更加后悔昨晚莽撞答应的行为。他拿着手机,不知道是该打电话给教授,还是打电话给沈云漫。
他倒并没有纠结多少时间,沈云漫忽然给他拨了电话过来,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你要订婚了?”周维夏跟着高兴起来,“是跟关哥吗?”
“嗯。”沈云漫笑着说,“所以我想问你,最近这个月有空吗?回来参加姐姐的订婚好不好?”
她在那头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跟我爸聊过了。他不会来。”
两人都没有说“他”是谁,但彼此又都清楚没有说的必要。
周维夏好像平复了两下呼吸,说话的声音才又重新愉快起来,“嗯,我很快就回去。”
第二十三章
沈云漫的订婚安排在五月底,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其他副总处理,每天忙着挑礼服场地。周维夏提前几周飞回来,开始几天还能跟着出出主意,后来展览的事情忙起来,他也不怎么有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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