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脸上渐渐泛起来的红,叶行知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一瓶倒的量。”
他们落在人群的最后等上楼的电梯,周维夏被酒精弄得感觉不太敏锐,模模糊糊地觉得身边只有叶行知一个人,半趴在他肩上,拽着他的手软绵绵地问,“还要等多久啊?”
叶行知背后像黏着一只无尾熊,说话声音不由自主地变轻了许多,“马上。”
回到房间喝了一杯水,周维夏好像清醒了一点,倒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微信群里老师刚发的通知。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趴在床尾对叶行知说,“老师在让学姐订回程的票了。”
“是不是要去说一声别订我们的啊……”
“我已经说过了。”叶行知脱了T恤,拿着换洗衣服正准备进浴室,“不过房间明天到期,你先给前台打个电话续住几天?”
周维夏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好啊。”
但一会儿叶行知从浴室里出来,却看见人趴在床上呆呆地对他道,“前台说明天后天双人间都满了。”
他明显是思维有些迟钝的样子,叶行知没办法。坐到他对面,自己用座机又拨了一遍前台的电话。得到答复之后他挂断电话,稍稍低下头,盯着趴在床上的人,“双人间满了,但大床房还有。”
叶行知眼睛里藏着笑意,带着点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凑近了一点问他,“我们是续住还是换一家?”
周维夏睁大眼睛,看他上方离他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的眼睛,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啊。”
“那怎么办?”
叶行知低笑了一声,热热的鼻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周维夏的唇。他伸手圈着他的手腕,像是逗他又像正经无比地提议道,“玩个猜拳?你赢了……我们就换一家。”
周维夏眨眨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叶行知那两片很薄的嘴唇上。他嘴里有些干,舔舔唇角,没去细想叶行知的赌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叶行知嘴角噙着一抹笑,握着人的手腕举高了一些,“开始了?”
周维夏眯着眼睛,望着自己那只举起的手,动作慢半拍地团成了一个拳头,轻轻呢喃道,“……石头。”
朦胧间一只手顺着他细瘦的手腕盖上去,紧紧包裹住那只蜷得不怎么紧的拳头,叶行知压上来,同他接了一个酒意醺然的吻,低声哄骗道,“布。”
“周维夏,你输了。”
周维夏很轻地哼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地露出一个笑,“嗯。”
第二天周维夏醒得有点晚,房间里静悄悄的,叶行知不在。他在床上坐起身,呆呆地抓了两把头发,在床上找了半天,才发现手机摆在一边小柜子的牛奶面包旁边。
“记得吃东西。”锁屏界面上是一条叶行知两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周维夏懒洋洋地下床去洗漱,咬着牙刷给人打电话,“你在哪儿啊?”
叶行知刚从他外公的病房里出来,走在疗养院的庭院里,回答道,“在郊区,看我外公。”
周维夏把牙刷拿下来,“中午还回来一起吃饭吗?”
“等下就回去。”叶行知说,又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先去前台换房卡,行李我已经整理好了。”
周维夏想起昨晚那个带着一点点啤酒味道的吻,险些直接把一嘴泡沫给直接吞下去,含糊不清道,“你去续订啦?”
叶行知如今也摸熟了他的脾气,一口咬定人得愿赌服输就立马换话题,“已经订过了。东西吃了没有,饿不饿?”
八成周维夏又在别扭,咕嘟咕嘟地漱着口,嗯嗯啊啊回了他一句。叶行知没怎么听清楚,只是笑着哄了一句,把电话挂断了。
平常负责照顾他外公的护工正好拎着水壶过来,“小叶,又来啦?”
“嗯。”叶行知问起外公的状况,对方回想了一下,“还是老样子,总是犯糊涂。不过听医生说这几天比之前状态好多了。”
叶行知稍稍放心,交代几句带来的食物补品放在哪儿就告辞了。
郊区离酒店有些远,他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过饭点。周维夏在新开的房间里等他,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去看那张床。
视线一落到两个收得整整齐齐的行李箱上,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起昨天晚上他换下来的衣服明明是乱糟糟堆在一起的,包括……
所幸叶行知回来得很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拉着他出门去吃饭。
他们依旧去了上次的那家小店,已经过了最热闹的午市时间,店里人不多,周维夏叼着冰凉的橘子气泡水的吸管,微微眯起眼睛,看店外屋檐下的两只猫咪打架。
“吃饱了?”叶行知问他。
“嗯。”太阳不强,光都是柔和的,周维夏站起来,仿佛食困又悄悄地冒出了头,便主动去握他的手。
被他赖住的人自然地牵着他往前走,贴得也更近,好让他靠得舒服点,“还没睡饱?”
“困。”周维夏说,在他肩头打了一个哈欠,“我们去哪儿啊?”
叶行知右手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带起清脆好听的金属碰撞声,说道,“回家。”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有更新。最近更二休一,请假会发微博~
第十六章
叶行知家在一条很旧的街上,一路走过去,很多叔叔阿姨还会和叶行知打个招呼。叶行知握着周维夏的手,让他小心跳过地上的屠宰铺子流出来的一滩污水。
又往前走了片刻,他们在一幢被挤在两栋居民楼之间的两层小楼前停下了。
卷帘门上已经有一层锈,旁边的小侧门要清理得好些,锁孔上有涂剩的石墨粉。叶行知找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两步就是楼梯。
周维夏好奇地跟上楼,所有的家具都被整理得很干净,但一看就没什么生活气息,沙发平平整整的,一丝皱痕也无,还叠着一条冬日采用的绒毯。叶行知让他坐下,自己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
“你之前说蕙姨出门了。”周维夏捧着杯子说,“她去干什么了啊?”
叶行知把水吞了半杯下去,望着身边的人,浅浅地吸了一口气,酝酿半天道,“她……还没出狱。”
他对面的男孩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说……她在监狱里?”
叶行知直视着前方,阳台上几盆耐旱的绿植长得很好,郁郁葱葱的。他双手不自觉地合到一起,继续道,“是。她被判了五年,下个月就能出狱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上高一。”叶行知的声音很平静,“快过年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一群警察,把她带走说是要协助调查。”
“我再见到她,就是在监狱的会见室了。”
“外公本来就身体不太好,那件事之后,状况更糟了。他不让我跟着去警局。我自己每次跟蕙姨见面,她也不和我提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入狱。”
叶行知露出一个苦笑,“还是阿川听见了邻居们的议论,我才知道是诈骗罪。”他说着,右手手背被左手紧紧摁出一小块苍白,“但……我一直都不相信蕙姨是那种骗人的无赖。”
周维夏有些无措地去摸了摸他的手,笨拙地安慰他。叶行知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冲他笑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蕙姨就是我妈,她做错什么这点都不会变。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就打工赚钱等她出来让她和外公好好在家休息。”
他的语气很从容,没有抱怨和诉苦的意味,“其实这本来就是我的该做的。”
周维夏默默看着他的侧脸,“所以你才说……你要回来?”他好像瞬间放下了在心里压了很久的一块石头,“我明白。“
“如果换做是我姑姑,我也会一样。”他想了想,歪头打了个比方,“我姑姑就对我就像蕙姨对你一样。”
叶行知圈着他的手臂不自然地僵了一下,好不容易铺垫的一点底气又全数消散殆尽。他别开眼睛,手也松了一些,悄悄把那些话咽下去了。
周维夏对沈家母女的感情很深,叶行知不用问也知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来龙去脉,不吝于逼他在两边间做个了断。
但不说出来,又活像是个放在透明玻璃层里的炸弹,不知何时会爆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爆炸必然会掀起四溅的玻璃碎渣,把他们身上刺出许多细密的伤口来。
郑清川的妈妈曾经很怜爱地说过,叶行知命不好。从小没爸没妈,没长大成人小姨又坐了牢,日子过得难。
但叶行知现在想,他前二十一年的人生所有的难加起来,都比不过这样的煎熬。
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握在看不见的手里,他是被支配操纵的木偶,他的命运被戏弄、被摔打都是他的无能为力。
而如今周维夏的一颗心攥在他手中,妥善安放本来是他的力所能及。
每个人心里都有隐秘,或轻或重,裸露多少自我,有时候并不是人自己说了就算的事情。
周维夏听完了叶行知的一席话,喉头有许多涌动的字句要吐出来,但那些话好像他刚刚喝完的气泡水的浮沫,看着绵密丰厚、一大团一大团的,能扎扎实实地填满他和叶行知之间仅剩的缝隙。但真溜到嘴边,只化成了一缕轻飘飘的气,徒留下一嘴微麻的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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