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我过了二十年。我还是走到了这里。”舒易越说越激动,渐渐无法控制自己,那些他原以为早就释然的情绪,如今却统统涌上心头。
他指向另一边研究院的门牌,一字一句顿到,“我走到这里,没有你;我从那条弄堂里走出去,没有你;这些年我遇到的任何难关,统统没有你。”
“易易,是我不对。”
向宇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听到舒易说这些话,心窝像是被尖锐的刀一片片凌迟,他不愿回想舒易是怎么一个人从弄堂走到这一步的,舒易踏出的每一步、吃的每一次苦,都没有自己在身边。向宇伸出双臂将舒易群进怀里,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忍不了舒易在他面前却无法触碰。
那个曾经被他圈在怀中便动弹不得的少年,却用尽最大力气挣脱了他的怀抱。
舒易的眼睛红了,他强忍住不要落泪失态。
他充满恶意地想,就让这一切结束在这里吧。
本就该在多年前结束的,那虚无缥缈的伪爱。
“分手只是因为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等、在爱的不过是年少时拯救我于水火中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你,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也许我都会爱上。”
“所以你根本不是特别的,向宇。”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需要谁给我糖,也不需要谁带我出那条弄堂。我自己一个人走到现在,向宇,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了。”
舒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是一片死寂。
“我不爱你了。”
第22章
舒易病了。
那天和向宇摊牌之后,他泡了个澡。他在浴缸里睡着,半夜在冰凉的水中满脸泪痕地惊醒。
他又梦到了向宇,有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向宇,也有重逢之后的向宇。
无数个向宇,站在他的梦里,面无表情,沉沉望着他。他们张口,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易易,我不能没有你。”
舒易发起了高烧,告了病假,并以病毒感染为缘由拒绝了所有同事的来访。
舒易在高温中起伏,有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云端,踩在云朵上又似踏在棉花上,瞬间落到地面,砸得浑身发疼。
他做了很多梦,很多梦里都有向宇。
烧到发懵,他茫然地想,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向宇出现的那一年吗。
再见向宇的画面又重新出现在脑海,他悄悄出现在向宇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小公司,向宇就坐在靠门不远的格子间,桌子上的文件堆了厚厚两沓,处理工作时是一丝不苟的表情。
他还是落荒而逃了。
那个时候的向宇刚刚与舒易相遇,天真以为他们两个可以一起走很远很远。
过了几个月,他开着车,远远看巷子口的向宇。
好像镀了一层灰,整个人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向宇每天就站在巷子口的工地边,一动不动看着曾经的小巷。
每次舒易都抽一根烟,安静地看向宇。一根烟燃尽,他便升起车窗,踩下油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再后来,有一天,又下起淅淅沥沥讨厌的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向宇一个人落寞地站在雨里,仰头看天,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想,下雨了,他没有伞。
如此而已,他便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遮住向宇头顶的天。
二十年来设想过无数次的重逢画面,都轻飘飘不作数。他只是笑道,“好久不见,向宇。”
那天,他们在向宇的公寓里拥吻、做口。
向宇的公寓比他小时候幻想的要小很多,这间五十平的小屋子,是他一度以为永远无法企及的地方。
大约也就五百米,他走了二十年。
他在床上顺从地打开自己,假装自己还是曾经那个无比期盼和害羞的少年。这的确是他的第一次,虽然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他轻描淡写地和向宇说这些年,无非是考试、毕业、念书、工作。
好像那些锥心的疼他不曾经历。
带的面具早晚有一天会碎。终于有一天,他和向宇提了分手。
向宇总是温柔的,温柔地和他讲话,温柔地亲吻他,就连他分手的要求,也温柔地答应了。
除了最后那晚有点失控的口事……
舒易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段亦平坐在他床边,正费力地往他腋下插体温计。
“师兄。”
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得厉害。
段亦平面色稍霁,出言还是带着刺。
“烧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找人来照顾?你的前男友呢?”
舒易只是笑了笑摇头,不做解释。
三分钟后,体温计的度数出来了,三十八度,温度已经较前几日下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两天醒过来都有起来烧热水喝,还有拿冰箱里的冰袋物理降温。”
段亦平叹一口气,没有再和舒易较真。
反正以后……
话在心里头百转千回,段亦平还是开口试探道,“小易,北京总院那里,有个转职机会。那边缺人,林博士和徐博士也在项目里,是个挺好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
舒易还在烧着,他双颊泛红,难受地喘气。
“师兄,你是不是要调到北京了?”
段亦平顿时呼吸一滞,埋藏在心底的心思就这样被明晃晃地说出口。
没想舒易却笑了。
“是那个国家重点项目吧,那个项目我听说过,也挺感兴趣的。如果有机会的话,麻烦师兄帮我引荐一下。”
后几个月,凡是向宇来研究所的日期,舒易总是借故离开,要不就泡在实验室,杜绝和向宇见面的机会。
只是向宇由于工作原因,办了所里的长期临时出入证,除了机密区域没有权限外,平时可以自由出入。
所以好几次舒易还是意外看到向宇挺拔落寞的身姿杵在办公楼下,只能黑着脸回办公室,就算饿着肚子不吃饭也不愿意正面遇上向宇。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他明白那天夜里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过分和恶劣,向宇根本没有错,是他一腔把命运的作弄归责到向宇身上。
但……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决定离开,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五年的地方,也许在B城,他可以重新开始。
周六,办公楼里基本没有人,只有几个赶报告的研究员。舒易则是习惯性地加班,一个人在办公室看数据。
下午五点钟,舒易揉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还是决定下楼去吃饭。电梯打开,他又不出意外地在门口看到了向宇。
舒易皱了皱眉,趁着向宇那个角度看不见他,赶紧关闭了电梯,重新回到办公室。
他拉开抽屉,摸出抽屉里的大糖罐,挑了一颗牛奶糖塞进嘴巴。
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初冬的傍晚总是来得很快,天空远处是一片漂亮的火烧云,金光和红光混杂在一块,好像上帝打翻了调色盘,在天空的画布上落下炫彩的墨痕。
这几个月舒易基本没有怎么休息过,转职去北京的事前几天定下来了,最近他在忙着整理交接试验进度。组里的几个小辈既羡慕又不舍,昨天晚上下班后带他们去吃说好的烤鸭,席间几个年轻人又兴奋说起要唱歌,结果最后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两点。
办公室的空调开着,舒易含着糖眯了眯眼,觉得有点困,便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一会,以便可以等到向宇离开。
第23章
向宇在楼下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看西边火红的太阳逐渐沉去,最后一抹艳红色消逝,繁星装点上了天空。
他呼出一口气,已然是初冬,空气中结出白白的雾气。
大约四十五分钟前,他看见了电梯里的舒易,和开而复合的电梯门。
胸口仍是钝钝地疼,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舒易决绝的眼神,和那句“我不爱你了”。
他曾经以为他还有机会去抓住,以为舒易说的分手只是小性子耍脾气,舒易还是那个柔软听话的少年,只要被他搂在怀里揉搓,就会软得像一滩水。
向宇仍安静地等,这几个月他碰的钉子不少。
很早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这辈子非舒易不可。
所以他也不急,也真的愿意追求二十年。他明白舒易心中的怨恨,如果可以,他希望是自己代舒易承受那些痛楚。
办公大楼的门闸还需要单独刷卡,向宇的临时出入证没有相关权限。过了五点,大楼里寥寥无几的加班人员陆续走得差不多了,向宇抬头看了看,只有舒易的那间办公室亮着灯。
要不,今天还是回去吧?
他心疼舒易应该还没有吃晚饭。
刚刚打算离开,向宇敏锐地闻到了一丝烟味。
他猛然抬头,冬夜有点凉,舒易同层另一侧的窗户居然隐隐约约钻出了缕缕烟雾。
舒易还在里面!
大楼的火灾警报没有响,由于是周末,大楼楼下压根没有前台或保安值班。研究所的保安室也在大约八百米开外。向宇再不管不顾什么狗屁保密性,直接翻过门闸,他火燎急燎地按电梯的上键,过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拔腿奔向安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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