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淮没说话,抱着江子钦的手臂微微收紧。
“郁淮?你……”
“江子钦……”郁淮打断他,声音很轻,分明夹带着些许委屈,却又有力而笃定,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和不加掩饰的伤情,“哭吧,求你了……”郁淮把脸埋在江子钦的颈间,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把江子钦的心捂得滚烫。
哭吧,求你了。
把你的不安,委屈,无助和无奈,统统告诉我,告诉我你有多害怕,告诉我你所有深埋于心的恐惧。
郁淮紧紧抱着他,像是抱着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易碎琉璃,他感觉到江子钦突然顿住的动作和轻轻颤抖的身体。
他的气息在郁淮耳畔微微晃动,江子钦一言不发地站着,郁淮抬起脸贴住他,密不透风的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郁淮感受到怀里的人坚-挺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就松懈下来,感受到一双臂膀慢慢搂住自己,像是试探,充满了如履薄冰的战栗,直至相拥的那一刻,才小心落地。
江子钦有些冰凉的脸埋在郁淮的肩上,他的泪水和酸楚,一滴一滴,一阵湿凉。
郁淮仔细地感受着,感受那些复杂的情绪,那些死死压住了江子钦的力量,如今都转化成几行泪水洒在了自己的肩上,就像是帮他分担了一些痛苦一样。
他听见江子钦低声的呜咽,渐渐染上了哭腔,那些被他刻意抑制的感情,在度日如年的难熬夜晚里,终于找到了安放的地方。
那天晚上,郁淮一夜没睡,侧卧在床上跟江子钦说话,清醒时的对话,昏睡时的梦话,一声一声唤着“郁淮”,郁淮便一句一句地应他。
他紧抱着江子钦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有些烫,叫他两句,也没有得到应答。
郁淮心疼得要命,连忙去找体温计。泪水盈满眼眶,体温计上的数字一次次模糊,郁淮抹着眼泪,又急又气,嘴里念着江子钦的名字,念着这个总是能给他带来安慰的名字。
他拿起手机给郁涵打电话。
虽是凌晨,郁涵还是立刻接了,“怎么了?”
“哥,他发烧了。”郁淮的手放在江子钦额上,抽泣着说道。
“你别急,”郁涵安慰道,“体温量了吗?”
“量了,三十八度了。”
“别轻易去医院,给他喝点热水,吃退烧药,好好睡一觉。”
“吃什么药?”
郁涵刚想说名字,想了想,转而道:“我把图片发给你,你照着在药箱里找,对着说明书。”
“好,我知道了。”
郁淮挂了电话,匆匆去找药,烧水,把药给江子钦喂下,给他盖好被子,又躺在他身旁,轻轻攥着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挠着他的手心。
“乖宝贝,快睡觉,感冒发烧被赶跑……”他下意识地念叨着。
然后他看见江子钦居然笑了笑。
“你不好好睡觉笑什么笑!?”郁淮羞愤至极,豁出去骂他。
江子钦微微睁开眼,委屈道:“我现在是病人,你怎么能对人家这么凶啊~”
郁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脸通红,“你,好点儿了吗?”
“我好极了,”江子钦笑道,“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你再睡一会儿吧。”
“你才是要睡一会儿吧。”江子钦说道,想伸出手搂住他,怕传染又顿住了。
“干嘛!?”郁淮立刻不满意了,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揽。
“真不矜持。”江子钦把人搂紧,双臂施力,像是要把人揉进怀里。
“你不喜欢?”
“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在床上不矜持这一点,我更喜欢。”
郁淮一愣,耳朵立刻红得不像话,“真不矜持。”
“但我知道你喜欢。”他笑着在郁淮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带响的。
郁淮真的很不矜持,死命往他怀里钻,钻不动了,才老老实实停下来。
安静半晌,道一句:“以后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江子钦摸摸他的头,郁淮的发茬挠着他的下巴颏儿,话里带笑,“什么叫好不好?这还有得选?”
“没有!”郁淮一激动,又要哭了,“没有!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
“又哭了?”江子钦轻笑一声。
“没哭,那是我口水!”
“你可真是水做的。”
“谁说的?”郁淮抬起头看他,试图抬杠,“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水,我名字里才有三点水的。”
“你是命里缺我,我生下来就带三点水。”
都这样了还这么能撩,郁淮百口莫辩,“我看你是烧退了,骚起来了,怎么这么能讲?”
“好不容易抱着你这么彻夜长谈,不多说两句怎么行?”
“那我也多说两句。”
“说什么?”江子钦稀奇。
郁淮神神秘秘地凑过去,“我发现你穿西装的样子真是帅爆了,我以前都没发现,这段时间挖到宝了。”
江子钦扑哧一笑,“我穿什么不帅?你说来我听听,我斗胆一试。”
“我说真的,”郁淮两眼放光,“有一种禁欲的感觉,加上你这长相,你懂我意思吧?”
江子钦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我总有一天要把你身上的西装,扒光……”
“哈哈哈……”江子钦搂着他笑个半死,“你是不是脑子里什么奇思妙想都要往这方面用啊?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郁淮。”
“干嘛呀,生活需要情趣!”
“不敢反驳。”江子钦苟同了,反正左右都是自己占便宜。
郁淮嘿嘿一笑,又重新把人抱住。
江子钦闭上眼睛,在这个人怀里,一切都是如初的美好。
“我唱歌给你听吧。”郁淮说道。
“你不是五音不全吗?”
“我哪里五音不全了!”
“那我不妨检验一下。”
郁淮磨蹭半晌,清了清嗓子。
他的声音很清亮,带着拂晓的微光,裹挟爱与慰藉,把江子钦带去了高中的过往,那些还沉浸在暗恋里甜涩交杂的时光,还有那句“猝不及防”。
“我从来不说话,
因为我害怕,
没有人回答。
我从来不挣扎,
因为我知道,
这世界太大。”
那次携带着凛冬初雪的夜晚,郁淮就是这样,混在人群里,偷偷看着江子钦,听见他的歌声,伴着人群的欢悦传入耳际。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真的会跟自己在一起,这个人也喜欢自己。
“生命中所有的路口,
绝不是尽头,
别怕,
让我留在你身边,
都陪你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老感觉他俩上大学了
我就完事儿了
但是好像并没有
我还得给郁淮找个大嫂
不然我意难平
我琢磨着马上要完结了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开学那天,郁涵开着车送两个小孩儿去报道,这老妈子一路上神神叨叨根本停不下来。江子钦和郁淮昨晚睡得晚,加上这强力的催眠,成功睡了一路。
进了校门,三个人一路招蜂引蝶,没有丝毫要低调的意思。郁涵开着车四处闲逛,江子钦跟郁淮去找宿舍。
“钟瑜学经济了。”郁淮对江子钦说道,“离你挺近的。”
“但不会经常见到的。”江子钦答道,“我可能不会全勤,有时候还要去公司。”
郁淮学医,江子钦学了国际经济与贸易,距离不算太远,但N大占地广,遇到熟人还真没那么容易。
江子钦先帮郁淮把行李搬到宿舍,又去了自己的,舍友都没来,两个人就在学校里散着步。
打眼儿看见一个熟人也往这边走,郁淮定睛,恍然大悟似的,“是你!”
那女孩儿闻声抬起头,也是一脸惊愕,“你们俩!”
来人正是六六,郁淮跟江子钦经常光顾的那家一点点里的打工小妹,此时脱下工作服,也是一副清新动人的模样。
郁淮笑道:“你在这儿上学?新生吗?”
六六摇摇头,“我是研究生,研一的,看来你是新生?”
“我靠,学姐啊……”郁淮看着她这张挺嫩的脸,“我们俩是新生,他是国际经贸的,我是学医的。”
六六惊喜道:“我也是学医的,好巧啊!”
江子钦见两人聊得投机,便说道:“去咖啡厅坐坐吧,吃点东西。”
“好!”
三个人往咖啡厅走,六六看着他俩毫不避讳地牵着手走在一起,脸上溢满姨母笑,道一句:“你们俩感情也太好了吧。”
“羡不羡慕?”郁淮挑挑眉。
六六翻个白眼,“能不羡慕吗?老学姐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从没谈过恋爱。”
“怎么可能?”郁淮调笑道,“你长这么好看,没人追你?”
“姐看不上,眼光高着呢~”
几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郁淮好奇地拿过她的一本专业书,扉页上写着六六的名字:姜流。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知道了学姐的大名。”郁淮感慨道,“真难听。”
“说什么呢!”姜流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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