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众人都在她身上,长眼的都看出来她的心虚了。
叶潮生压着火,还试图和成小蓉讲道理:“芸生现在命都快没了,有什么事情比芸生的命还要重要,你不能告诉我?”
成小蓉又哭一声,使劲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也没搞清楚——我怎么告诉你啊!”
叶潮生不为所动,抓着她话里的漏洞不放:“你既然都没搞清楚,怎么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说?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芸生被人带走而不报警?!”
话说到后面,几乎是吼着说了。
成小蓉不知是被吼愣了,还是被问愣了。
叶潮生还想发作,同事小跑着过来:“叶队,大观山那边有一点线索了,有人在离滑雪场不太远的地方,见过你妹妹的那辆车,约莫是往南的开。”
许月过来:“我来跟阿姨谈吧。你去。”
叶潮生领着人走了。
中午一点十分。
许月抬头看一眼表,在叶潮生的位置坐下:“您这几天没看电视,还不知道方剑是个什么人吧?”
他抬手朝着对面的桌子上遥遥一指,成小蓉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桌上摆了一厚摞案卷,都被封在牛皮纸的文件盒里。
“您看到那边的那些案卷了吗?全部是方剑的案子,都是他做的案,遇害的受害者十几二十个都打不住。叶队可能不敢跟您说实情,怕吓着您,但我想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也没必要瞒着您什么了。”
许月语气温和:“别说我们不能及时找到芸生会怎么样,就算是能找到,其实我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把她从这样一个亡命徒手里救下来。”
成小蓉傻眼了。
她原想得天真,只当对方带走芸生,主要是为了吓唬他们。既然是和叶成瑜熟识的人,那不至于闹到要撕票的地步。
直到她死活都联系不上叶成瑜,打遍电话也找不到人,这才真的发慌了。
成小蓉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许月笑眯眯地,说话声音也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恶鬼口中吐出来的。
成小蓉抖着嗓子:“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您再仔细给我说一遍,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少。”
成小蓉喘一口气,说:“他打电话过来,我还没起床。我接起来,还有点困,就听那边问是叶成瑜的老婆吧——我当时一听这口气,一下子就慌了,还以为是医院什么地方打来的。我就说是,他说……”
成小蓉犹豫起来。
许月看着她:“您最好每一句话都告诉我们。也许哪一句话里,就有能帮我们找到您女儿的关键信息。”
成小蓉抽噎一声:“他说,你老公都跑得没影了,你还能睡得着啊。我当时就懵了,成瑜这两天是没回家也没跟我联系——”
“然后他就说,芸生现在在他手里,叶成瑜如果想要他唯一的女儿活命,就去那个地方。我问他什么地方,他说你找到叶成瑜告诉他,方剑找他,他自然就知道。他说得不清不楚的,我着急啊,我说你要说清楚啊,万一成瑜不知道呢。那个人听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对着电话吼,他不可能不知道——全是靠我,他才有了今天——然后我就听见芸生在那边喊妈妈,接着电话就被挂了。我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我吓蒙了,都没想起来问一句芸生她怎么样了——”成小蓉又呜呜地哭起来。
许月顾不上安慰她。只顾着思索方剑说的话。
方剑说“全是靠我,他才有了今天”,可见方剑自以为自己与叶成瑜的关系非常深厚,想来他对叶成瑜的失踪一定非常愤怒。
方剑是个极其重视有仪式感的人,他每次杀人一定要用同一把刀,从同一个部位下手。他将杀戮当做一种挑战,一种乐趣。每一次杀人,他都给自己设置不同的场景,不同的难度。
出车祸那天,方剑原本可以对他们下手,却偏偏没有,恐怕并不是顾忌着叶潮生姓叶。在高速公路上制造车祸,本就没有留他们性命的打算——完全是因为那天的情况,不符合他的杀人仪式!
许月倏地冒了一背的冷汗。
方剑如此重视仪式感的人,他一定会选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和叶成瑜见面。
许月忽然意识到,方剑和叶成瑜之间绝非只有简单的主雇关系。
就在两天前,方剑在已经被全网通缉的情况,还敢在高速公路上伏击警察,这种铤而走险的行为对他自己毫无益处。毋庸置疑,他一定是被人授意这样去做的。
他为叶成瑜持续数年杀人,清扫障碍,甚至甘冒被逮捕的风险顶风作案,这绝不是简单的金钱利益关系所能驱使的。
叶成瑜的失联,一定让他非常愤怒,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
他挟持叶芸生,恐怕是要和叶成瑜做一个了断……
“小汪!”许月忽然开口站起来,一面指挥汪旭:“那些旧案拿过来,我们要找个案子。”
汪旭跟着他:“什么案子?”
“找方剑第一次为了叶氏杀人的案子。”
汪旭赶紧动起来,走了没两步,忽然回过神来:“许老师,你说他为了谁杀人?”
许月看着他:“叶成瑜,叶氏。就是你想的那个叶成瑜。”
他知道汪旭心里在想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汪旭沉默地打开那些旧案卷。
他们按照时间倒推,很快找到了那起的案子。
死者是大观山区大观山县一村的村支书,被人一刀割喉后抛尸在路边。
他去世之前,一直牵头主持一村和叶氏谈判。叶氏想趁着政府开发的鼓励政策,买下属于一村市集的那块地。但这个村支书将价格开得极高,竟不像是真心想卖的样子。
叶氏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连价格协商会都开了四次,仍拿不下来。
就在这个关口,村支书出事了。
他一死,村民们像失去头羊的羊群,顿时变成一盘散沙。
没过多久,那块土地就以一个不高的价格,卖给了叶氏,开发成了芸海度假村。
一点五十分。
许月盯着案卷,后腰的疼痛让他一个有些怪异的蜷缩的姿势半靠在椅子上。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份案卷,手指攥起,手心微微出汗。
“许老师,要不要现在给叶队打电话,叫他们去芸海度假村?”
汪旭看看表,焦急地催促。
许月没说话。
前所未有的紧张,哪怕第一次面对方嘉容,他也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的手里攥着一条人命,如果漏掉什么,错解什么,哪怕只是非常细微的事情,叶芸生就会因此丧命。
如果叶芸生因为他判断失误而死了,叶潮生会不会埋怨他,恨他,与他从此陌路?
许月的手突然不可控制的抖了起来,连着呼吸也一并急促起来,心跳像一辆失控的赛车,猛地加速起来,在胸膛内左突右冲。
他心里暗道不好,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许老师,叶队要跟你说话。”汪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电话走过来,不等许月点头,就把手机架在了他耳朵上。
“许月。”是叶潮生的声音,“小汪说你们有一些线索了。”
许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声音稳定:“嗯。是。”
“你是不是怕自己弄错了,浪费了我们的时间,所以不敢说出来?”
叶潮生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弄错了,万一没救到芸生,我会怪你,怨你,恨你?”
许月的左手在桌子下已经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周围的皮肤被掐得发白。
他没说话。他听见叶潮生那边有人在说什么“找到了”。
他猛地抬头去看汪旭,果然汪旭站在旁边,一脸心虚。
叶潮生在电话里说:“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吗?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错的不是你。”
许月艰难地发出声音:“你们已经在芸海度假村了。”
叶潮生说:“汪旭给我打了电话。不过也有人看见车往这边开了。别担心了,你是对的。”
许月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汪旭在旁边小声道歉:“许老师,我自作主张不对。但是我觉得我们的……”
许月摇摇头,止住他的话头。
叶潮生打来的电话,及时地缓解了他的焦虑。汪旭误打误撞,恰好撞到了点子上,他实在没什么理由还要去责怪小汪。
叶潮生挂掉电话,旁边有人过来:“叶队,已经找到了,就在顶楼。”
叶潮生举着电话,点点头:“通知狙击手就位,我们上去。”
芸海度假村一共十层,左边靠着大观山滑雪场,右边挨着大观山区森林公园,地理位置极好。
但这些年海城人民口袋宽裕了,家门口也逛腻了,加上滑雪场及附近的一应设施随着时间推移开始逐渐老旧,后续保养建设没跟上,自然无法继续吸引游客,游人渐渐少了起来。这座度假村也随着萧条起来。
顶楼天台上,烈烈的风裹着从山中卷来的寒意,吹得人脸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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