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在学校里,终于有了朋友。季泽明对程思既崇拜又羡慕。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这么久,从来不敢反抗,程思只来一天,就让那些人撞到了南墙。
程思也高兴。季泽明胆子小,但成绩不错,而且耐心,程思问再简单的问题都能耐着性子认真回答。
季泽明无数次好奇程思怎么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有些题目明明是小学生级别。
程思理所当然说:“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弱智呀。”
“……”说自己是弱智的语气太自然了吧。和说自己性别男一样云淡风轻。
放学的时候,程思一看季泽明也收拾书包,有些惊讶地问:“你也不上晚自习?”
高三很少有不上玩自习的,像季泽明这样勤奋老实的学生更不可能是会逃课窜课的人。
季泽明就腼腆地红着脸说:“我要去打工。”他家里条件不好,只有爷爷,爷爷在老家种地,年纪很大了,一年挣不到多少钱,他的学费生活费都要自己去挣,而且还要为以后大学的钱打算。
“打工!?”
程思提高了音量,吓了季泽明一跳。
他摸l摸头不好意思说:“是呀。”西翼中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像他这样穷的没有几个。原先季泽明并不以为耻,只是在无一处不好只是成绩稍稍跟不上的程思面前,不知为何突然便有些羞涩。
程思一拍季泽明的肩膀,真诚地对他说:“求带啊!”
“好、好的。”季泽明怔怔回答,他见过来接程思的许由,实在不是缺钱要打工的人,不过也可能是要体验生活吧。
“就是地方可能不大好。”
程思眨眨眼,不是很明白这个不太好的意思是什么。直到他出现在一家闪着彩灯的酒吧门口前。
程思是第一次到酒吧来,原先许由觉得这种地方乱七八糟,不能学好,一次也不带他来。程思一双眼睛亮亮的,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季泽明偷偷看程思的表情,生怕见到对方不悦的样子。
说实话,这种地方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太好,但是工资很高。而且老板答应他,不做前台,只在酒吧厨房里制作甜点和冷盘之类。他家里做惯了饭,对这些事上手很快,陆陆续续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
他们下了课就把校服脱了换上普通的衣服,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季泽明把程思带到老板面前,老板看程思白白l嫩嫩像是富家少爷似的,不像是会干活的,季泽明就在旁边帮腔。
“老板,我会带他的。切点水果端个东西,工资低一点没关系。”工资是程思自己说的,他要求不高,有钱就好。而且这里有个好处,工资日结。
“行吧。”其实老板私心里有别的想法,程思白白l嫩嫩的相貌又好,最适合做门面,只在后厨帮忙太浪费了,吧台卖酒多好,绝对好些人光看脸就愿意消费。
可惜啊。
老板悠悠叹口气。想起前年这光景,他店里也有个和程思挺像的年轻女孩。是个从小地方来的清秀姑娘,淳朴单纯。只是后来出了些事,人竟然就没了。这小孩目光纯粹干净,毫无杂质,使他不由想起那个没了的女孩。他摆摆手,让程思到后厨去切水果之类,自己悠悠地转到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些忙不开,前台便来催人,见程思最空,偏生得打发程思去送水果盘。这行为本身很正常,程思和季泽明两人都涉世未深,没有多想。送了几次后,就有一桌角落里的客人一会儿便要和程思点酒。跑到第五趟的时候,程思被人留下了。
“小弟弟,来喝杯酒怎么样?”那人倒了一杯酒就要端给程思。
程思抬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笑容满面地看着他。那笑容像长满刺一般,笑得程思很不舒服。
☆、14修文
程思抗拒地摇头。以前的时候,许由就不让他喝酒,说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一定又是很难吃又要烂肚子的。
“小弟弟来嘛。”这桌在角落里,乌漆嘛黑的,也没人看见,那人便胆子大了点,直接就要来摸程思的手。黏黏糊糊的,程思心里一恶心,只觉得被黏虫咬上了。
他心里着急,只担心若是出手今天的钱就没了。
老板说工资日结!
正在程思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时,摸了程思一把的人却突然脸色苍白,不知道看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时间抖如筛糠。
“有鬼啊!”男人尖叫一声。
但他旁边的人却只觉得男人有些神经质,哪来的鬼,分明是胡诌的。旁边几人对那人揩油的行径也不是很看得上,纷纷就说算了算了,让程思先走。
但他们的一个同伴却站了起来跟程思一起走了。
程思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她走路有点奇怪。那是个女人,长得很清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海藻一般发亮。见程思觑着她,便抬起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她的鼻尖有颗小小的痣,显得非常有特色。
程思吃了一惊,在女人皙白的脖子上有一圈深邃的红印子。
他说:“谢谢你帮我。”好赖都是她帮了忙。
女人却只是不说话,只拿乌黑的眼睛觑着他——的包。
包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个小饭盒。这是早上在饭桌上见到的。边上还有个小字条,写着出入平安万事如意八个字。程思看着那八个字眼睛有些热,思忖半天将饭盒和纸条一起收了起来。拿起纸条的同时才看到背后还有些字。
我做的比起豆芽菜怎样?
原来是计较着先前那事。
女人只把目光定定地看向程思的饭盒,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嘴角拖着老长的口水。程思顿时了然,莫不是又是一个饿了许久的鬼。他才刚吃上饭,便有抢食的。若是别的人,程思必然不给。
“我饿了。”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鬼不是什么都能吃的。女人就说:
“我会唱歌,我给你唱个歌就是我的酬金了。”
程思盖上饭盒,给女鬼吃的他愿意,女鬼帮过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把许由做给他的东西分给别人。程思觉得自己这种情绪真是别扭得不得劲。
他想了会,拿出今天打工赚的舍不得花的钱出去买了吃的。
“吃吧。”程思把打包的面放到桌上,好在这里实在太暗,而且位子很偏,被一盆滴水观音盆栽挡住大半,也看不见桌上的面在迅速消失。他其实是有好奇的,原来鬼不是只吸收食物的灵气呀。
“谢谢你,这是我死以后吃的第一次饱饭。你真是好人。”女人吃完抬起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女人名叫夏小l美,原来是酒吧的员工,后来认识了一个男人。接下来就是一个渣男负心汉欺骗涉世未深的痴心女的故事。
程思听了她的话,心里直为她叫屈。
“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到那个男人报复他。你能够帮我吗?”女人说,
不待程思回答,忽然门口进了好些人,老板竟然亲自上门迎接。
程思好奇地看,便见许由被簇拥在其中,身边跟了一群富家少爷的。许由眉头皱得老高,老大不情愿地被人硬拽过来。
不等程思再细看,忽听得夏小l美在身后一身惊诧。
“他,是他!”夏小l美的他必然指的是哪个负心汉渣男了。
“是哪个?”那里头九、十来个熙熙攘攘的。
女鬼夏小l美喊出名字来,程思昏昏沉沉之中如遭雷劈,仿佛自身进了什么云山雾海。
“就是他,许由!我要杀了他!”
程思顿时觉得汗毛倒竖。
正坐下的许由感觉头有点重,一只无形的大锅盖在他的头上。
许由冷面煞神一般坐在沙发的正中间,好些人想上前搭句话又被他全身笼罩的冷气吓跑。许由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上前点歌切歌。
难听死了。
许由暴躁地踢了姜恒一脚。
还不如回家,至少对着家里的喷火小霸王龙还更有意思一点。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程思根本不在家。
作者有话要说: 许由:委屈。
☆、15
“不可能!”程思出口反驳。
女鬼吓一大跳。程思一直和和气气,没想到突然爆发起来,气势这么冲。
程思也知道自己的口气不大好,沉默半刻,才平复下心情。他勉强地露出一点笑意,问夏小l美。
“你说的是哪一个?”
“他说他是信达科技的总裁。”
程思的心一沉。
那些人已经落了座,进了一个透明玻璃门隔开的小包间。程思隔着玻璃看见许由坐在沙发上。一些七七八八的朋友跟他在一块,有些程思认识有些不认识。
程思就指着许由那个位置说:“东面沙发上那个一个人坐着面前摆了盆红花的穿黑衣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人?”
程思双手捂着眼睛并不敢再看。他怕忍不住。眼眶又热又酸,手指上还有紫菜饭团的味道。
如果他的温柔一向是对很多人都释放的呢?譬如现在,他只是许由刚领养回家不久的人,许由就已经渐渐对他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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