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北顺竿上爬,得寸进尺:“那你还带我出去玩吗?”
陈柯点头:“好好好,你先撒手。”
顾金北撒了一只手,朝他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勾。”
陈柯被他这波骚操作磨得没了脾气,顺着他拉了勾,这厮才肯放开他的腿,去拉他的手,一脸乖巧。
“我可以去你家吗?”
陈柯打开门,前脚刚进去,顾金北后脚就跟上来,陈柯看他一眼,他就冲陈柯腼腆一笑。
陈柯说:“把门带上。”
陈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调得很高,陈婉然的房间门紧闭,陈柯知道她在睡觉。
他走过去把电视给关了。
陈老太太登时就跳起来表达不满:“干什么!”
“太吵了。”陈柯说,“要看电视你好好看,你是聋了吗把音调这么高?”
陈老太太深吸一口气打算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余光瞧见站在沙发旁熟悉的小孩,一时愣住了。
她没忍住,问道:“你怎么还进来了?”
顾金北看了眼陈柯,陈柯也看着他,眼里似笑非笑,顾金北又看向陈老太太,老太太眼里满是惊疑。
顾金北有些困惑地开口:“你们不是很亲近的人吗?”
“不是。”陈柯很笃定地开口,“一个寄住在我们家的客人而已,一点也不亲近。”
陈老太太冷笑:“客人?”
顾金北眨眨眼,他贯会看人脸色,陈柯与陈老太太之间的不合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样一来,今天老太太跟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好话。
“那么,她骗我。”顾金北指着陈老太太说。
陈老太太没反应过来:“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陈哥哥长了一个女人……”顾金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老太太打断了。
“你胡说!”
顾金北闭了嘴,有些惶惶地看向陈柯。
“你继续。”
陈柯的脸没有一点血色,他站在电视机旁,手扶着电视,像是站不稳,要倒下去一样。
顾金北突然就慌了。
“不许说!”陈老太太吼了一声,吼得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个老人。
“她说的,她骗我,我不信的。”顾金北有些想哭,连声音都哽咽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老太太那声吓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陈柯点点头,他的头皮有些发麻,身上冷得厉害,整个人像是被扔进水里困了三天三夜,连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我知道了。”陈柯说,他的语气有点冷静,冷静地有些可怕,“那你先回家好吗?”
顾金北想说“不”,但他看着陈柯那张近乎灰白的脸,只能把“不”咽回去,说:“好。”
他走到玄关,又往客厅看了一眼,陈柯的目光是游离的,没有焦距。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但顾金北没有立刻回去,他站在陈柯家门口,耳朵贴着门去听里面的动静,但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有电视机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大。
顾金北在门口蹲了下来,用手在地上戳来戳去,摁死一个又一个蚂蚁。
陈柯进了房间就躺床上,他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面的白漆有些剥落,还有些墙皮因为受潮而鼓了起来,天花板看起来很狼藉。
他的心也很狼藉。
他就这样盯着天花板发呆,等到陈婉然出来叫他吃饭的时候他也没动:“我不饿。”
“怎么了?”陈婉然走进来,伸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发烧了?”
陈婉然的手是凉的,陈柯的额头是温的,这样的温差让陈柯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很委屈地喊了一声:“妈……”
陈婉然被他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陈柯捂着脸哭,眼泪顺着他的太阳穴流进床单。
陈柯是不太爱哭的,他一直觉得哭是很懦弱、丢脸的表现,但他在这一刻还是掉了懦弱、丢脸的眼泪。尽管在心里劝解了自己无数次,但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自己畸形的身体和解。他有的时候也会困惑:我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不想当人/妖,也不承认自己是阴阳人,多长了一个器官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么多?
“妈,”他哭着说,“我不想成为上帝身边独一无二的天使,我只想当一个正常人。”
小时候陈婉然告诉他,他身体的不同是因为他是上帝身边的天使,因为身份独一无二,所以身体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是迷失在凡尘间的天使。
这是善意的谎言,但确实让陈柯的心里好受些。但无论多好听的谎言,究其本质就是谎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陈婉然说:“姥姥跟你说什么了?”
陈柯又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用手把眼泪一点一点擦掉,他张嘴,声音有些哑:“她把这事告诉了隔壁的小孩。”
陈婉然的表情像是凝固了,她有些难以置信,但又在意料之中,她伸手想摸摸自己的儿子,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对不起……”
陈柯低着头,声音很闷:“她说得不对吗?她长了一张嘴,在她自己脸上,她如果愿意,我们谁也管不了她。不止是隔壁小孩,她可以告诉她见过的每一个人。”
“不会的,她是你姥姥……”陈婉然说着就低下头。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母亲不爱她,自然也不会爱她的儿子,儿子的身体,是母亲跟别人交谈最好的资本。
“如果把她送回去,你舅舅一定不会要的……”陈婉然为难起来,一边是儿子,一边是母亲,这让她左右摇摆不定。
“那我们让她待在家里吧。”陈柯冷不丁地说。
陈婉然一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不让她出门,让她在家里呆着。”陈柯说,他的语气很认真,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她要出门,我们陪着她,好不好?”
陈婉然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像她,长得很好看,从小就很好看,好看到会让人下意识地轻看,就像是看一个易碎的花瓶一样,欣赏过后就会不屑一顾。
但儿子的眼神,却住着一匹狼,让她一瞬间从久违的、恐怖的记忆里想起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每次打她的时候,眼睛里就会闪烁着荧荧绿光,张开流着口涎的大嘴想要将她吞噬。
陈婉然下意识地咽了口吐沫,她点点头,说:“好。”
顾金北在家煎熬地呆了几天,犹豫再三还是跑去隔壁敲门。开门的是陈柯,看到顾金北的时候还朝他笑了下:“小北。”
这个亲近的称呼让顾金北一直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忍不住笑了,可爱的小虎牙也露了出来:“陈哥哥。”
陈柯站在门口,也朝他笑了下:“想要出去玩吗?”
顾金北期待地点头。
陈柯便说:“那你等我一下。”
陈柯关上门,过了一会儿他才出来,手里拎了一个袋子。
“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去游泳?”
“游……泳?”顾金北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可我不会。”
“我教你。”陈柯扬扬手里的袋子,“里头有泳裤,还有救生圈,别怕。”
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那天的事,陈柯心里想着事,一路上不怎么开口,顾金北偷偷看他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走到了那天没有走到的地方,是一个类似水潭的去处,水流很缓,近坡的地方很浅,适合初学游泳的人。中午人不是很多,只有零星几个,分散在水里。
“陈柯,这是你弟弟吗?”有个留着短发,看起来干净又利落的女孩子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顾金北。
顾金北往陈柯身边缩了缩。
在这个镇上,小孩三四岁就能满街跑,八岁的孩子能上窜下跳野得像只猴子,顾金北却很安静,还有些腼腆,看起来软软糯糯很好欺负似的。
“邻居家的孩子。”陈柯解释道。
“哇,真可爱。”女孩诱哄着问顾金北,“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金北看向陈柯。
女孩就笑起来。她笑得很爽朗,声音很大,她笑着问陈柯:“诶,他很粘你啊。”
陈柯笑了下:“他叫顾金北,金子的金,北大的北。”
“顾金北,我叫你北北好不好?”女孩半蹲着问顾金北,挽在耳后的碎发因为她的动作散落下来,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顾金北愣愣地看着这个小弧度,说:“不。”
女孩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叫北北像个女孩,你叫他小北。”陈柯说,“我们要去游泳了,待会儿再聊。”
这个地方有个用木板围起来的简陋屋子,门口挂了一张脏污地看不出原来花色的床单,这屋子是这片儿用来换衣服的地方。陈柯把顾金北带进去,在他换衣服的时候给泳圈打上气。
顾金北换好泳裤,看见陈柯还是之前那一身,不免有些奇怪:“你不换吗?”
陈柯拿着泳圈撩开帘子:“不换。出来吧。”
陈柯下了水就像一条鱼儿一样灵活,倒是顾金北在水边站着犹豫了很久都没有下定决心。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怕水,哪怕只是把手伸进水里,冰冷而虚无的感觉也叫他感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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