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上线 (封妖小北)

　　“早上好，身体怎么样了？”赵导年近六十，对待后辈很和善，在拍摄工作方面极其负责，之前和沈白华合作过两部戏，挺喜欢这个老实小孩。
　　他拿着剧本，看着脸色仍些许蜡黄的沈白华和手上的胃药冲剂，“你胃病又犯了？要不今天再回去休息一天，这边也没什么事。”
　　“我……”
　　“赵导，白华。”李适野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这部戏的女主角，也就是这两天绯闻的另一焦点，杨昕昕。
　　沈白华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说话。
　　“昨天新闻爆出来后，媒体在剧组场地门口堵了一天，6.8的戏份只拍了4.1就收工，你们就算真的谈恋爱也收敛点。”赵导不反对炒作，可对于影响到拍摄的宣传炒作，他不允许。
　　杨昕昕长相很甜，一看就属于宅男女神，高挑的身材配上大波浪披肩卷，撒着娇说：“我们错了，导演别生气嘛。”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俩赶紧去化妆。”赵导催促说。
　　李适野瞥了眼沈白华的脸色，紧锁眉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沈白华冷淡地看着这副矫揉做作，自觉不是该待的地方，于是说：“我先走了。”
　　“嗯。”赵导点了点头，“多喝点热水，撑不住就回家休息。”
　　“知道了。”沈白华没去看李适野，推开门进屋，听到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禁暗想，无论这绯闻是真是假，李适野这看人和挑选拍档的眼光真是无力吐槽。杨昕昕可是出了名的炒作女王和私生活混乱，和她扯上关系的男演员免不了被沾上一层甩不掉的腿毛。
　　他叹出一口无奈。
　　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意起别人的闲事？
　　室内戏的灯光布景全部就位。
　　沈白华跟着导演坐在监视器前，一手拿着剧本，一手端杯热水，全身关注盯着屏幕。
　　这个电影讲的是男主在大学中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二人毕业就结婚，男主曾许诺女主给她创造一个美好的人生，却在一步步走向成功的路上逐渐失去了对家庭的责任，经历了各种事情后，终于明白无论自己站到什么高度，家庭才是最终的归属。
　　这是一场吻戏。
　　李适野穿着家居服和杨昕昕躺在床上，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二人的面部特写，就在要亲下去的时候。
　　坐在监视器前的沈白华注视着屏幕中倏地起身朝外走的李适野，怔住。

　　☆、chapter3

　　李适野向在场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走到赵导面前，拉张椅子过来坐下，“这场吻戏我觉得没必要。”
　　赵导和沈白华同时皱眉，但没有反驳，听他继续说。
　　“现在男主正处于创业的阶段，需要一个感情变淡的缓坡过渡接下来的剧情。这个时候心态其实已经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如果还与老婆发生正常的亲密关系，没有丝毫的转变，整体剧情的发展来看，后面就会显得突兀。”
　　赵导思考了一会儿，认同地点了点头，转头对沈白华说：“你的意思呢？”
　　沈白华低着嗓子，“没意见。”
　　“摄像关了吧。”赵导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说，“画面保留到最后小野走的那一幕，那个突然陌生的表情感觉可以剪进正片。”
　　“好的，导演。”对讲机里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我先去上个厕所。”赵导站起来朝外走去，随口喊着，“副导演通知场务换景，下场戏拍3-7。”
　　周围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杨昕昕站在门口和经纪人抱怨戏份被删。
　　李适野挥手示意助理出去把门关上，接着把椅子挪到沈白华旁边，“胃疼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白华拿着记号笔划掉刚被废除的那场吻戏。
　　“我听说你饮食不太规律。”李适野在没有外人的情况，立即卸下偶像包袱，毫无形象地摊在椅子上，“就算不在剧组也要按时吃饭，昨天你吃饭了吗？”
　　“嗯。吃了。”
　　沈白华可以确定，他的‘听说’百分之百是听卓风说的。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有些尴尬。
　　“下个星期校庆，你去吗？”李适野翻开自己的剧本，扫了两眼，漫不经心问。
　　“去，和导演请好假了。”沈白华头也不抬地回答，随即喝了口水。
　　“一起吧。”李适野说，“校庆是下午四点左右开始，拍完戏正好一块过去。”
　　沈白华手中拿笔的动作顿了顿，表情有些不情愿，“咱们俩同时出现不合适。”
　　“为什么？”李适野抬起头看着他，悠哉晃荡着二郎腿笑说，“你真担心和我传出绯闻？”
　　沈白华见惯了他这副自恋又厚脸皮的模样，无奈递个白眼。不禁暗想，要是粉丝知道了她们最爱的十爷哥哥与想象中高冷忧郁男完全不符，现实中是这种吊儿郎当的二流子，会不会惊掉下巴？
　　当初他这人设立得也不对，如果是个阳光接地气小伙，就不用担心以后哪天会崩人设。
　　想得入神，猛地发觉鼻梁上一轻。
　　沈白华愣了愣，手摸向空空的鼻梁，极不适应，噌地转脸望着李适野，些微模糊的视线，红着脸说：“眼镜还我。”
　　没了眼镜，就像没了屏障，赤条条暴露在人群的注视下，心里想的事情似乎可以通过涣散的目光被人透视。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不发愣了？舍得搭理我了？”李适野将眼镜藏到背后，“好久没见过你着急的样子，答应我一块去，就还你。”
　　沈白华长得其实不丑，皮肤干净的不输女生，多年带眼镜也没有压低鼻梁，好好收拾一下，去掉眼镜，即使放在表演系的帅哥里也不差多少。
　　可是，他缺乏自信。总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无论长相还是生活。
　　在大学的时候，李适野身边围绕着很多哥们和女孩。沈白华是个特例，即使说了要和他当朋友，只要一靠近，他就躲开。后来，但凡看见沈白华一个人发呆，李适野就会悄悄上前拿走他的眼镜，再趁机提要求。
　　一来二去，二人关系算是拉近了一些。
　　可沈白华每次仍然不知所措，半捂着脸故作镇定说：“眼镜还我。”
　　“答应了就还你。”李适野虚张声势地做出挥手要喊人过来的样子。
　　结果很容易能猜到，必有一方妥协。
　　“我知道了。”沈白华叹了口气，伸出手要眼镜，“不过进校以后各走各的，我和你们学表演的不一样，没办法适应镜头。”
　　“嗯。”李适野笑了笑，声音一秒柔和，“不会让你接触到媒体。”
　　沈白华察觉此时的李适野有些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似乎大学认识的时候也见过几次。
　　可惜，自己只会纸上谈兵，不懂现实中人的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杨昕昕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编剧哥哥，在吗？”
　　“啊？”沈白华还没把眼镜抢回来，听到声音下意识抬眼瞅了一下，紧接马上低头。
　　“编剧哥哥你不带眼镜好帅啊！”杨昕昕眼中一亮，小跑到跟前，坐在赵导先前坐的椅子上，亲昵地抱着沈白华的胳膊说，“编剧哥哥，听说刚才的戏份是你同意删的，为什么呀？人家刚出道没几年，也想要好好拍戏提升演技，可现在戏份越来越少……”
　　杨昕昕更靠近一点，“你帮帮忙，晚上悄悄地给我加几段戏。”
　　沈白华使劲抽出手臂，低着头不敢看人，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地说：“加……加戏要导演同意。”
　　“不用这么小心，大家都知道规矩。”杨昕昕抱得更紧，“有关剧本的事，编剧能做得了主，要不晚上我找你研究研究剧情。”
　　“我……”沈白华知道这个圈子里乱，也听说过半夜敲门商量剧本的事。他不愿来现场，一是在家里创作灵感更好，其次就是怕会遇到这种招架不住的状况。
　　仅仅开机了半个月时间就碰到，还有几个月才杀青……
　　突然，自己的金属框眼睛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杨昕昕从他的身上被拽开。
　　“戴上。”李适野面色不太好看，转向杨昕昕，声音冷冷地说，“想改剧本加戏份去找导演，不然就去问问你经纪人，让她组局约制片人吃饭，你和他晚上讨论讨论剧情。”
　　沈白华把眼镜戴上，不说话。
　　“李适野，你……”杨昕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外面化妆师扯着嗓子喊，“昕昕，该补妆了！谁看见她了？”
　　“叫你呢。”李适野淡定坐在椅子上，手指向门外。
　　杨昕昕咬着牙，仿佛能听到牙关摩擦的声音，冷静了片刻，对表情进行了笑容管理，对沈白华摆手说：“编剧哥哥我先走了，剧本的事回头再说。还有，你不带眼镜真的好帅。”
　　空气中骤然温度降了几分。
　　沈白华见她离开，松了口气，一扭脸看着有些不悦的李适野，琢磨霎那，缓缓说：“对不起，那个……她现在是你女朋友吧？”
　　“嗯？”李适野生着只有自己清楚的闷气，闻声忽地懵住，随之反应过来，“谁说她是我女朋友？我眼光这么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