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持的反对态度！你们倒好，为了那点项目奖金，抠破头皮也要搞下来！”
“你别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方案签字的时候可是有你的名字！”张部长拍了拍手上的一份文件。“看清楚了，这里可是有你签的字！是你先同意的！”
“吵什么吵？！”高亢的男声如雷贯耳，众人的视线朝门口挪过去。杨瘾的脸上尽是怒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闹内部矛盾。有这个精神就去楼下应付记者去啊！”
众人的视线停留在杨瘾身后的方泽啸身上，方泽啸宽大的背脊依旧是笔直的，比起一脸愤怒的杨瘾，方泽啸的脸上淡定从容了许多，给人一种难言的安心感。
方泽啸走进开发部的会议室，小小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没人再吱声，众人纷纷让开脚步，给方泽啸腾出主席位。
方泽啸没急着坐下，而是把与这项目无关的人先支开。
会议室里，方明、算上江井一起的方案组五人成员、开发部的张部长、王经理、加上泽胜房产公司的总经理杨瘾。
这几人就是这次事件的重要负责人，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方泽啸发话。他们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情，就算是方泽啸要让他们从这三十楼跳下去，他们也会二话不说翻窗就跳。
按人头划下来的损失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就算是把祖宗十八代的亲朋好友的钱借出来也无法赔付得起。
江井没有坐在位置上，而是站在方明身后。
江井是这次事件方案组的组长，与转到开发部的方明接触后，方明喜欢上江井，而迫切想要知道江井的事情。因为江井对方明的一句‘方案通过后就告诉你’，导致方明去威胁杨瘾，让杨瘾怎么着也要把这次方案拿出来。
对，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跟他江井脱不了干系。
眼前是昔日同窗的同事，个个愁眉苦脸，没人说话，却两行眼泪直直下流。江井上手捏着拳头，认为自己是最大的罪人。
方明靠在座椅上，眼睛里是波澜不惊。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方明看着窗外，细细的雨珠还在飘着，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
“你们被辞退了。”方明没有过多的思考，眼前这群人就是普通的平民，就算让他们倾家荡产的来负责任，对这件事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作用不大。到底他才是最大的责任人。把这群人留在这里听他们诉苦，不如让他们回去，开始新的生活。
“从现在起，你们与ZX集团毫无联系。”方泽啸平静的目光扫视一眼人群。“走吧。”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没想到方泽啸却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让他们走。
喉咙里感激的话语说不出口，几人朝着方泽啸深深鞠下一弓。
杨瘾从悲伤里清醒，朝方泽啸弯下腰，这是他最后一次朝自家的老板欠身了。以前多少次看到方泽啸只有害怕，这次他在方泽啸身上却感受到了一温暖。鼻尖一酸，他再也不是响当当的ZX集团旗下四家公司之一的总经理了。
抱着感激，杨瘾踏出这道门，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全新的生活。
小赵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时他问了江井一句。
“江井，你走吗？”
江井只是摇摇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我不走。”
小小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最后两人。江井站在方明身旁，站了许久。
方明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何苗发来的，消息内容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是财务估算的损失和赔偿金额。
方明看了那一串数字，几乎可以把ZX集团的资金全部吞噬。
关上手机，方明没有站起来。方明椅子上把身子转过去面对江井，抬起两只手抱住江井。
江井的腰很细，方明的两只手臂紧紧把它禁锢在怀里。
方明的脸埋进江井的胸前，看不见他的表情。
江井没说话，尽管方明的手臂勒得他有点呼吸困难。
江井摸着方明柔软的发丝，像是在安抚。
方明抽了一口气，轻微的感冒带着鼻息声。
“没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ZX集团就算是缩水几圈，也不至于会直接倒闭。”
方明没吱声，脸依旧埋在江井的胸膛上，呼出来的热气扑打在江井的胸口。
江井的电话响了，是何苗打来的。
“江井，你让方总上来吧，这事已经闹到政/府去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多安慰方总几句。”
“嗯，你放心吧何苗姐。”
挂断电话，江井的双手垂下，轻轻推了推方明。
“走啦。”
方明不会是轻易被挫折击垮的人，他抱着江井无非是想要在江井的胸膛上缓一口气。
方明深深吸入一口气，直到把肺腔填满再缓缓吐出。方明松开江井的腰，沙哑的声音开口：“走吧。”
睁开眼睛，他还是那个眼神凛冽的方泽啸。
方泽啸的办公室里坐着几人，财务超高的手速在计算器上快速敲打，核算出一串数字后记录上本子上。秘书何苗的表情并不比任何人轻松，她愁着脸，抱着文件夹站在财务身后。
计算机冰冷的女高音回荡在室内，办公室里气氛非常凝重。方明轻手轻脚坐回自己的位置，皮质转椅被他突然的坐下发出‘吱咯’的响声。
三名财务几乎同时计算完毕，三人核实完数据，将表格递给何苗。
“方总，亏损额在流动资金承受范围内。”何苗的语气放松了不少，她是从ZX集团成立至今就跟在方泽啸身后的。何苗对集团有着不可忽视的感情，她自然是要盼着ZX集团好的。“刚好这个月有几笔项目尾款会到账，到时候资金链又会流动起来。”
这算是今天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方明暗自松了一口气。
门外走廊上一个慌张是人影在疾行，人影大步流星跨进方泽啸的办公室。肖枭原本是被方泽啸派去楼下应付那群记者的，当然收到最新消息后又慌慌张张跑了上来。
“方总裁！”
肖枭的一句惊呼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紧了紧，方才才缓和下来的心情像是被肖枭的声音捏紧了。
“政.府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决定借这次机会抽查最近几年各重大工程的质量。”
ZX集团作为A市的领头集团，几乎垄断了所有重大工程项目，甚至不用抽查，这几年的项目基本都是被ZX集团包了的。方泽啸手下的这个集团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按照标准来，不会马虎，更不会偷工减料。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刻意刁难，毕竟质量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能不能通过全是靠对方拟定的一个标准，如果被定下一个超高标准刻意刁难，就相当于直接被对方写下一个‘不合格’贴在脑门上。
“然后？”肖枭明显是还有下半句话，只是到嘴之后又犹豫了。
“有不少公司检举ZX集团，说我们这里质量有问题，并且他们还拿出了证据……”
方明冷笑一声，狗屁证据，不过是想趁火打劫。日渐庞大的ZX集团，从各大公司抢来不少蛋糕，早就被同行虎视眈眈，现在终于是等到了一点苗头，都一窝蜂的想乘此机会搞垮ZX集团。
树大招风四个字，完全诠释了现在的情况。
“那就让他们查。”方明冷冷开口。遮遮掩掩反而会引起更大的怀疑，不如就直接敞开大门，大大方方的谈。
“好。”肖枭微微欠身，刚刚上来时遇到了杨瘾，两人简单谈了几句，当得知方泽啸就这样轻易把他们放走后肖枭满脸吃惊。这个平时目光冰冷、只会训斥他们的老板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肖枭的手机响起，转身接电话去了。
几乎同一时刻，方明的私人电话亮了。
又是那个漆黑的头像框，方明心里发紧。点开消息。
【现在我要回收你的所有东西。】
方明下意识看向在走廊上接电话的肖枭，肖枭惊愕失色，脸上是一片苍白。当方明再次把视线挪回手机屏幕上时，那条消息又凭空消失了。
肖枭回到办公室内，声音颤抖着开口。“方总……那边检测说去年六月份至今的工程全为不合格……已售房产退一罚三，完建工地按违约赔付……”
何苗惊呼出声：“天，这是要赔多少钱？！那边是诚心要搞垮ZX集团？！”
方明关掉手机，手掌撑在额头上，紧紧闭着双眼。
财务迅速拿出这两年完成的项目，指节快速在计算器上敲击，以最快速度计算着赔偿额度。
“不用算了。”方明摆摆手，双眼依旧紧紧闭着。“你们出去吧。”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带着沉重的表情离开方泽啸的办公室。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方明和江井。
方明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睁开的双眼异常浑浊，血丝布满眼白，显得非常疲惫。
“江井，过来。”方明朝江井摊开手。
江井走过去，撞进方明的怀里。
“以后你要跟我过苦日子了。”方明紧紧抱着他，声音发颤，“你要离开我吗。”
江井被方明的这句疑问句愣住了。含泪欲洒，声音哽咽着：“你说什么呢，钱没了再挣啊。小爷我什么苦日子没过过啊？！以后，就本大爷教你怎么过日子，你要谦逊一些，叫我一声江老师知道吗！”说着，江井在方明这张好看的脸颊上揪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