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说您看着这么瘦的一个人,怎么这样重……”青竹已经改扶为架了。搂着我的腰,架着我一臂。
勾肩搭背。
我在朦胧的醉意中想道,然后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唉,您还笑……”
马踏在石阶上的清脆蹄声从阒然的街尽头传来。
那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面前。
马上的人似乎翻身而下。
“你是谁?”青竹揽着我想要退开,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我俩差点都被他带着跌倒。
幸好面前这人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还把我从青竹摇摇欲坠的支撑下给挖了出来。
“嗯?”我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鼻尖的酒气被凛冽的气息冲散。
我往后仰了仰,和这人的胸膛拉开了点距离,抬着我迷蒙的醉眼打量起这人。
然后我在这人的双眼里瞧出了些熟悉的影子。
“……景、景游?”
“嗯,”他的鼻翼动了动,面色更冷,“喝酒了?”
“你回来了?”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尘封多年的记忆中再无二致的人,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时候停了下来。
“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一会又该难受了。多少次了还不记教训?”他拧着眉,不善地看着我。然后低了些头,主动将脸送靠上我的手。
我像被这温暖烫了一般,倏然收回了手。
他目光沉沉,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我被这一惊,清醒了不少,被他瞧得心慌,偏开了视线,“意、意闲呢,你们不是一同回来的?”
他眨了下眼,又恢复了先前平淡的模样,“他被爹娘缠住了。”
“你这么想他?”他又轻声问了一句。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却没再重复了,垂着眼看我,“以后不许喝酒。”
我愣愣地看着他,现在的他和上辈子的景游太像了……
上辈子也是如此,在我某次醉酒归家之后他也说了这句。再之后他便慢慢把陆府的家业接了过去,我需要应付的人越来越少,便是要去,也再没有人敢劝我酒。
我去的时候,陆府的势力已经不限于央城了,隐有兼并邻近的方城之势。
当初我自己心念不净,便把人家也看得暧昧,误将他对兄长的关怀当作了风月之情。于是一步错,步步错,汲汲营营,终也是一场空。
再不会了。
我要推开他,但没使上力。反倒他察觉我的动作之后稍退了些,然后勾着我的膝弯,将我打横抱起。
一时失衡,我低声惊呼,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前襟。
“别、我自己能……让青竹来扶着我就好……”我挣扎着要下来,“青竹!”
“别动,”他把我又搂紧了些,扫了一眼一旁的青竹,“他太弱。”
青竹立刻缩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他早在知道这个看起来面色不善的人是他家真少爷的时候就安静地缩在一边,装成一个鹌鹑。
“牵马跟上。”景游侧了侧头,朝身后吩咐道,没等我多言,自己提步行了。
喝过的酒渐渐上了头,我在景游温暖的怀里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连何时回的府也不清楚。
第19章
我在睡梦中隐约听见人声,嗡嗡嗡地听不真切,只觉得吵,于是下意识地往更深处缩去。
光怪陆离地景象在脑子里飞逝,搅得人不得安宁。
“我先抱他回房间。”这个声音要近得多,就是我靠着的这个温热的墙在震。
嘈杂的人声渐渐远离。
怎么墙还会震的?
我迷迷糊糊地想。想不明白,但觉得这个墙已经不可靠了,吵,还会动。
于是又想换别的地方。
“别动。”
又是墙在震,还发出了冷冷淡淡的人声。
“当心些。“我的脑袋被扶住了,另一个要温柔得多的声音在说:“我来吧。”
这回贴着我的墙不震了,但我觉得他似乎又动了一下,这次是往后退。
发出后来这个声音的东西像是想把我接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堵墙。怎么现在墙都会发人声了?
……到底是人还是墙?
我在混沌的思绪里艰难地思考。
无果。
索性放任了它自由飘飞。
难道小时候看的那些精怪小说说的是真的?那我的狐女什么时候来?
静了一阵,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你一回来就跑了,还没和你爹娘好好说过话,去陪陪他们。”
怎的都聒噪起来……
我有些难受地发出模糊的哼声。
不过他们应该都听见了。
“爹娘还在等你。”
终于,我被换到了新的地方。
入鼻都是暖香,舒服得想让人在里面打个滚。
但我还没来得及行动,额上落下一片软热的轻触。
“好久不见……”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了……
话本上的妖精都是这么骗书生的,往下它要说自己是来报恩的了吧……
我才不上当。
……
不知想到了哪里,我一头撞进更浓重的黑暗中,彻底失去了清明。
——————
妹有了妹有了,大家安心过节,元宵快落。
第20章
“青竹……”
我坐起身,被外头的日光晃了眼。
“哎!大少爷你醒啦。”青竹颠颠地从外间跑进来服侍我起身。
“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
我拿着帕子的手一顿,“怎的不叫我?”
“我不是见您昨晚喝醉了嘛,起早了您又该头疼了。”青竹在后面为我顺衣,嘴里小声咕哝着,“再说了,少爷和柳少爷都交代让您多睡会。”
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被我很快掩过去。
我把巾子放到一旁,等青竹从我身后绕出来的时候在他额上敲了一记,“谁才是你主子?”
“诶哟!”青竹夸张地叫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捂着额头,“您是您是……可少爷也是啊……”后面这句他倒不敢大声。
“还敢顶嘴?”我睨了他一眼。
青竹把捂头的手缓缓下移,挡在了嘴前面,作出一副老实的样子,含含糊糊道:“不敢了不敢了。”
我瞧他缩头缩脑的,哼笑一声,算是放过他了。
——叩叩。
“哥哥。”
“长余,醒了吗?”
我一愣,这两人怎的在外面。
“大少爷?”青竹见我愣神,低低唤了一声。
我摆摆手,他一溜烟去开了门。
“少爷、柳少爷,早。”
我看见那两人颔首应了,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可有哪里不适?”
意闲态度自然地走到我面前,熟稔得像是重复过无数遍。
他微低着头,关切地望着我,温柔的双眸中仿佛流动着潺潺春水。
我一时溺在这盈盈双目中,恍若隔世。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看过我了,在我上辈子将他娶入陆府之后。
上辈子我在这双眼眸里看到过掩饰得很好的冷漠和不耐,也在浑浑噩噩间瞥见过其中浓稠得仿佛能淌出来一样的悲恸和哀伤,但确实已经很久不曾得见如此纯粹明净的和悦了。
这次,我总不该再毁了他这份快活。
若按照上一世的来,意闲去年就已入陆府。不过现在看来无论如何是不一样的了,别说去年,便是今年已经过到了头,再几天就要过年了。
我得娶意闲,其实除了景游凶险的命格有化解之象外,还多少因为当初的柳家已然衰败。
璧合十五年,意闲十六岁的时候,柳老爷生了一场病,起先只是低热,喝些药也能压住。但断断续续地折腾了近一个月后,这病猛然凶险起来。
城里的大夫束手无策。
等到行踪不定的医仙收到书信赶到央城时,柳老爷也只剩一口气了。
医仙诊出了柳老爷是中了洛南花的毒,那种只生长在南地的毒花。正巧柳老爷是在从南地归来后才生的病。
洛南花自身相生相克,花叶有毒,根茎为解。北地几乎没有见过这种花,更不会配置它的解药。饶是柳家再是派人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也需得一个月。
所以即便有医仙吊命,柳老爷最后也没能等到解药。
他一死,柳家就失了顶天的,各系人马蠢蠢欲动。
柳老爷去得急,半点身后的安排没有。央城第二的柳家瞬间成为人人觊觎的肥肉。
柳家大少是个武痴,早几年就出门闯荡,再不见踪影。
柳家二小姐是个果敢明理的,可惜是个女儿身。柳老爷在的时候也有培养她接手柳家之意,但还没来得及扶女儿站起他便急急去了。柳老夫人循着旧训,很快将她嫁了。此后直到我也离开,再没见过她。
柳家三小姐不顶事,性子柔弱,和她二姐半点不似。这样的女子放在柳老爷在时的柳家,那便半点问题没有,柳家定能为她寻一个好归宿,总不至委屈了她。但她是万撑不起当时那个风雨飘摇的柳家的。
至于柳四,便是意闲,听说他回来的时候他那些叔伯已经将柳家瓜分的差不多了,留给他的不过是个空壳的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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