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绍谦说的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可言欢听懂了,蓦地失了神。他第一次见到吴绍谦是在两年前林萧然生日那天,到现在过去了二十一个月,又二十八天。
言欢听着好友语气里难掩的悲哀,心酸不已,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喃喃地叫了声,“绍谦……”
吴绍谦自顾自地又灌下了半瓶酒,声音猛地拔高,隐隐带着哽咽,不知道是在质问言欢还是在质问自己:“还要多久!还要多久才能忘记你!言欢,你骗我…你说离开了就能忘记的,可我却一天比一天更想你…还要多久…多久……”
言欢闭眼压下心痛,握着手机的力气大到指尖发白,青筋暴凸。喉咙被死死地堵住,最终只能颤声说出一句,“绍谦,你喝醉了。”
如果不是喝醉了,醉到一点神志都没有,那个高傲优雅的吴绍谦,永远不会说出这么软弱的话,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痛苦展露在言欢面前。
像是要印证他的想法,电话里一阵嘈杂。
“哎哟,老板,别说了!你快把电话给我,醒来肯定后悔死你的,老板!”
“还愣着干嘛,把吴少手机拿过来啊!”
“滚!都别碰我!”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客人,不好意思啊。”
“滚开,别管我,把酒拿来!”
“吴少,真不能再喝了!”
接着传来霹雳啪啦的声响,估摸着是碎了、倒了什么。
对话再明显不过,言欢还认出了酒保的声
音。他又着急又担心,手心冒汗,大声冲电话那头喊,“绍谦,别喝了!绍谦,你听见没有!”
吴绍谦连站都站不住了,电话却一直按在耳边。他听罢不闹了,挥开周边的人,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言欢,我听着呢,言欢……”
言欢深吸一口气,努力说得清楚,他得先把人安抚住,“绍谦,我马上就去Parsifal,你好好等着我,别再喝酒了!”
吴绍谦好像听懂了,笑的灿烂,“言欢,我等着你,不喝了,不喝……”
言欢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等着我,别闹,哪也别去!”得到对方迷迷糊糊的允诺后,言欢挂了电话,心急火燎地就往外冲。
可冲进衣帽间,正要换衣服的刹那,言欢却僵住不动了,“不行,不能去,不该去……”他垂眸皱紧眉头,握住毛衫喃喃低语。
言欢焦急心痛后,脑子又能转了。
他现在过去能做什么?无非是说一些无力的、安慰的话,他给不了绍谦想要的承诺,更给不了他解脱。
近四个月的决绝和遗忘,只要言欢现身了,就是功亏一篑,回到原点。他只会让绍谦更纠结,更痛苦。
吴绍谦是喝醉了,可言欢没醉。
等绍谦清醒以后,会记起他在自己面前是多卑微,多失态。那人一直维持的优雅和自尊,统统破碎。高傲如吴绍谦,怎么能够容忍,怕是会后悔莫及。
言欢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咬唇摇头,不行,他不能去。
何况还有林萧然,那个霸道、占有欲强的男人,言欢得顾虑爱人的心情。
可他也不能放着不管。吴绍谦的酒量有多好?言欢喝趴下了,那人依旧风轻云淡。他今晚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失态至此,言欢真的怕他把自己喝到酒精中毒,胃穿孔。
可吴绍谦的高贵,强硬是从小养成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平常人哪里治得住他,要是让他在Parsifal闹下去……
言欢脑子转的飞快,他得请人去看看绍谦。保镖、二黑不行,姚欣蕊不合适,韩烨没那个能力,那……言欢眼睛一亮,犹豫了两秒,拔腿便向东栋小跑而去。
会议室门口的保镖看到言欢一愣,马上弯腰喊道,“言少!”
言欢朝他们点了点头,眨眨眼,抬手敲门,“咚咚”。
门很快被保镖从里面打开。主位上的林萧然一眼就看到了言欢,他微微蹙眉起身,全场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随即一惊,赶紧站起来,齐齐恭敬地垂眸叫到,“言少!”
房里坐的都是洪门的人,除了领文、黑子和老陈外,言欢都不熟。有些他见过几次,有些没见过。
言欢面色尴尬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言欢从来不打扰林萧然工作,何况到公馆来的大多是洪门的人。他更不会在开会,谈事的时候找来,所以不只众人吃惊,林萧然也很不解。
男人大步走到言欢面前,揽住爱人的腰,把小心好奇的视线挡在身后,“怎么了?”他看得到言欢眼里的焦急,不急这人绝不会现在进来。
言欢直视着林萧然,双眼晶亮,声音很小却语气坚定,“萧然,我有事想请领文帮忙。”
林萧然眯了眯眼,眸色沉了两分。言欢可从没要他帮忙过,倒是先找上孙领文了。但男人面不改色,侧头沉声开口,“领文”。
孙领文被点名也不惊,立刻走到两人身旁,“然哥,言少。”
言欢朝领文扯出一抹笑,“我们出去说吧。”
孙领文眨了眨眼,这下明白然哥冷冽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了。
他看向自家老大,在林萧然沉着脸,点头默许下,跟着言欢走出会议室。
第一百章 番外三醉酒2
两人快步走到东栋一楼的客厅口,言欢都等不及坐下,直接在走廊站定,面带难色地开口,语气又抱歉又着急,“领文,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孙领文心里好奇,是什么事会让言欢这么独立要强的人开口,还是向自己?可他面上不露分毫,笑的淡定有礼,“言少不用这么客气,请说吧,我定当竭尽所能。”
言欢其实是有些尴尬的,若不是真的放心不下绍谦,他不会找上孙领文。
孙领文虽然在林少手下,听林萧然的命令办事,态度上也是进退有度,但身份却远比他在言欢面前展现出的高贵强大。
孙领文从宝轮投资起家时就跟着林萧然,说是錱域的“开国功臣”也毫不为过。一路走来,他和林萧然不仅仅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是朋友,是兄弟,甚至算是家人。
只是林萧然性子冷漠,所以孙领文和黑子,老陈在男人面前并不过分热情、热络,但其中情谊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深厚。
孙领文本身的能力和手段便超然,留学归国的金融和经管双硕士,錱域名副其实的总裁,首席运营官,直接检测管理錱域的生意。而且洪门洗钱的手段、渠道也是由领文一手负责,其地位和影响力不言而喻。他是仅次于林萧然的錱域第二大股东,名下的财产物业多到夸张。
孙领文在林萧然和言欢面前一向低调又有礼,可言欢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錱域和洪门毋庸置疑的二把手。比起林萧然的高不可攀来,反而更是圈中权贵试探、附庸的对象。
所以为了醉酒的事麻烦领文,言欢觉得大材小用了,有些不好意思。可偏偏吴绍谦也不是普通人,若不是孙领文去,他又真放心不下。
言欢眼中是明明白白的担忧和急切,语气里透出请求,“绍谦刚刚打电话给我,他在Parsifal喝醉了,我”,言欢抿了抿唇,接到,“我不好出面,所以想请你去看看他。”
孙领文听罢即刻明了,言欢是怕自己去了,过后更加没法收拾。可又放心不下吴绍谦,方请他去“捡尸”。
孙领文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语气强硬自信,“言少放心吧,我现在就去酒吧,一定会照顾好吴少的。”
这个任务孙领文当然不能拒绝,甚至如果言欢要去,他都得把差事揽过来,何况现在言欢主动开口了。
要是言少真去照顾吴绍谦,然哥……那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孙领文很庆幸言欢拜托他了。
得到肯定的承诺,言欢脸上有了笑容,总是安心一些,“那就麻烦你了,谢谢你,领文。”
孙领文笑的真心,他反而该谢谢言欢这个时候还够清明,“言少客气了,我和然哥说一声后马上出发。”
“好。”言欢点头,长出一口气,自己返回了东北主栋。
孙领文进入会议室的时候气压低的可怕。在座的明明都是各地堂口的堂主,不说暴戾恣睢,凶神恶煞吧,总是自带着血腥气和煞气的,道上说一不二的大佬,偏偏被林萧然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
东区的堂主正在报告这月的“销售情况”,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头的冷汗。他看孙领文走到林少身边便自动住了嘴,反倒有松口气的感觉。
刚才孙领文跟着言少出去后,林少只是冷着脸不语,他们却齐齐觉得喘不上气来,一字一句都斟酌再三才敢说出口,生怕惹了逆鳞,自己撞在枪口上。
孙领文自然知道这气氛是怎么回事,面不改色地低头在然哥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萧然听到第一句的时候,眉头一紧,眸中闪过残暴的戾气,震得众人浑身紧绷,可下一秒,却蓦地冰消冻释。
林萧然越听眼神越亮,嘴角翘得越高,止不住的释出笑意,看得洪门堂主们一愣一愣的,林少变脸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孙领文说完直起身来,林萧然赞赏地看他一眼,语气轻松地开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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