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可这一下,趴在桌上准备补觉的张钊醒了。
可以啊,举目无亲插班来的,撅老王还挺有一套。更别说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好听得厉害。像一杯清水,把干渴边缘随时爆发的张钊灌了一口,说着人间有多温软。
倍儿好听!
可南京回来的,他没有口音吗?张钊细细回味,逐字逐字地回味。普通话不像北京话,说快了不觉得,单独拎出来就很醒目。比如普通话说西红柿炒鸡蛋,北京人说出来就是,胸儿炒鸡蛋。
敢情这小子不仅数学好,还挺咬文嚼字。
韩雯在看苏晓原的身高,中不溜儿,和体特是没得比,可坐最后一排也没问题。
“张钊。”韩雯看了一眼第四组,“坐你旁边行吗?”
张钊愣了,内心倍儿茫然。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右手边的空位置,想说不行。
“韩老师我觉得……”张钊直起身来,准备拒绝。然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把他拒绝的视线,从韩老师的脸,拉扯到了苏晓原的脸上。
“……完全没问题啊。”
不因为别的,单纯因为新生漂亮,倍儿好看,好多好多高浓度的纯真都汇集在一张脸上的感觉。看惯了体特生汗流浃背,他好比给干燥的跑道来了一场小雨,还是太阳没升起来的时候下的,不热,有晨曦独特的清凉,还有蜻蜓抖落小翅膀。
脸很小,圆的,水汪汪。眼睛大,也是圆的,也水汪汪。头发不太听话,但是不像刷完晨练的体育生,都是汗水,像随时能冒皂角味道的肥皂泡儿。对上视线的刹那,张钊甚至觉得自己莽撞了,莽撞得撞上了人家的慎重。
一个男孩儿这么水灵,好少见。张钊不是圣贤,他有私心,不喜欢有同桌,但水灵灵的同桌可以例外。
韩雯也有私心,苏晓原的性格到了9班摆明要挨欺负,不如直接安排在张钊旁边。“王老师真对不起您,我们班新成立的,我还得再啰嗦两句。”
老王在旁边看起了教案。“嗯嗯嗯,您说,您说,我不着急。”
韩雯看不上他区别对待的样子,当着学生的面也不好发作:“时间紧迫,咱们还没来得及开班会。张钊,你暂时代理班长,行吗?”
张钊还沉浸在拿笔尖戳皂角肥皂泡儿的幻想里。“啊?”
“班长,你暂时干着。苏晓原坐你旁边,出什么差错唯你是问。”韩雯把重担子直接扔给了他,“然后……副班长,祝杰,你行吗?”
祝杰都披上校服外套准备睡了,抬头也懵了一下。“谁?”
“你,暂时副班长。其他班委待定,下午班会!”韩雯开始往讲台下走,“王老师您上课吧,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新集体且磨合呢。”老王拉了一把门,把班主任请出去,回头看见新生还站着,“你怎么不回座位啊?都要开始上课了……你们班谁是生活委员?粉笔呢?”
黑板槽比垃圾桶还脏。他又低头在讲桌里找了找,也没有。唉,这一帮不好好上课的学生。
“先自习吧,我去别的班拿盒粉笔去。”尽管对9班不抱任何希望,没有粉笔就没法上课。老王刚迈出前门,底下的假寂静瞬间打破,你叫我、我叫你,投篮扔垃圾的、借水喝的……嗡嗡轰轰瞬间响了起来。
乱,像最廉价的菜市场。就是没有人搭理插班生,视而不见。
苏晓原轻轻地叹了口气,往座位走。也好,没有人注意自己也好。
可在他往近了走的时候,张钊却越来越明白,为什么苏晓原站在班里特别清新,那么的与众不同。
因为他的校服太新了。别的人穿过两年,能比吗?他一身新的不说,号码还巨不合适,特别是裤子,直接盖了他的球鞋脚背。蓝色的校服长裤配一件崭新的雪白运动短袖,左胸口绣着校徽。
一朵嫩绿色的小草芽,显得他也特嫩,特水汪汪。
袖管底下两条细胳膊拉着书包带,肘部拐弯儿的角度也特别好看。可能是因为瘦,肘部的皮肤撑开了透出肉粉色。
可他走路的姿势……不大对啊。
一迈步,肩就有轻微的不自然摆动,并不明显。张钊纠正过半年的踩地姿势,这是因为落地时候把重心全放在了脚尖儿的后果。说俗气些就是这人踮脚尖儿走路。
学跳舞的?张钊见过那帮跳舞的小子,走路踢膝盖,外八字,显得目中很无人。苏晓原坐下之前他特意看了一下,右脚果真是个小外八,像站丁字步。
前因后果地联想起来,张钊突然就有些受不了他。咬文嚼字、自视甚高、跳过舞的,受不了,真受不了。
苏晓原却不知道自己的步态被人分析个遍,动作幅度小得不能再小。他看向同桌,韩老师叫他张钊,离这么近看,这人比远看更邋遢。可最让他注意的是一双匀称有力的小腿。
好羡慕啊,苏晓原多看了几眼。再往上看,很旧的校服外衣披着,里头是运动上衣,橙色的,放在自己从前的高中绝对进不了门。
鼻子好高啊,高高的鼻梁自眉心开始,眉毛压住眼头却放过了眼尾,往好听说是玩世不恭,说不好听了就是……痞。
可是却很抢眼。
“你好,我叫苏晓原……苏门答腊的苏。”他自以为幽默地说,帮自己缓解紧张。桌斗底下的地方被人占了,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运动包。自己的腿只好伸到前面的椅子下头。
张钊在队里待习惯了,特受不了这种动作幅度像小姑娘的人,轻蔑地点点头,学他,又像笑话他:“你好,我姓张,嚣张的张。”
苏晓原却听不出来,这是班里第一个和自己说话的人,还害羞地笑了。笑一下,抿一下嘴。
第3章 借球儿
他这一抿嘴,张钊看到两个不得了的酒窝,浅浅的,盛满了甜水似的。俩人桌子紧挨,他面朝左边想睡觉,没一会儿就卧不住了。
“你干嘛呢?”右边的课桌总动,砰一下砰一下,始作俑者还在那儿捣鼓,手就没停下,给张钊烦炸了,“问你话呢,还能老实上课吗?”
苏晓原擦桌子认真,右手停在半空,没着没落的。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曾经的同桌,那个叫季重阳的好学生。坐姿笔直,成绩总能超过自己,校服还永远有柔软剂的香味。会帮自己擦桌子,还会在自己偷懒开小差的时候提醒班主任在后门徘徊。
永远不大声喧哗,不嫌自己动得多。
“我……咱们上课说话会扣分吗?”苏晓原不善于在上课时间交谈。以前哪儿敢交头接耳啊,班主任神出鬼没,可现在的环境简直就是菜市场刚开张。
张钊很看不惯1班那帮学生,身边这个更是受不了。“扣分?我就问你,你不动弹还能老实上课吗?有癫痫啊?”
“你胡说,我擦课桌呢,脏,不信你看……”苏晓原脸皮薄,叫人训一句能无地自容,直接摸了一把,手指头都黑了,“都是灰。”
“灰又怎么了,谁桌斗里没有啊,这不刚开学嘛。”张钊身边一直都是抗摔打的小伙子,头一回接触苏晓原,生出些坑蒙拐骗的坏心。
他摆出一副错怪你了的表情,态度温和显得很好接触:“那你轻点儿擦啊,我补觉。”
苏晓原在9班举目无亲,还当张钊是真友好,未经世事地问道:“那你要不要湿纸巾啊?我带了一大包……”说着看了一眼书包,挺大方的,拿出试图交新朋友的豪迈,“管你够。”
四个白白的指肚,沾着灰,申诉它们的主人跟本不应该坐在这个脏不拉几的教室里。张钊拿脚腕子勾了一把桌腿,动作生猛,直接亮空荡荡的桌斗给他。
“你觉得呢?”这人有点儿意思,张钊像逗小动物,假装善良地笑。
空的,一本书都没有。苏晓原看不懂,睫毛和手指头一起颤了几下,继续试图交新朋友:“那你平时上课的书……都放哪儿啊?”
“我?书?”张钊再咣当把桌子正过来,指了指放在人家桌下的包,薄薄的运动上衣随他的动作起了褶皱,显出一片刚干燥的汗渍。
“是啊,你书呢?”苏晓原自己擦手指头,擦完从包里拿出一个新塑料袋,在桌腿儿上栓了一个垃圾袋。
这一通操作给张钊打蒙了,受不了他讲究,女生才这么干净呢,他一个男孩子讲究什么啊?这要是队里的新人,张钊能把人欺负到直接不练了。
“在你脚底下呢,别踩着我的包啊,脏了你给我擦。”不行了,假善良装到一半,失败。
因为身体原因苏晓原对别人的态度很敏感,他能感觉出来,张钊不太好相处,再加上班里谁也不认识,当下没有反对,只是很小心地把运动包往旁边挪了一丢丢。
这一丢丢,大概也就是1厘米。动作不能说是轻,只能说是浅。轻用来形容力度,浅用来形容动作幅度。他必须得挪开,否则右腿这么支棱一上午,中午该站不起来了。
除了倍儿好看,动作浅是张钊对苏晓原的第二印象。第三印象便是他动起来时的手忙脚乱,明明像个练舞蹈的,可真不怎么协调,弯一把腰拿书都像要摔。
“喂,用不用帮?”张钊想起了老韩的话,苏晓原出任何状况,自己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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