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温柔并不是基于他的态度,而是在于他的内在。
温柔地拒绝了追求者,温柔地追求着以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留在刁溪身边。
比起刁溪,其实季明的追求者更多。可季明收到表白后,从来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炫耀、不夸耀,安安静静地拒绝,然后微笑。向他告白是一件非常安全的事,即便失败,也不用担心会被旁人知道后调笑。
但是季明累了。
在毫不动摇地拒绝了这么多人之后,简烁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是有上限的。
其实在认识刁溪之前,季明并没有旁人想象中那么优秀。那时候的他年少、叛逆,不爱读书,成天放空了大脑什么都不想干,说是不学无术都不为过。但是为了刁溪,为了让他看见自己,为了能靠近他,季明才变得努力,变得能与他一同站在太阳下,接受各式各样的颁奖仪式,变得……在任何场合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微笑。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为了他变得优秀,可他喜欢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年少时,季明需要在学习的空余,在高温的夏季里跑出去陪刁溪去网吧体验“生活”。
还要在每天将作业完成的时间尽量缩减,以防止刁溪会在某个时间段喊他一起出去打球。
到了大学,因为刁溪临时修改的志愿,季明修了双学位,却还要时不时去应对刁溪跟女友吵架的事。
再坚韧的弦,绷久了,也会断的。
季明从来不觉得刁溪渣,因为刁溪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要说的话,只能说他……蠢。
*——*——*——*——*——*——*——*
被季明定义为蠢的男人现在的状态与季明截然相反。刁溪出差之后,在当地住下的晚上,因为晚上吃的饭不合口味,下意识地就想打电话与季明控诉自己出差的辛苦。
电话打出去的时候,刁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人目前的尴尬境地,可是打都打了,刁溪脑子里飞速想着一会要如何跟季明交流,得到的却是电话那头的关机提示。
从未被季明挂过电话,甚至压根没想过会有打不通季明电话这一天的刁溪愣住了。
他挂了电话,盯着屏幕呆了一会儿,莫名失落。
“没电了吗?”刁溪下意识地猜测,突然想起季明还有另一个号码,马上便想要拨打。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只存了季明这一个私人号。
恍惚间,刁溪隐约想起来,季明办新号的时候,有问过他要不要存。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
刁溪想了想,啊了一声,没吭声了。
因为打这个号码怎么都会通,刁溪觉得根本没有要存两个号码的必要,所以随便应付了过去。当时他在做什么?刁溪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季明是在两人去看电影的时候提出来的,那时候刁溪想着其他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没电关机了吧。”刁溪这么想着,盯着手机又看了好一会儿。若是以往他肯定会打电话到季明家里询问季明的工作号码,但如今即便是刁溪也隐隐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到底还是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而是放下了手机,决定第二天再打季明电话试试。
结果自然没有任何变化。
关机的提示对于刁溪而言,十分刺耳。
联系到季明的父母,刁溪才知道季明出国旅游的事。
在那一瞬间,刁溪体会到了巨大的落差感。
“他……一个人去的吗?”头脑在迷茫,刁溪的嘴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慢慢问道。
“不清楚啊,这个他倒是没说,不过应该是跟男朋友一起去的吧。”电话那头的妇女声音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啊对了,明明谈了个男朋友的事你知道吧?你们俩关系那么好,肯定早就知道了,怎么样,对方脾气如何?我跟明明说让他有空了就带人回来看看,要是对方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开始研究一下□□的手续……”
刁溪只觉得胸腔里被一股郁气充满,闷的他心口隐隐发痛,语气却很镇定,“是吗,那挺好的。我这几天忙着工作也没注意他,等会还有事,阿姨我们回头再聊吧。”
“哦哦,那你快去忙吧。”
刁溪:“嗯,阿姨再见。”
“再见再见,你不要光顾着工作啊,要好好吃饭,回头有空再来咱们家里吃饭呀。”
“好。”
☆、L6
第6章
挂了电话,刁溪才想起来忘了要季明的号码。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半晌,心里莫名的难受,却在要不要再打过去的选择中煎熬。
季明的父母都觉得他跟季明关系好,即便知道季明喜欢同性,却也没怀疑过两人的关系。可是,刁溪却不知道季明的另一个号码,察觉到这样的事实,反倒让他无法开口。
刁溪觉得很烦躁。
异常的烦躁。
“刁总,秦总喊你过去一趟。”
刁溪回过神,侧身看向与自己说话的人,反应了两秒,才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来人笑眯眯地看着刁溪,视线落在他手上的手机上,“打扰你通话了?”
“没,刚挂。”刁溪自然地收起手机,指了指不远处的电梯,“你要一起去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刁总你去吧。”
“嗯。那我先走了。”
“嗯。”
电梯门慢慢合上,刁溪有些愣神,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发呆,连忙回神。
勉强在精神比较集中的情况下,刁溪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捱到了下班时间,才松懈下来,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发呆。
他想见季明。
想在最快的时间里见到那个人,这样的冲动,刁溪很熟悉。无数次,在他感受到巨大的喜悦,在他为了某件事而愤怒却不能发泄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冲动。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以往每一次,他都能轻而易举见到的人,此刻却变得那么遥远。
就好像……
就好像以前,季明从未从他身边离开过。
刁溪头一次觉得,这个办公室好空旷。明明以前从来不会觉得他空旷,也习惯了这个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在放下了工作的此时此刻,却觉得,好空。
真的好空。
他无神地看着角落,看了半晌,突然起身。
“要不,在这里放棵树吧。”刁溪自言自语地说着,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拿起包离开了办公室。
好烦。
明明没有人招惹他,工作方面也很顺利,甚至得到了要升职加薪的消息,刁溪也感受不到半点喜悦,得不到半点成就感。只是走了一个季明而已。
只是走了一个季明,俩人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他却像是……
却像是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很烦。
非常烦。
刁溪加快了速度,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连这样的声音落在他耳中都增添了他的烦躁,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变得那么讨人厌。在几乎要跑起来的速度中,刁溪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压制住自己想要把手中的公文包砸出去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漫步走出了公司。
公司里装了不少摄像头,防盗的同时也是让公司内部的人员平素里注意形象,刁溪如果在这个当头趁着没人在公司里乱搞,估计第二天就会被上司叫过去谈话。
他已经很烦了,不想再添其他事。
季明。
季明。
季明。
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一旦松懈下来,心里就会一直想着那个人。
好烦。
可是却找不到来由。
刁溪将包仍在副驾驶座上,手搭在方向盘上,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最终,他拿上包,打开车门下车,关门落锁,徒步往大门走去。保安室的人看见他,有些诧异:“刁总?”
“有点事,今天把车停公司里。”刁溪勉强露出个笑,对两人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哦,没事没事。”
走出公司大门,又步行了十多分钟,刁溪才摸出手机,拨通了刁倩倩的电话,“有空吗?出来喝杯酒吧。”
☆、L7
第7章
刁倩倩嘴里叼着根烟,手里端着酒杯,看着一旁的刁溪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跟灌水似的,愣住了。
刁溪本来说是约她去酒吧喝酒,结果刁倩倩跟老公汇报了行程之后,被拦了下来。刁溪大概是真的想喝酒,也没空跟自己姐夫较真,转头就来了刁倩倩家里。
这下可好,他姐夫一看刁溪那强颜欢笑的脸,拉着女儿逗了刁溪一会,见不见效之后,就打发了刁倩倩陪刁溪回他自个那个公寓了。
那之后,刁溪开了自己家放着的白酒,给刁倩倩倒了半杯,就开始猛灌。
眼瞅着再灌下去一瓶白酒都要见底了,刁倩倩回过神,连忙丢了烟伸手拦住他,“作死啊你?出什么事了喝这么多?被公司开除了还是咋地?”
刁溪没挣扎,只是慢悠悠地转头看向刁倩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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