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芩怔住:“庭庭?”
“阿姨……”
沈庭边流眼泪边说:“不要走,陪陪我……”
—
善芩的理性叫沈庭哭得稀碎,连顾朝岸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前一秒还好好的,也一直叫妈妈,怎么突然就叫回了阿姨,还哭了起来。
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皆是手忙脚乱,沈庭哭,顾朝岸没章法地哄问。
把他最喜欢的布丁果冻都拿出来了,他看也不看,脸埋进膝盖里不出来,躲避顾朝岸的碰触。
“庭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沈庭摇头。
顾朝岸急了说:“我再叫人过来。”
“不叫医生,不要,”沈庭扑腾过去,“不叫别人,不要别人。”
“不要别人你要谁?”
没头没脑地哭了十来分钟了,给人判刑好歹也要下个罪名,又没人得罪了他,好端端地就哭。顾朝岸也动了些气:“我从前跟你讲的那些都是耳边风啊?沈庭,你这样没道理的。”
“不许再哭了!”
沈庭接了张善芩递过去的纸,擤擤鼻涕,蜷缩着把自己抱住,眼睛里全是水,视线不清,他望着顾朝岸时很无神。
——那是顾朝岸从来都没见过的眼神。
“眼睛疼……”
顾朝岸瞬间打了个激灵,后背汗毛竖起。
但也是立刻消失不见,在沈庭说眼睛疼之后。
听到这三个字,顾朝岸脑袋里那根绷紧的弦没由来松了许多,他安慰自己,那种感觉,不是所谓的庆幸。
“所以你在哭什么?”
顾朝岸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声音哑了多少,他手里甚至还拿着擦头发的毛巾一直没丢,另一只手里握着果冻,沈庭没吃的那块。
“是身上疼就说身上疼,不是就讲出原因,没事少让人担心,沈庭,你早就是一名成年人了,做事需要负责任。”
沈庭视线移到别的地方,低低地说:“是,背疼……”
“撒谎?”
顾朝岸一眼就看出他在骗人。
“没有撒谎!”
沈庭才不管其他,将错就错也成了真的,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哭,又为什么要掩饰情绪。
“小沈是不是困了……闹觉?”
“他都二十了!还闹什么觉啊?”
沈庭的反常让顾朝岸心里感到不安,焦躁感在体内乱蹿,沈庭偏头时白皙的脖颈一直在他眼前晃着,他想一口咬上去,咬到他流血喊痛,知道这痛是谁给的,不再为了别的事莫名流泪为止。
“庭庭要是不睡的话,咱们换一个动画片看吧。”
“我不看了……”
沈庭看着她说:“我不看了,对不起……”
他没有叫阿姨,也没有叫妈妈,他像顾朝岸说的那样即时为自己无端的情绪而道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却叫在场除了他的两位心情大变。
顾朝岸猜沈庭以前在沈家一定不是这个样,他那些勾引人的魔力全带来了这里,恐怕连善芩都还未意识到,她只来了不到半日,就已叫这傻小孩一股脑吸引了过去。
又当妈妈又是哄,她哪做过这样的事,二哥生的那对双胞胎,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围在她膝下叫奶奶的时候,也不曾见她有多开心。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逼这小孩把话都说清楚?
从接他回来的第一天起顾朝岸就把头低了下去,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是他低头那日就想过的,合情合理的结局。
顾朝岸清了清喉咙,接受了他的道歉,却陷入了更深刻的恐慌,他试着问了一句:“沈庭,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虽然事情已过去够久,资料上显示也说沈庭大脑永久性损伤,也就是永远都可能恢复不了正常人的智力水平,但依王烟对他弃之如敝履的态度来看,出事后他们带他在哪里检查,又是怎么检查的,都存在着一定的可怀疑性。
奇迹不是没有,沉睡的人偶尔会清醒。
沈庭用袖口擦擦眼泪,表情略微带了些痛苦,说:“你是哥哥呀。”
“你是我的哥哥。”
顾朝岸心里更慌,坐下便说:“我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他不是……”
沈庭要抱,顾朝岸腾空了手便去抱他,沈庭沾了半身水汽,又恢复了天真,他想避及谈论章雀,用最常使的办法,他捻起顾朝岸一戳头发,室内暖气足,没吹的头发根处都快干了,他想起什么,下巴枕在顾朝岸肩膀上说了两句暖心的话,
“哥哥会感冒的,我帮哥哥吹头发。”
那平稳的语气让顾朝岸惊诧不已,他怔了半刻,托着沈庭的屁股把人稳住,抱上楼了。
沈庭吹头发就是乱吹,顾朝岸没喊停他就不停,把头发吹得像鸟窝,蓬松又乱,沈庭关了吹风机,认真地用手替他刨刨,还皱着发红的鼻头嗅嗅头发上的香味,说:“弄好了。”
“谢谢。”
顾朝岸不能说不满意,他收好吹风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再去把门关好。
“沈庭,你说实话。”
顾朝岸靠在门后,变了脸:“刚才为什么哭?”
“不知道呀。”
沈庭抠着手心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是真的。”
顾朝岸迟疑了会儿,走近他说:“别再这样了。”
就算是一瞬间的清醒,也足够令人害怕。
第22章
夜色浓厚好睡,沈庭卷了铺盖兀自睡了,顾朝岸却迟迟合不上眼。
他叫人预约了一位脑科专家,年后就带沈庭过去诊治。
顾朝岸心烦意乱,沈庭那么天使的睡颜也救不了他,他下楼倒了杯水喝,把困意冲得一点不剩,回房见沈庭睡得好好的,不忍打扰,便转身去了书房。
凌晨时下了雪,沈庭一觉睡到天亮,外边的雪都开始化了。
玻璃窗上起了雾,沈庭爬到窗台处在上边写下“哥哥和我”四个大字,像蚯蚓一样歪扭难看。
他不是不会写字,但却非常抵触,拿画笔乱画时还看不出什么,叫他认真写字他才真的会想尽办法逃避。
写完字还在旁边画了两个娃娃,高的是顾朝岸,矮的是他,顾朝岸牵着他,两个人都张着嘴巴大笑。
画完后,他在衣柜里扒拉出一件高领米白色毛衣穿上,裤子仍旧是睡裤,小少年对美丑的概念并不是那么明显,自觉他大裤衩子都能穿出一朵花来,要不是顾朝岸会叫他换这件那件,他才不管什么好看,顾朝岸的衣服他也要哪来穿的。
善芩进来时他都已经把头发都梳好了,还笑意盈盈地喊她,脸上不见一点烦恼。
“妈妈!”
“欸。”
沈庭的衣服都是顾朝岸买的,样式便都依着他的喜好来,毛衣大而松垮,衬沈庭的肤色,也包裹得他像枚香甜可口的小粽子。
“哥哥呢?”
善芩看见床上重叠的两床被子,下面那床露出几颗星星,明显不是顾朝岸的风格,她说:“在楼下。”
顾朝岸放假以后在家每天都叫他起床,今天却没叫,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沈庭有点小失落。
他边说着要哥哥边跑下了楼。
“今天要买逛街!”
顾朝岸一晚上没睡好,眼底下有些青,见他下楼时跑的飞快,惊得肉都在跳,“什么时候说要逛街?”
“上次。”
“上次说的是多久?”
沈庭蹭蹭他的脸,被他下巴底下几根胡茬戳到,说:“是今天。”
“说的是今天?”
“是今天,哥哥你刮刮胡子呀。”
“不刮。”
顾朝岸累得往后一趟,是说这几天带他去商场买年货的,但是没挑日子。
“中午再带你吧,先去换身衣服——”
“要刮胡子……”
顾朝岸睁眼:“知道了,等下刮。”
—
吃过早饭善芩就回顾家了,临走之时她问顾朝岸除夕夜要不要带沈庭回家,顾朝岸没这打算,便说不,善芩没再说话,点了点头,很赞成的模样。顾朝岸就知道顾华闵大概不太喜欢沈庭了。
沈庭上楼换了身新衣服,拉链拉到了下巴处,不小心夹到下巴肉,疼得在房间尖叫乱窜,他跑下来叫顾朝岸吹吹他,顾朝岸钳住他下巴先惩罚似的咬了一口。
他吃痛了,想逃逃不掉,赌气闭上眼睛往下撞,这一撞就撞到了嘴唇上。
只是嘴唇碰碰就算了,他还伸出舌头舔。
那一瞬间温润的碰触使顾朝岸用了八分力气才将他推开,沈庭被重重掼倒在后面沙发上,脑袋晕晕,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要打我吗?哥哥。”
顾朝岸的表情变得凶悍,这让沈庭脑子里很多不好的记忆跑了出来,他用双手护住头部,身体尽量往后缩,尽管不敢相信,他还是做出这样防御的姿态,问道:“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就因为我亲到你吗?
沈庭不敢问把这句话出口,因为顾朝岸确实从来没有亲过他的嘴巴。
电视上只有男女才会亲嘴巴,而且,要互相喜欢的才可以亲,哥哥不喜欢他,所以只肯亲他的脸,他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没有问过。
他怕哥哥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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