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补偿你 (我真是个苦主啊)

　　陆陈凝再也没回复过。
　　裴灰关掉手机，转头看向窗外。车子从繁华的市区开向逐渐荒无人烟的地带，开向他的租房。
　　暮色降临，黑暗吞噬了大地，万家灯火凭空接二连三的亮起来，被夜色包裹的寂寞和安静，像是每一个不甘心的怪兽，在无限的未知里蠢蠢欲动着。
　　有那么一刻，裴灰甚至颓丧的认为，他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兴趣。哪怕这世界他只是管中窥豹，可笑又可怜。
　　他原以为把自己封闭起来，装进筒子里，就可以不痛不痒，冷漠的看世间万物，没想到有人闯进来，他就坏的七零八落，狼藉一地不肯修补。
　　车子很快到了地方，裴灰问陆燃，“要不要一起？”
　　陆燃摇头，“陆总叫我有事，我得即刻回去。”
　　裴灰看了陆陈凝一眼。
　　“这是真的。”后者说：“我爸应该有事儿让他帮忙吧，经常这样。”
　　陆燃走后，俩人拎着东西进了裴灰的房间。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陆陈凝跟在裴灰身后说道：“这人脑袋缺根弦，没有感情的。”
　　“什么？”
　　“陆燃啊，他在战场受了伤，现在应该有二十岁了，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恨，大概和机器人差不多，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他，不会有结果的。”
　　裴灰说：“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说完后面直接没了动静，裴灰忍不住回头，就见陆陈凝放下袋子，正站在那看着他。
　　“？”
　　“裴裴。”
　　“怎么？”
　　“我想抱你。”
　　裴灰没说话，陆陈凝一步跨过来把他抱住了。
　　裴灰也没挣扎，拍了拍陆陈凝后背，“你先在床上坐会儿，我去洗菜。”
　　“我怎么觉得你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陆陈凝说。
　　“怎么不一样了？”
　　“现在温柔好多。”陆陈凝摸着他后脑柔软的头发，“准备当贤妻良母了？”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去洗菜，不早了。”
　　“我和你一起。”
　　“地方太小，站不开。”裴灰说：“你坐床上等着吧，乖。”
　　这一个“乖”字堵住了陆陈凝所有想要说的话，坐在了那张只比单人床大上一点的床，看裴灰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类，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
　　他给裴灰买的大棕熊就在床头坐着，他拿过去摸了摸，看了眼玩具熊的眼睛，嘴角一勾，“儿子呀，妈妈来看你啦！这段时间爸爸对你好不好呀？爸爸有没有和你提起过妈妈？”
　　裴灰正在那拆青菜的封条，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陆陈凝，我很好逗吗？”
　　“嗯？”
　　“不然你怎么对我从来没个正经呢。”裴灰像是问他，更多的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你像对其他人那样对我，是不是我们早就没交集了。”
　　毕竟，裴灰这种人，不可能去热脸贴冷屁股，如果陆陈凝维持大学那种人设，他俩压根不会有任何后续。
　　陆陈凝走过去，抱着胳膊倚在墙壁上，微微低头看他，“你有时候想的太多了。”他说。
　　“习惯了，要想明天吃什么，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如果不想，就会很被动。”
　　“我们试试吧。”陆陈凝说。
　　裴灰把洗干净的娃娃菜放到买来的一次性塑料餐盒里，好半天才回应：“好啊。”
　　“就这么同意了？”
　　“嗯。”裴灰说：“同意了。”
　　陆陈凝拧了拧眉毛，“我怎么觉得有诈？”
　　“没有诈。”裴灰说：“试试呗，试不好就分手。”
　　反正早晚都要分的，一试一辈子这种事儿只活在梦里。
　　“宝宝，你这样我就有点担心了。”陆陈凝“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儿呢。”
　　“真没有，别胡乱担心。”裴灰说：“去收拾饭桌。”
　　裴灰没有足够大的桌子，他买了郊外野餐那种垫子，还买了两个小凳子，两个人可以坐在地上吃。
　　他现在反而一点都不介意被陆陈凝看到他的贫穷，陆陈凝对自己也算知根知底，在他面前自己没什么可伪装的。如果陆陈凝嫌弃，走人就是了。
　　不过那人情商高脸皮厚，还真是无法让人看清心里在想什么。
　　会不会同情自己？
　　还真用不着。
　　裴灰胡思乱想着，终于把菜都收拾好，肚子早就饿了，那边陆陈凝已经动作麻利的烧开了水，把肉片什么的都放了进去，“开饭啦！”
　　俩人面对面坐着，陆陈凝笑的很开心，五官明媚的让裴灰有些失神。他想，陆陈凝这样的面孔，哪怕没那么多优点，估计也会有无数人来捧。
　　吃了一会儿，陆陈凝忽然说到：“喝酒吗？”
　　他俩买了不少啤酒，陆陈凝不知从哪拿出了两瓶红酒，还有两支高脚杯。
　　“哪来的？”
　　“刚才在车上陆燃带来的。”陆陈凝说：“怕胃不舒服，现在能喝了。”
　　“好。”
　　陆陈凝笑了笑，和裴灰干了一杯。
　　“你生日什么时候？”
　　“你不是查我了，没查到？”
　　“这个还真没查到。”
　　“我倒是希望你能查到。”裴灰懒洋洋的说道：“你查不到，我只能当六一过。”
　　“我就说这个不是你真实生日。”陆陈凝咳了一声，那批孤儿院出来的小孩儿生日都在六一，一看就是假的。
　　“没办法了。”
　　“想找亲生父母吗？我可以帮你。”
　　裴灰摇摇头，“从没想过。”
　　“好吧。”陆陈凝给他倒酒，一边说道：“裴裴，我想把你带给我朋友认识一下。”
　　“你朋友？”
　　“嗯。”陆陈凝说：“上次那个舒奥，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有其他一些关系过得去的，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裴灰说：“舒奥不是见过了？”
　　“再见见，那不一样。”陆陈凝说：“那时候我还没追上你呢。”
　　“好。”
　　“你今天怎么这么听话？”陆陈凝说道：“我都有点害怕了。”
　　“别怕。”裴灰笑笑，说：“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陈凝笑了起来。
　　裴灰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没有朋友。”
　　他想起了詹覃对他的控诉，反省了一下自己，对陆陈凝说道：“家里的事情和你说了，朋友这方面我真的没有，只有一个前男友你也见过，我也没有其他瞒着你的事。”
　　“我知道。”陆陈凝似乎也猜到裴灰在担心什么，赶紧说道：“没关系，你有我就够了，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样不好。”
　　“嗯？”
　　“这样，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就一无所有了。”
　　陆陈凝皱眉。
　　“哈哈哈！”裴灰忽然哈哈大笑，眼睛里都笑出了水光，他看着陆陈凝，“你吃瘪的样子好可爱，真是难得。”
　　陆陈凝有点担忧的看着裴灰，想说什么，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俩人吃的很快，都吃了不少东西，陆陈凝每次想喝点酒都会被裴灰按住，一直告诉他喝酒误事。
　　陆陈凝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裴灰兴致还不错，便听了他的话，不想扫他的兴。
　　“我今天特别高兴。”裴灰忽然说着：“谢谢你陆陈凝。”
　　“谢我干什么？”
　　“就是谢谢你。”裴灰说：“你是第一个帮我规划未来的人，遇见你真的很走运。”
　　他说完直直的看着陆陈凝，又开了罐啤酒一口喝光。
　　陆陈凝又微微蹙了蹙眉，他知道裴灰能喝，但这么喝谁知道会不会难受，“我刚才烧了一壶水，喝两口吗？”
　　裴灰摇摇头，“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
　　“哈哈。”裴灰端起精致的红酒杯看了看，说道：“这酒给我喝浪费了。”
　　陆陈凝顿了顿，似乎料到裴灰要干什么，忙不迭说道：“裴裴这酒……”
　　他眼睁睁看着裴灰一口闷了下去，“后劲大”三个字被他呆滞的吐了出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裴灰放下酒杯，“我去洗澡，你简单收拾一下，我在床上等你。”
　　他站起来，低头居高临下的看了陆陈凝一会儿，“你洗漱的我早就买好了，哈，都是……买一送一的，牙刷都是。”
　　他说完就去了卫生间，留下陆陈凝一人惊疑不定的坐在地上。
　　房间不隔音，很快卫生间便传出了今人遐想的声音，裴灰真的在洗澡。
　　陆陈凝没喝多少，他每次想喝都会被裴灰按下去，因此买回来的酒几乎全都进了裴灰的肚子。
　　他把吃完的东西都整理到一起装进袋子，最后只剩下一个锅还没刷，放到一边把中间的空地腾出来。
　　然后他坐到床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裴灰已经把套/子和润滑油都准备好了。
　　润滑油是全新包装的，还是进口的，陆陈凝挑眉看了好半天，有一种今天的火锅是裴灰早就计划好了的荒唐设想。
　　于此，他更加坐立不安了。
　　裴灰带着一身水汽出来，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是湿的，翻出了吹风机，“洗澡吗？今天有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