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来了 (小合鸽鸟子)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小合鸽鸟子
- 入库:04.10
“把那根丝瓜洗一洗,”简鲤递给简成蹊一把刀,“洗好了切一下。”
简成蹊连声说“哦”,洗好后把丝瓜放在砧板上切,但他没切几下简鲤就看不下去了,把刀夺过来,边切边问:“你们在一块儿都他做饭?”
简成蹊张了张嘴,过了两秒才明白他是说高新野。
“不然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他有些嫌弃道:“就知道写小说。”
简鲤把切好的丝瓜下锅先过一遍油,噼里啪啦的翻炒声里他又大大咧咧地问:“你们以前就认识了吗?”
简成蹊说“嗯”。
“怪不得……”
“什么?”简成蹊不解。
“他帮你找过律师,他没告诉你?”简鲤掌勺的手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很早就想帮你。”
“他挺有背景吧?半年前我发现你那张卡开始有人取钱了,本想联系银行,结果他打电话过来,说你出狱了,问我能不能去见见你。之前你快出狱前他还亲自来找过我,希望我去接你。”
简成蹊说:“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因为他劝不动我啊。”简鲤理所当然道,还是不看他久别重逢的弟弟。
“……我以为你会在省会。”简成蹊尝试着去找话题,“我记得那时候,因为有房子,你户口都要转过去了。”
“但是你出事了。”简鲤倒了两大勺水到锅里,闷起来,这让厨房里的噪音大大减少,谁开口,声音都清晰的不得了。
“你那件事闹得那么大,我工作就也丢了,然后我再去投简历,用人单位一查,发现我有你这么个特殊的弟弟,出于保守都不愿意雇用我。我在南一区待了都快六年了,都以为自己未来就在这儿了,我一夜之间也一无所有。但爸妈呢,咱妈刚开始天天哭,谁都劝不住,哭够了就各种找法子,想把你捞出来。他们满心满眼都是你啊,你入狱后他们没问过我一句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后来出车祸了,妈前期还能眨眼,我天天陪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指过去,把她想说的话拼出来。每一句,每一句她都是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问我为什么不去看看你,让我一定要去,但让我别把车祸的事情告诉你,怕你会伤心难过。”
他终于跟简成蹊对视了,眼睛红的像锅里熟透了的螃蟹壳:“他们偏心啊。”
“所以我给了刘家安那封信。”简鲤摸了摸鼻子,“我当时是真的要压抑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我就不伤心难过吗?他们为什么就只关心你。所以我一点都后悔自己当时都说了什么,我当时是真的恨你,我只是没想到……”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简成蹊平坦的小腹上。
“逃避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简鲤最后说,“所以你要是不自己来,我绝对不会去找你。”
“……对不起。”简成蹊低着头,手指搅到一起,很内疚,“我——”
“可以吃饭了。”简鲤打断他的道歉,让他去楼下叫人。吃饭的桌子是张方桌,四个人刚好一人一边。秉承着食不言的家教,这顿饭大家吃得都挺沉默,倒是高新野见简成蹊不吃螃蟹腿,就专门用筷子把里面的蟹肉挑出来,再全部让他碗里。整个过程高新野也没有说话,但简鲤都看在眼里,吃完饭后他默不作声地去洗碗,还是他妻子做主,把简成蹊以前房间的钥匙给他们。
“你别看他嘴上不说,逢年过节的时候,你的房间他肯定会打扫,里面的东西也没怎么动过。”她抱了抱简成蹊,轻声说,“回家了,就好好睡一觉。”
简成蹊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厨房的对面。他先是摁了门外的开关,这样他推开门,里面就是亮的。他很冷静,也没有多少迟疑,可当他看到天花板那盏熟悉的灯,以及铺着被褥的床,他总觉得自己昨天才离开。
或者说,他的家随时都在等他回来。
他们一起脱了鞋进屋,简成蹊走到摆满书的好几个架子前,伸手去摸,那上面也没有多少灰。高新野手里还拿着一盒草莓,见简成蹊看着书架出神,就拿了一颗喂他。把第二颗也送进去后他没有抽出手指,简成蹊也顺从地吮,让那根手指轻磨自己的牙齿,隐晦传递一个讯息——他的alpha想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
“可是你一天前还要丢下我。”简成蹊往后退了一步,坐到床沿上,侧过头不看高新野,那样子怎么说呢,还挺欲拒还迎的。高新野就把他推到在床上,松松垮垮地握住简成蹊的手腕,讨好地说:“但是我追过来了。”
简成蹊仰头亲他。
高新野回吻,同时去抓放在床头柜上的草莓,然后脱了他的衣服,把草莓捏碎,让汁水淋到他的凸/起两点的胸膛上,简成蹊觉得他玩得太过分了,实在是害臊,就伸手去勾柜子的小把手,想打开来看看里面有没有纸巾。
但那里面并没有纸巾,里面整整齐齐地,躺着十几本笔记本。
第42章 始终如一
先注意到那几个本子的其实是高新野,他在简成蹊唇上又亲了一下,然后就坐起身,把柜子里厚薄不一的本子全都拿出来,放在腿上。简成蹊也坐到了他边上,见高新野要翻,连忙双手按住封面。
“都是我很久以前写的,”他急迫地强调,耳朵都红了,“有些都是我很小的时候……”
他把那些本子夺了过来,要把这些青涩的故事再次关进柜子里,不让它们重见天日,但当他发现中间还夹着一本练习簿,他关柜门的手稍稍一停顿。
他对这个封面颜色没有任何印象,而当他真的开始回忆,他发现这个柜子里的大部分记事本,都是他以为早已经丢了的,这意味着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有人帮他把曾经写过的故事都找了回来——那些他到了这个年纪当成黑历史、不愿意翻看的故事,那个人说不定都阅读过。犹豫的片刻里,高新野也坐到了地板上,他的直觉很准,伸手抽出来的正好是那本薄薄的练习簿,那封面上的铅笔痕迹非常模糊,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作文”两个字。
高新野翻开,那里面每个字都是规规矩矩的,那时候简成蹊也才读二年级,所以老师的评语里也会用到拼音。红笔的字迹比铅笔清晰多了,老师打了五个五角星,在那篇名为《我的母亲》的作文下面评语——小成蹊写得很感人,小成蹊在写作上很有天fù。
“我都……忘了还有这个。”简成蹊是真得想不起,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得到过肯定。他于是也有了勇气去翻别的,每看一本都像是重新认识自己。
“你看啊,我以前写过武侠,而且还写完了。”简成蹊也很惊奇,那个故事他纯手写了两个本子,字数能有七八万。
“我以前原来这么热血啊。”简成蹊看着那些幼稚又珍贵的文字,回忆起了故事里的侠盗如何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他那时候还是在读小学,每个星期都住校,他很孤单,就在夜自修上一个人默默地写,写完了也没给任何人看。
他那时候一个读者都没有,但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朋友。
“但真的好幼稚啊。”简成蹊羞耻地把另一本合上,五官都有些扭曲地问高新野:“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高新野指着那个本子,“你初中时候写的?”
“对啊,我初中的时候,居然写——”他实在说不出口,就重新翻开给高新野看,那是个黑帮情仇腥风血雨的爱情故事,里面的一句台词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他身上不堪一击。
高新野实在是没忍住笑。
“我再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什么……坐上来,自己动。”简成蹊已经开启自嘲模式了,也没刚开始那么排斥。那毕竟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一笔一画写出来的,那是他的故事,那也是他的成长。他于是翻到了最后一本。那是他在高中的第一个寒假写的,彼时他写故事已经不仅仅是靠灵气了,他知道要从谁的视角出发,要展现多于诉说,要注意局部和整体的结构和各种用词。他那时候依旧孤单,越孤单,那种野蛮生长的表达欲就越力透纸背,让人一时忽略行文逻辑上的潜在问题,而只是被吸引着往下看,欲罢不能。简成蹊也很想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可当他翻到下一页,故事也戛然而止。
哦,他看着那页空白,他想起来了。
他母亲就是看到他整天窝在房间里写这个,才跟他促膝畅谈,说他的精力还是应该放在学习上,寒假也应该用来复习和预习。他多乖啊,他以前有读者吗?没有。被人肯定过吗?也没有。他的父母也没有扼杀过他的创作欲,而是摆事实,让他心知肚明作家两个字不仅是他遥不可及的梦,也是这个普通家庭无法想象的。
他们那时候也不敢奢想,像他们这样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父母,能有一个搞文学创作的儿子。
“所以我就再没写过了,”他看向高新野,“直到遇到你。”
他释怀地一笑。眼前的所有本子就是他所有的过往了,时光流逝无法倒流,但写下的故事会永远留下,成为他存在过的证明。所以他也原谅了自己曾经幼稚的文笔糟糕的逻辑,他现在反而感谢,如果没有这些笨拙的尝试和热爱,他不会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