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认罪?
理智回笼,宛忱没再往后说了,其实根本不必问,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像是给了谈城一个成全他心意的机会。他要借机狠下心断掉自己最后的念想,不再奢望能逃的掉早已定刻在骨子里的命运。
接受那抹再也洗不净的肮脏,谈城便能欣然的松开手,岁月会让宛忱忘记曾与他交叠在一起的时光,摆正两段本不该产生偏差的人生。
把自己深埋进地下,心死了,就不会再有妄念了。
宛忱是谈城灰白记忆里的一笔彩色,往后的日子,偶尔拎出来怅惘回味,足矣让他觉得不枉这一趟活着。
桌子上摆的东西并不多,卡通手办,一张睡前常听的音乐CD,音符手绳,音符风铃,仅仅四样。
“佛龛没带过来,还有打印机和电脑,其余的都在这里了。”林裴说。
一个人身上仅剩的东西,找不见他的过去,象征不了他的身份,全然是关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宛忱拿过谈城的音符手绳带在腕间,收回手插/进上衣兜里,望向写满一黑板的历史板书,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林裴看着他的侧颜,是一种肉眼可见的消瘦。宛忱沉默了很久,一动不动的缩在位子里,神色木然,让人琢磨不透内里更深一层的情绪。
末了,林裴将口吻放轻,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挚友叙旧那般,问了宛忱一个问题:“你会后悔把谈城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不会。”
很意外的,宛忱几乎是咬着他落下的尾音做出的回答。这让林裴有些不解:“你知道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如果你爱他,为什么就不能……”
“我爱他,不是要成全他的自卑。他爱我,不是要让我放弃前途。如果我留下来,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他会永远记得这件事,记得我为他做的这份‘牺牲’,永远陷在自卑和自责中,陷在自己狭隘闭塞的感情里,那样我们之间将永不对等。”
宛忱笑了一下:“况且,他宁愿背一身不属于他的罪来成就我,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后悔。”
宛忱说的很坚定,涣散的眼神在此刻终于聚了焦。他转过头来看向林裴:“我们都没有选错路,只是,他没有我想象中的坚强。”
“我会治好他的脆弱。”这句话的语气里,带着蛮横的强硬。
“但在此之前,我要他能平平安安。”
“所以林裴哥,请你务必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宛忱诚恳的对林裴说道:“无论你向谈城保证过什么,都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这一次,换你给我带来幸运,这是我作为弟弟向你提出的,唯一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七十一章
正文071
三个月前——
与城中村相隔一条商业街的夜色酒吧,在暗色天幕下幽幽荧荧的亮着刚修好的灯牌。铜绿色的双开大门敞着半扇,三两个醉酒的小伙歪扭的靠坐在矮墙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含进嘴里的烟。
一道门,隔着两个大相径庭的世界,内里的灯红酒绿、作乐与觅欢,给了寻找解脱的失意人一场痛快的酣畅淋漓。
震耳聒噪的音乐声渐小,王大忠叼着枚燃尽的烟头,略过舞池里的妖艳身姿,从吧台上顺了杯新调制的特色酒种,一饮而尽。
尾随的人顶着一脑袋红毛,唯唯诺诺的缀在王大忠身后,接过递来的空杯揣在手中,在进到最里侧的隐秘包房前归还给了酒吧流动的服务人员。
王大忠一脚蹬开残破的木门,砰一声撞响,吓了红头发一跳,但对于坐在房间里的那人来说,不过是一记毫无意义的虚张声势罢了。
屋里弥漫着劣质香薰的刺鼻气味,光线朦胧,洗净的单人床铺上躺着个身形巨变,却颇为眼熟的女人——韩丽丽。
“你他妈给我干的好事。”忠哥大马金刀跨坐在沙发椅上,翘起二郎腿,不停踮脚,瞥见对面泰然自若的人刺激的他眼角止不住的突突直跳。
蝎子还是那副不以为意、无所畏惧的样子。他往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碾灭了刚点起的名贵苏烟,一身奢侈行头毫不避讳的向他人炫着富,手臂搭在椅背后面,脸上俨然显出一味漠不关心的神色。
“我说没说过,这货的用量必须严格控制,只要卖给客户不超量,人就出不了事。”王大忠近乎于嫉恶如仇的瞪着蝎子,厌弃的哼了一声:“我以为你跟着我的头一年,安安本本,拘于规矩,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怎么,养不了你了?就因为你这几个月卖的量大,需求较高的客户全不听劝,过量吸食,这下倒好,出事了吧?还他妈是出在自己人头上。”
床上的韩丽丽已然丧失了同龄女性该有的鲜活气,体重激增,身型异样,身上穿的是一件肥大的孕妇服,宽硕的裤腿遮住她重度肌无力且臃肿的下半身。
王大忠做着擦边球的生意,所卖货品学名为“一氧化二氮”,用铝制胶囊封装,每小罐不及8克,吸食一次可享受十秒的快/感,人的意识会抽丝般撤离脑内,取而代之的是漂浮于空的欣然,一瞬的快/活,会让世间所有的得失都变得虚无缥缈,毫无意义。
韩丽丽孤独一身,无依无靠,没有像模像样的工作,更没有维持生计的经济来源。与谈城断了联系之后,又谈了几场恋爱,均无善终。
迷醉在夜色酒吧靠烟酒麻痹神经,躲避现实的她,被蝎子捡了个空,骗着尝试了一次“一氧化二氮”带给人身的畅快愉悦,从此贪恋上瘾。钱借了一笔又一笔,贷款越滚越多,由一个月一箱变为一天一箱,逐渐沉溺在这种虚幻无度的挥霍中,行尸走肉般麻木的活着。
王大忠往地上啐一口痰:“事情出在你身上,赶紧给我送医治疗,要耽误了时间出了人命,你就等着坐牢吧。”
“忠哥,话不能这么说。”蝎子一边嘴角挑高,语气轻慢,抖着搁放在膝盖的脚腕,扬了下眉:“我手上的货可都是从你这里进的,我要是出了问题,你逃得掉吗?”
蝎子没给王大忠反驳的机会,先一步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我把人送去医院,不得一五一十的交代病情?这段时间我还用从你这儿赚得的闲钱做了点其他生意,被警方吃上了,只是没证据定我的性。我可不傻,为了个本就不想好好活命的女人,卖了我自己。”
王大忠额面暴起青筋,气的浑身发抖:“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大富大贵吗?”蝎子一听这话,笑了,转而嘲讽道:“沾了脏生意,还想一身清,演给谁看呢?底线你早就迈过去了,只是胆子小罢了,原先是你带我玩,如今,你若是愿意配合我,清掉手里的这点囤货,我这边的生意随你接一笔,保证足以半辈子享乐。”
王大忠再清楚不过,蝎子给他的压根不是选择,摆在他眼前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条行得通的路。他经销的年头太久,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钱财,一旦被查,确实够他吃几年牢饭的。
他恨自己对蝎子松于监管,酿出了祸端,直到野火烧至脚边才察觉无路可退,其实早就被对方牵住了鼻子,抓死把柄,享趣的玩/弄于股掌。
沉默弥散在两人中间,屋里安静下来。躲在一旁的红头发不敢听的太清他们的对话,不敢坐离韩丽丽太近,只得缩在沙发边角的空隙里一言不发,隐去身形。
半晌,王大忠叹了口气,自知命运拿捏在蝎子手中,无奈妥协道:“你想我怎么配合?”
蝎子哎了一道,声音上挑,嬉笑着说:“我这个人吧,记仇,但是特能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吧,我觉得我这种忍让真的够‘君子’。”
他扬手摸了摸额角处那道骇人的深疤:“刚得到的消息,城中村快拆了,这事儿得尽快处理。你在那儿还有个铺子吧,有备用钥匙吗?给我就行,剩下的我来解决。”
话音一出,王大忠便知蝎子的意图,不再压制声量,狂躁的怒喝道:“你想让谈城做替罪羔羊帮你清货?别想!他什么人我很清楚,跟我那三年任劳任怨,不在我手下做事也念得我的情,动谁也不能动他!”
“忠哥,我是真好奇你这么多年居然没被人出卖过,该说你命好,还是傻人有傻福呢?生意场上还谈‘情’字,过家家呢?”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蝎子仰了仰脖颈,狡邪的目光望向起了皮的天花板,不屑的说:“你就没想过,谈城为什么会跟着你吗?”
王大忠一愣:“什么意思?”
“手下人什么背景身份,你连查都不查就敢搁在身边?”蝎子摇了摇头,啧一声道:“谈城的母亲叫白灵,在南城也算个‘名人’,她死于抑郁症,虽不算王海直接导致,却也跟他的歹行脱不了干系。”
“王海有钱有势,一个妓/女算得了什么?但我们这类人怕就怕在遇到个不要命的。你是王海手下的小卒,你觉得谈城跟着你,一点目的都没有吗?只不过他没赶得及,老天有意要收拾王海,就算不犯事儿,得了癌,早晚也是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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