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捧着一个托盘,各款三种绵软度的卫生纸,跑来敲门了。章绍池烦得低吼“不用!老子上厕所也从来不用卫生纸。”
“……”
小野猫终于用眼神求饶,罢了罢了别他妈摸了。
章总冷笑,得逞了,很得意。
裴逸缓缓地从章绍池的钳制下脱身,在二舅舅眼皮底下,从小窗溜走。
两人维持默契,熟人赏个面子,一致对外绝不互相拆台。裴逸爬出窗台时,章绍池一把捏住他脚踝,抚摸小腿,威胁:“你想知道什么,晚上过来我房间。你敢不来我就去找你!”
……
章总假若想找裴逸,未必找得到人,裴组长的小分队行事隐蔽,就没有住进豪客云集的王宫酒店,而是住在旁边山坡上,当地农场主的家庭旅舍,俯视一切动向。
主人家热情朴实,每天还给他们做奶酪饺子和番茄肉肠汤。
但裴逸知道章总住在哪个房间,随时可以去敲门。只要他想见面,那一扇门随时都为他敞开。
“站着干什么,老子没让你罚站。”午夜时分,没开灯的房间里,老板就是在等他的猫,“你过来,坐这儿。”
章绍池以眼神示意,裴逸顺从地过去了,坐了大腿。
情报交换礼尚往来么,生意人尤其讲究诚挚互信,都有职业道德。“给您跳个舞吗?”裴逸搂了二舅舅的肩膀,想象自己是那只耍赖的虎猫。
“不用,你就坐着。”
沙发上有副手铐,章绍池一言不发以眼光睥睨怀中的宠物,你看着来?
裴逸一声不吭,拿来铐在自己左腕,转身背靠对方,双手背过去圈住章总的腰,“咔嚓”,把自己铐在男人身上。
黑暗中两人都长长吁出一口气,好像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好几个月来各怀一番小心思,时不时勾勾手指还欲说还休,终于抱在一起。
皮肤微微起了一层颤栗,背对着不用看对方的眼,也就不必说出口,只谈公事。
章绍池探进裴逸的衬衫,享受与记忆重合的美妙手感:“这个人我也认识不久。你知道中东人财大气粗有时很麻烦,萨利赫这小子比较好客,没那多唧唧歪歪的臭毛病。比方说,老子在桌上喝酒,萨利赫滴酒不沾就只饮茶,但他不计较我在桌上自斟自饮,随和,不挑剔,所以我跟他聊得来。”
“你跟他谈生意?”
“他想在阿布扎比沙漠里投资东西合璧的影视主题公园,还想打造中式楼盘别墅的大项目,吸引国内有钱人过去买楼,我们就谈谈意向。”
裴逸转过头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他参加文物拍卖?……唔,章总。”
章绍池在他耳边轻喘:“这个问题……只能用你两粒小rt换。”
裴逸闭口不言,就是默许了这明目张胆的非礼。他眼睫微垂,看着男人伸进他衣服里。
“他应当是有所准备,是要出手参拍的。”
“他有没有说过竞拍目标?”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事早就传开了,老子都听说过那什么侯爵的棺材。”章绍池分析道,“我觉着,萨利赫王子就是奔着那口破棺材来的!他言谈也跟我透了口风,金银财宝古董瓷瓶他又不缺,军火武器他可以向全世界买,他可能是要堤防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哥俩早有嫌隙,互相看不顺眼,而且老酋长岁数不小了,过几年,什么形势还难说呢。”
某位老板这么多年混圈果然是没白混,小道八卦信口拈来,能讲的都讲了。
“阿布扎比俩王子要开打?”
“开打倒也不至于。”章绍池一顿,眼神怜惜又有几分促狭:“大腿?……腿张开。”
“……”
章总也并没打算来硬的强迫谁,就是这样哄着,一步步的,还挺温存。
裴逸默许了,身体向后仰过去,靠在男人怀中,双手仍然背铐。
他们讲话很快,飞速地交换意见。“就隔壁楼住的那位,养羚羊的扎耶德,你也瞧见那排场了吧?我也和那位聊过两次。萨利赫的车队一路从那波利海港过来,而扎耶德直接以私人飞机空降到卡塞塔的机场,千里急行军啊!这兄弟俩就是谁都不甘落后,都怕被对方抢先夺宝。”
“所以他二人是兄弟阋墙,国内争端,竟然想搞生化武器,疯了吗?杀人毁土不是小事,那是他们自己的国家。”
“或许就是心有觊觎,又互相忌惮,都怕对方武器装备占了优。潘多拉的魔盒就是这样,一旦开启,妖魔邪灵全都跳出来,要么灭了这些幺蛾子彻底毁掉魔盒,假若毁不掉,就只能把潘多拉和魔盒全都抢到自己手心里攥住……这些怀有私欲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江瀚?呵,那老家伙要是没几手硬功夫或者百米射击打不到十环,算老子眼瞎!我跟他握过手,他手上至少两根手指有枪茧。”章总再次顿住,哑声再次提出兑换条件,“摸摸你后面?”
“嗯。”裴逸半闭了眼,喉结滑动,点头。
感到屈辱吗?
不会,他乐意的。
他必须要这样做吗?
不,他完全就不需要。
这都不在于二舅舅这只老狐狸打得过打不过他,想要获取情报,他有许多途径和很多手段。今夜为什么要来敲门,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什么走进这个房间,他俩心知肚明。这就是一种瘾,彼此都带有负罪感又无法自拔的心瘾、魔障。
情感从来都是男人的负担,而情欲就是两个男人之间致命的弱点。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不说出来,这就是情报交易。
墙上时钟的指针时刻都提醒着他们,阻挠着欲望洪流的纵情宣泄。沉重的枷锁压在心头,强迫着这样非人性的压抑和自制。
房内只有压低嗓音的耳语交谈,还有为掩盖交谈防止窃听而发出的喘息声。
“饿吗?吃东西吗?”章总突然想起,轻声哄了一句。
桌上还有萨利赫让仆人捎带送来的独家夜宵:撒了孜然和小茴香的烤肉串。
章绍池一笑,拿肉串递给裴逸,看着他从自己手上撸肉吃。裴逸只能伸脖子去够男人的手,大口地咀嚼,确实他娘的都搞饿了,急需补充血气和蛋白质。
两人一起撸肉串,美好得像重温旧日时光。
这老混蛋,故意把手拿远,又拿远,绕着圈儿的不给他轻松够到,裴逸脖子都快绕酸了:“够不着,我不是鹅……你让我吃啊!”
“还想吃什么?老子这里有更大更香的肉葫芦让你撸,想要吗?”章总笑得促狭。
裴逸眼睫轻颤避而不答,伸嘴去追逐羊肉串,每次够不到没吃着,他二舅舅就故意欺负他,手很重地掐他作为惩罚……
男人再帮他抹掉唇边肉汁,中指偶然伸进他口里,很默契地,让他也舒服。
后来裴逸也想明白了,他对这男人绝不仅是身体上的放纵成瘾,是精神上的,对一份厚重的有温度的感情的依赖。
在床上喊哥哥还是喊舅舅,甚至喊亲爸爸,都无关紧要了,当那熟悉的宽厚的臂膀收紧,将他的人生束缚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当捆绑在他身上的手铐和绳索深深扎进皮肉,让他叫喊挣扎着也无法挣脱的一刻,似乎才能为自己找到一份稀薄的存在感,某种深入骨髓的归属感。
他就是这样疯狂追求情感上的“茧”,以至越陷越深,还甘之如饴。
这一半是他命定的人生,然而水晶棱镜背后的另一面,也同样是他宿命的人生。二者矛盾着,撕裂着,也快要将他撕成两半。
……
裴逸临走没忘记他这趟午夜“应召”的最终目的,他对眼前人的疑虑。
“章总,您亲眼见过侯爵棺柩?”他打量对方的眼。
“没见过。”章绍池就一脸清白无辜,“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是百年前一口破棺材,咱国家有的是几千年前的棺材!老子不爱好收藏古董,不喜欢所有腐朽、腐败的气味。”
“那,您知道威尼斯的面具传说吗?”近在咫尺,裴逸看得到男人瞳孔的栗色纹路。
“怎么?”章总挑眉。
“那晚有目击证人,可能撞见凶手,据说是一名头戴白色鸟嘴假面的人。面具一定是故意作怪吓人的,但您觉着为什么戴那副面具?”
“有目击证人?谁看见了?”章绍池面容平静如常。
“鸟嘴面具其实是源自传说中,十四、十五世纪席卷了整个欧洲的大瘟疫。那场恐怖的瘟疫,至今史学家科学家都尚未定论,有说是鼠疫,黑死病,还有说是伤寒,出血热。瘟疫直接打垮了教会统治,灭掉欧洲接近一半的人口,让社会生产力急速倒退。那时候,举家成户地死人,有时一个城市的整条街道,最后都没有幸存者能替别人收尸……那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再说二战时期的北非沙漠,著名的阿拉曼战役,隆美尔面对蒙哥马利,最终的军事惨败,除了实力差距或者天命所归,也有史学分析说,当时最终摧毁轴心国的军力和意志,让这伙人全面崩溃的,是军团内部爆发的恶性疫病。也没人能够确定,是否那时候就有骇人听闻的生化武器泄漏了,并且在战场上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