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廷冒挑眉,哦,原来是如此。
偷油吃的小耗子抹了抹满嘴油花儿,手脚并用穿过歌舞场上的一排佛光天女,爬过楚河汉界,万般不情愿地终于滚过来了。
裴逸一脸不乐意地倒酒,受气包似的:“章总。”
章绍池傲然扭开脸去:哼。
裴逸凑过去,端杯喂酒。
章绍池一口喝干半杯红酒,两根手指捏过裴逸的脸,炫目的灯下,猛地罩上嘴唇,唔——
厚实的舌扫过裴逸的牙齿,毫不吝惜地探入他的喉咙,酒水和湿热的深吻一股脑全部堵进口中,堵住喉咙里委屈的呜咽,封住了他的全部思维。大脑被热浪烫出一片空白,耳边全是模糊的忙音。
酒气和炙热的烟火气,深刻的怒意,以及更加绵长的思念,全部都含在这深邃的唇齿相合的亲密,什么都不用说了,简直像要咬死谁。
应该狠狠地惩罚,咬死……
红酒渡到裴逸口中,让他剧烈呛咳,眉头露出痛楚神色,却被捏住嘴巴掐住领口不放开嘴,都快要窒息了。
醇红色的葡萄酒沿着唇线流下,染上白衣。周围人全都看着,章总几乎把人弄昏过去。
周围有人发出轻笑,呵。
这类场面见识多了,大佬折腾戏弄小情儿,规规矩矩相敬如宾的才奇怪呢。
裴逸大口喘息,极力用八分冷静驱散两分的意乱情迷。
他被揪住后脑的头发,章总把他强行按头,拗成一个相当亲密的姿势。在外人眼里,他们就很像庙堂中随处可见的一双佛教造像,娇妻美妾盘绕在一脸煞气的欢喜佛身上,进行一番好事。
“你跑,你再继续跑啊?”章绍池用很糙的手指揉裴逸的下巴,嗓音有火星。
裴逸垂着眼:“没有跑多远呢。”
“妈的。”骂出三分假七分真,章总是当真想要破口大骂,出口恶气,“躲这儿干什么?你是来挖矿的?”
裴逸就一哆嗦:“出来散散心,就回去么。”
章绍池:“散心,满足不了你了?收拾得你不够舒服?”
裴逸一脸无辜:“挺满足的。”
章绍池在那脸上咬出红痕,沿着耳廓边缘:“不老实,小混蛋,我想你了,给我滚回去……”
吴廷冒:“…………”
裴逸被强塞进男人的怀抱,近到都能闻出身后弥漫的味道。吴廷冒的一排保镖,有人身上一股化学毒品味儿。沾瘾的人身上都有味儿的。
他用余光丢远一个求饶的眼色:干爸爸见谅,国民好儿子分神乏术,实在脱不开。
这戏演得过火了,谁看不出来。
远处的那一双眼,染着落寞的浮光,祭扫着一地落叶秋风。琥珀色的眸子黯下去了,又缓缓洇出一层血色,说不清是妒还是恨——一辈子都没尝过的亲密滋味。
几声“干爸爸”没有白喊,雷组长如今可能也是老丈人心态,眼睁睁看着自家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却又对这头猪无可奈何……说好了把人绑来,现在章Sir不请自来,明火执仗上门抢人了。
雷魄不可能当场揭穿那两位不要脸的戏精,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言不发掉头离席。
昏暗的光线下,燃起的檀香和灯影让人迷醉,红色的织纹地毯摩擦着膝头。
他们在光影的妖异背景下耳鬓厮磨,鼻尖相蹭,在那样的环境,被香熏弄得都有些疯狂。
章总给他的情人倒了半杯红酒,看着裴逸喝进去一大口。
他脱掉燕尾服,一件长款黑衣天旋地转,盖在裴逸头上,也盖在自己身前……
章绍池往后仰去,喉结滑出一丝很细微的起伏,暴露了暗潮澎湃,享受这不可言说的妙处。隔着衣服,一只大手罩在裴逸头顶,抚摸下面的人。
这种事,他不愿让外人看到,又必须让这些人看到。一切动作掩盖在长西装下面。衣服下面露出的,就是两人抖动的腿。
高朋满座,一群人对这种芝麻小事熟视无睹,各自交谈,偶尔发出窸窣的笑声。
章绍池眼神沉静,深呼出一口气,席间还轻松地和另一位老板聊上几句,欠身叼过一支雪茄,吐出烟雾。偶尔眯起眼,发出一声享受的喉音……
事毕,谈笑自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章绍池掀开西装,看着。
裴逸眼神迷茫,唇色轮廓鲜润,唇角和胸前洒下一大片红酒痕迹,不出声地把脸埋了……
章总于是颔首致歉:“对不住啊冒叔,我家里的,闹了点小情绪。让您和诸位见笑了。”
“哪有,好得很。”吴廷冒微微一笑就罢了。
“我先回酒店,不叨扰了,我找您还有事相谈,明日见面再叙。”
许多道复杂的视线,交汇投射在他们的背影上,直至二人隐入一团灯影的背景色中。
波奈温盯着裴逸的后腰和长腿,笑出一脸邪气:“老板,这货真骚,够味儿……恐怕不是内地过来的条子吧,是一块香肉。”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没什么人能信得过。寿星佬不置可否,摇头的动作十分隐蔽:今夜先算了,监视着,再看看。
……
几股势力,面和心不和,各怀心思,互相都揣摩不透。
或碍于情面,或忌惮势力,都隐忍不发,很难下手,就这样鬼使神差的,竟然让这一晚风平浪静,度过了一个华丽的平安夜。
第93章 登堂入室┃酒后雅兴。
古朴的酒店, 长廊一地灯影。
墙壁上的猿猴浮雕造型妖异, 急促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打在墙上,造出回响。
一双人影紧搂着扑进房间, 房门阖拢的瞬间裴逸回身一巴掌, 轻打在他男人下巴颏儿上, 逼得章总“哐当”磕在门框上了……
裴逸伸手捞住章总的头,给揉了揉后脑勺。
但这顿惊吓未消, 气儿都没顺过来。
“你和吴廷冒相熟你瞒我?你跟他能谈什么事做什么生意?你们谈个JB……唔……”
即便是推搡争执也只敢耳语, 裴逸捉着章总的耳朵吹气。
思念的洪流却又涌入脑海,在意识里不断占据上风, 迅速就压倒了神志以及一肚子狐疑。炙烈的呼吸就在耳边缠绕, 耳膜回声不断, 质问再次被深长的吻堵住了嘴。
分离好几天了,不知对方是否安好,都尝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吻完,吸吮对方的上唇, 贴了很久, 互相看着。
裴逸把手盖在章绍池脖子上, 喉结位置:“不疼了?”
“你说呢?”章绍池冷脸,“你再敢打我一下?”
这话凶巴巴的却又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在爱人面前委屈撒娇的口吻,裴逸亲了一口他上回打过的地方。
“吴廷冒本来就是做玉石生意的。”章绍池贴在裴逸耳边用气声说,“密支那是北缅最大的玉矿产地。吴廷冒现在仍然控制这里六成的矿山,还有翡翠工艺品的一半份额,我当然认识他……”
裴逸:“那也不行。”
章绍池:“他和香港翡翠集团的赵总有多年生意往来, 走私玉料、象牙,这些后来已经被禁了……以前我们家那些檀木家具,你也知道的,但凡从东南亚渠道出货,十件有八件是那老家伙控制的卖家。”
裴逸干瞪眼:“你,助纣为虐!”
谁家的一摊旧帐也禁不起翻腾,章绍池抹去唇角被亲肿了咬疼了的地方,再次捉住裴逸的唇,不停地磨蹭:“我想你了……真的很想。”
险境逃生,于无声处惊心动魄,刚才在那群牛鬼蛇神面前,也紧张坏了。
裴逸被吻得迷离,被一双温热的手不停爱抚,触到心尖的软肉让他发抖。
幸亏还是章总抽回恋爱脑,提了一句:“这房间干净的?”
裴逸笑出一丝孩子气,用口型道:谁敢窃听偷看咱俩?削他耳朵,剜他的眼。
裴组长转身将章总所订的这间房,摸排了一遍,竟然很干净,没有异常。
吴廷冒那老家伙,原本就是以生日宴为名,招待名人政要,摆开排场显示江湖威望,并无意把这个风景优美的好地方当作交易所或者战场。
裴逸摸过窗户四周、外沿,缠绵的身影裹在白纱窗帘后。
“谁派你来的?……霍将军?”
“我自己不能来?”
“别蒙我,多少人马?”
“呵,老子也单枪匹马。”章绍池很自负地一笑,“老家伙下了请帖,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裴逸端详眼前熟悉硬朗的脸,感到迷茫,心悸,明明那么信任自己选定的伴侣,却又止不住深刻的怀疑。唉,他确实草木皆兵了,不该怀疑章Sir……
他摸过灯罩,床头柜,在用指关节敲敲墙壁。
章总在身后无声地抱住他。裴逸一笑:“我有痒肉。”
“嗯,我也有。”章绍池在他耳畔,这一发低音炮沙哑而性感,“你来摸摸?”
裴逸笑了,像被灌了蜜,真的痒了。
埋怨的话都是口是心非。内心明白对方的关怀,怎么可能不感激?但总不能鼓励章Sir这种胆大妄为的冲动行为,以后裴组长每次越境执行任务,您章老板都冲过来护驾?不能养成这种习惯。
摸查完衣橱,最后是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