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枝形吊灯所有灯泡炸裂,碎片洒满魏子虚前方的地板,他来不及刹车,滑倒在地,玻璃碎片扎进他裸露的皮肤,鲜血淋漓。而在这个空档,赵伦已经瞄准魏子虚,按下按钮。
魏子虚这次必死无疑。
赵伦心中酣畅不已,没有任何一点杀人的羞愧。现在活着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小白脸,傻大个,还有一个只会哭的胆小鬼。流井和韩晓娜已经死了,不能亲自动手宰了那对狗男女,一直是赵伦心中的憾事。
他扛着武器,喘着粗气,双目赤红,几近癫狂。凭什么是这些家伙活下来?这些胆小的、盲目的、虚伪的家伙!
赵伦眼中又浮现出陆予平静地躺在自己床上,被他揪起后头歪向一边的样子。那种安静腼腆的样子,和他第一次见陆予,小男孩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你好”时如出一辙。
陆予,只有陆予......
活着这么好的事,只有他配。
第67章 狼与猎人
赵伦按下按钮,视野却突然转向天花板,整个人被掰向后方。
彭岷则用胳膊卡住他脖子,手腕夹进另一只胳膊手肘里,钳制住赵伦。赵伦并没有放弃挣扎,在厮打的过程中不停发射,将靠近门的吊灯全都打碎,致使魏子虚面前铺满密密麻麻的玻璃碴,阻断了他逃出门外的路线。
“去楼上!”彭岷则按住赵伦,冲他吼道。
魏子虚应声从地上弹起,与赵伦保持最远距离,贴着墙壁向楼梯跑去。奔跑过程中,他手臂上浮在血泊中的玻璃碎片掉落不少,但更多的深深扎进肉里。
彭岷则看着他跑上二楼,暂时松了口气。怀中的赵伦挣扎减小,他低头看去,发射口正对着他脸。彭岷则心中一惊,放开赵伦抱头蹲下。赵伦使了这个假动作,终于重获自由,弯着腰剧烈咳嗽。
在他咳嗽的间隙,彭岷则站起也跑上楼梯,打算去楼上与魏子虚汇合。
赵伦咳嗽了半天,终于把气喘匀。彭岷则力道颇大,再勒下去说不定真得断气。赵伦呼吸正常,太阳穴还是止不住突突突地跳,视觉模糊,头重脚轻。这便是声波脉冲的副作用了,超声波的衍射作用弱,可以直线攻击,但发射点还是或多或少会受影响。赵伦现在感到的眩晕和恶心便是因此而来。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在下次找到魏子虚时射中他。
赵伦调整发射器位置,用指节发狠地顶了顶太阳穴,杀意更重,向二楼追去。
陆予一个人坐在湖边。
风吹动身旁的秋千架,它微微晃动起来,掠过湖面时留下一闪而过的阴影。
魏子虚应该已经发现了。陆予想,今天审判上只有他和骆合投票给魏子虚,魏子虚首先就会怀疑第三只狼。
不过在审判上引起魏子虚注意不是他的本意。骆合从蛛丝马迹分析出魏子虚是狼,结合陆予之前的猜测,魏子虚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流井从第二天就怀疑魏子虚,他们三个加上骆合的投票,很大几率可以票死魏子虚。但陆予没想到流井还是打算先票死骆合,可能是骆合的推理能力给他太大压力。
同时出乎他意料的是赵伦也投给了骆合。
赵伦自诩是个粗人,对文化程度高的人格外尊敬。陆予甚至觉得,除了自己的话,他最信的就是骆合的话了。赵伦怀疑骆合是狼吗?陆予感到奇怪,在此之前赵伦从没有表露出来过,明明那家伙心里根本藏不住东西。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陆予只能继续搅这趟浑水,混淆视听,避免魏子虚把矛头指向赵伦。
赵伦急匆匆跑上楼梯,脚被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台阶上。他现在视神经受影响,看东西远近不分,分辨不出台阶的高低位置。他扶着栏杆站起来,鼻梁钝痛,不知道有没有摔断。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下来,但赵伦顾不上那许多,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减慢速度,继续追踪魏子虚。
陆予把武器给他,他却更加不安。陆予是狼,并且杀过一个人。他当然不可能把武器还给陆予,倒不是怕陆予继续杀人,武器在他这,就算被发现,他的猎人身份足以摆脱嫌疑,满可以说第三只狼已经死了这武器是他捡来的,这样便可以保护陆予。他怕就怕在别人从其他途径发现陆予的狼身份。好人组的投票,其他狼夜里的行动,全都危机四伏,而陆予是没有武器的狼,只能成为众矢之的。
赵伦跑上二楼,到魏子虚房门前发射好几枪。掩体会削减声波,但是像房门这么薄的掩体几乎没有作用,魏子虚如果躲在里面,只是自寻死路。赵伦听了听,房间里没有倒地声。他回头扫视一圈,二楼走廊空无一人,沉思片刻,向三楼楼梯跑去。
他还记得拿到这架声波脉冲之后,他对一切都很敏感。转过天来的审判上,骆合通过蛛丝马迹推断魏子虚是狼,他其实根本没有仔细思考,只是觉得震撼。骆合冷静又敏锐,简直像是狼组的克星。
如果放任骆合活着,他早晚能猜出来陆予是狼。
赵伦是个粗人,既愚蠢又自私,他只能想出这个方法,通过票死骆合来保护陆予。
魏子虚跑到三楼,把所有的门把手都拧了一遍,无一例外全都上了锁。
在被玻璃困住的时候他突然想通,跑出洋馆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外面空间广阔,而赵伦手里的武器适合野外对战,他跑出去,只能是耗费一整个晚上跟赵伦玩猫鼠游戏。一旦天亮,大家坐上审判桌,他必死无疑。
要想活命,他必须从赵伦身后偷袭,最好能缴械并让他陷入昏迷,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杀死他。
“你在干什么?”
彭岷则跑上楼的时候,正看见魏子虚慌张地拧把手。
“我需要进一个在走廊窗口正上方的房间。”魏子虚说道,语气很急。
“嗯?为什么?”彭岷则跑到魏子虚身边,魏子虚却来不及回答他,又去转下一扇门。彭岷则制止他:“没用的,三楼的公共房间全都关闭,再转也没用。”
“那怎么办?”魏子虚抓了一把头发,他现在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看起来非常狼狈,“就是说我只能等死了?”
彭岷则没有回答,弓着身子喘气。
楼下一阵嘈杂,能听见赵伦在魏子虚房门外发射声波。突然之间,噪音中断,安静几秒后,传来赵伦的脚步声,他正向三楼走来。走廊间十分狭窄,退无可退,赵伦一旦在三楼堵住魏子虚,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操!”魏子虚爆了句粗口,使劲踢了闭锁的门一脚。
“......阁楼。”
“嗯?什么?”魏子虚看向彭岷则,后者沉默着拽住他的胳膊:“过来。”
彭岷则带着魏子虚走到走廊角落,那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立式书架。彭岷则凑上前去,在几处空格子间拨弄一番,又将最上层的地球仪转过30度角,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同时书架中部陷进去,露出嵌在墙壁上的一截梯子。
彭岷则爬上梯子,伸手去推天花板边缘,竟掀起一个圆形顶盖。他伸手下来,示意魏子虚和他一起上去。魏子虚爬上去,发现在三楼之上还有一间阁楼。房顶倾斜,空间不小,靠墙有一张单人床,还安装了空调。在侧面墙上有一扇大窗户,采光不错,窗户里面摆放书桌,桌面上垒着几摞书,只是年代久远,书的封面都落满了灰尘。魏子虚仔细看了一眼,封面写着英文,好像是教科书。
魏子虚心里涌出许多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该关心这个的时候。
他爬上书桌,推开窗户,纵身跃出。
“你干什么!”彭岷则心神俱震,爆发出神速,冲上去抓住魏子虚手腕。
抓的是左手,他的握力让魏子虚本就骨折的手伤上加伤,疼得魏子虚低呼一声。从彭岷则的角度看过去,魏子虚悬挂在四楼窗外,他身下是足以把人摔死的高度。一楼四周围了一圈水泥地基,非常坚固,要是彭岷则现在放手,毫无悬念,魏子虚会像一个从高空坠落的番茄,摔得稀烂。
“岷则,放手。”魏子虚抬头,看着他说道。
“不放!”彭岷则抓得更紧了,试图把魏子虚拉上来。
“岷则......”魏子虚欲言又止,看到彭岷则为了救他,全身发力,脸皮涨的血红,“松手吧岷则,你拉不动我,再这样下去,你会脱臼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彭岷则大吼。
而魏子虚飞速扬起右手,掰开他四指,坠落下去。
手中一空,彭岷则内心仿佛也被抽空。
魏子虚会死。
这个想法太恐怖,教他如坠冰窟。他疯了一般跳下阁楼,滚落在地,然后跌跌撞撞向楼下跑去。
第六天夜里,陆予在房间里踯躅不安,终于还是决定把魏子虚的身份告诉赵伦。
“你要去哪儿?”门外,一个人倚在楼梯上,懒洋洋地问陆予。
“这不关你的事,流井。”
流井眯起眼睛笑,胳膊肘杵在扶手上,直视着陆予,语带威胁:“只怕是和我很有关系。陆予,你最好哪儿都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