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子虚手掌还维持着半握的状态,被彭岷则拒绝了,只好愣愣地收回来。“你怎么了?”他凑到彭岷则身前,仔细检查他身体,发现他眼中红血丝明显,脸皮也很苍白。
彭岷则后退一步,一只手摸着手腕,看着魏子虚,努力扯了一下嘴角。
“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做了噩梦,然后身体不舒服,多跑了几次厕所。”
魏子虚拧起眉头:“是不是肠胃炎啊?岷则,现在感觉舒服些了吗?”
“现在头有点晕,犯困,等审判完再补一觉好了。”彭岷则说完,不再跟魏子虚有更多眼神交流,绕过他走向楼梯。
魏子虚看着他背影。
陆予昨天说了那些话,他还以为彭岷则是活不过昨晚的,没想到他毫发无伤,让魏子虚有些意外。可是陆予跟他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到底有什么用意呢?魏子虚暂时还想不透。
他跟在彭岷则后面下了楼。
下了最后一级,走几步便是流井他们的小茶几。魏子虚看着彭岷则进了厨房,自然地转过头来跟他们两个打招呼。韩晓娜面朝他,从魏子虚刚下楼梯时视线就跟着他,他打招呼,韩晓娜看了眼流井,也小心翼翼地挥了挥手。而流井只是转过脸,冷冷地看他一眼,又转回去。
魏子虚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流井的背影,面上露出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路过他们,走进了厨房。
彭岷则面前摆了碗巧克力燕麦,牛奶倒多了,麦片粘粘糊糊地粘在一起。而他本人坐在吧台后,头垂着,无精打采的。他昨天晚上说要给魏子虚做好吃的,现在显然是忘了这茬。但魏子虚一进厨房,他立刻回神,抬起头来注视魏子虚。魏子虚关上厨房门,彭岷则脸色白了白,屁股向后挪,直到椅子边缘,手掌撑在椅子外沿,挺直腰身,直直看着魏子虚,视线像是要把他射穿。
见他这副样子,魏子虚不免露出担心的表情。
“岷则,你没问题吧?”他走到彭岷则身旁,“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挺好,哪都挺舒服。”彭岷则立刻接口。
魏子虚并不接受这个回答,捏着下巴专注打量起彭岷则。他身上衣服还是昨天那套,在魏子虚面前正襟危坐,仿佛不希望他接近,又抗拒回答他的问题。他看起来不像跑了一晚上厕所,更像是紧张了一晚上。
“炎症之后容易发烧,岷则,你现在觉得热吗?”魏子虚问完这一句,自然地伸过手去,想给彭岷则量一□□温。他的手被彭岷则挡下来,不动声色地被推了回去。
“抱歉。”彭岷则使劲揉着太阳穴,别过视线去,“昨天晚上的那个噩梦,我好像还没缓过来,想自己静一静。”
“这样啊。”魏子虚抿着嘴角,眉毛耷拉下来,坐到彭岷则对面,“内心焦躁的时候最好倾诉出来,一个人反复回想会更糟。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讲一讲噩梦的内容是什么吗?”
彭岷则低着头,本来绷紧的下巴,微微抖动,逐渐松弛下来,逸出一个苦笑。他把手肘搁置在一边,缓缓抬头与魏子虚对视:“具体内容我已经忘了,只知道那是一个很恐怖的梦。可能是我至今为止做过最恐怖的梦。”
魏子虚有些同情地点了点头,随即向前倾斜身子,两只手包住彭岷则的右手,安慰般地对他笑:“忘了好。如果是那么恐怖的梦,还是尽早忘干净吧。”
【审判开始。】
今天的圆桌周围只坐了7个人。空座位穿插在他们中间,显得稀稀落落。
Director宣布审判开始后,众人竟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人先打断这沉默,直到十分钟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沉闷的气氛形成原因是什么。到昨天为止,第一个开口说话的都是骆合。他会先问一遍所有人的行踪,提出疑点,最后总结陈词决定归票给谁。现在没了骆合的带领,一时间没有人第一个起头。
“咳咳,那个...”魏子虚犹豫着开了口,“先说查验结果吧?流井,你验我的身份了吗?”
他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他这边,离他最近的两人尤其吃惊。
莫晚向眨了眨眼:“昨天晚上验的你吗,什么时候说好的?”
彭岷则看向流井:“你特地跑去告诉魏子虚你要验他?嗯......”他目光扫过对面的赵伦和陆予,“难道不是有更应该验的人吗,为什么要浪费一次机会?”
流井本来刚要开口,却先遭到了质疑,随即话锋一转:“我要验谁是我的自由吧。”
“当然不是。”彭岷则怀疑地看着他,“你昨天几乎一口咬定骆合是狼,票也归给他了,晚上又按照骆合的思路去验魏子虚。我先说好,我是相信魏子虚是好人的。你如果验了他是好人,等于故意白白浪费一次验人机会。你如果验出来他是狼,我们没有办法证明,等于你一句话就能票死魏子虚。流井,你接连两天票死理应是不同阵营的人,我会质疑你预言家的身份。”
他这段话说得条理清晰,语气又沉着,在坐的都能听进去。与他隔了一个空位的莫晚向也点头道:“我也相信。理由我昨天说过了,魏子虚是狼的话,第二天晚上没必要救我,直接把我推向高压电网,这样既能制造我是自杀的假象,又不会暴露他的武器,是万无一失的。”
魏子虚仿佛没想到有人站出来为他辩护,呆愣愣地看向彭岷则和莫晚向,眼中露出感激,小声地说:“你们......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其他人的反应各有千秋,先不说别的,赵伦听的是深以为然,急忙转过头去看流井,脸上挂着落井下石的笑。而陆予的反应很平淡,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彭岷则和莫晚向。
“哦豁,那还真是麻烦你说明了。”流井凛然一笑,“我验了韩晓娜,好人。”
这个结果有点无聊,赵伦没有成功吃上瓜,觉得没劲,继续瘫到椅子背上。毕竟这是既没有人被杀,又没验出狼的审判,实在没有个方向,或许再来一个平安夜,director就直接宣布好人组获胜了呢。
赵伦进入安祥等午饭的状态,就在这时韩晓娜发言了。
“既然预言家验过我,而且我昨天晚上也出过一些事,我要跳身份。我是女巫。”
女巫?
气氛紧张起来。女巫跳身份,说明已经用了药,是解药还是□□?既然这里没人伤亡,那只能是解药了。昨天晚上是假平安夜吗?
“女巫?”彭岷则问,“你昨天晚上救了谁?”
韩晓娜:“救了我自己。昨天晚上9到10点之间,我在房间,有人从我的窗外用激光射穿我脖子,我赶紧用了解药才活下来。”
“哦?”彭岷则看向她,“那你气色挺好。上次魏子虚大出血,脸色白了好几天呢。”
他这话也不知是质疑还是取笑,韩晓娜听了不大高兴,又不知拿什么怼回去。她之前没跟彭岷则接触过,感觉就是个耿直宽厚的肌肉男,现在看来也不算笨,而且一旦牵扯到魏子虚的问题就变得锱铢必较,现在是,昨天骆合指认魏子虚的时候是,还有之前赵伦遇袭,魏子虚帮他掩盖的时候也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晚饭之后我就呆在房间里了。”莫晚向先说。其实她被流井发过金水,没有嫌疑,但是胆小如她还是急着撇清关系。
接下来是彭岷则,他说:“昨晚10点之前我都跟魏子虚呆在书房,我不记得窗户外边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他看向魏子虚,后者回以肯定的眼神。
流井把视线转向圆桌另一半。
陆予:“9点左右我回房间。韩晓娜就在我隔壁,我开关门的声音她能听见。我之后没有再出去过了。”
到了赵伦,他大大咧咧地说:“我?我心情差,在河边散步。”
“是吗,”流井似笑非笑,“也即是说,当时在洋馆外面的只有你了。”
“那咋了?”赵伦莫名其妙,“我又没靠近韩晓娜房间,彭岷则不是也说,没听见特别的动静吗?”
流井:“他没听见,可能是你那时候已经埋伏好了。”
恶意可以仅仅透过一句话传出来,尤其是在审判桌上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赵伦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气得不能自已:“你放屁!你再张嘴乱说信不信我——”
“不会是他。”
这是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
陆予说完,歪过头,好整以暇地看向流井:“不是他干的。”
流井噙着冷笑:“你有什么证据?”
陆予说道:“没有证据。仅仅是知道。可能我还需要提醒你一句: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流井张口,却先一步被陆予打断:“你不用浪费精力想借口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两个都没有金水,互相袒护的话,很大可能两人都是狼,只票死一个,今晚还会有人死。所以你要不要试试,让我们两个有相同票数将会是什么结果?”
他满嘴死来死去,把他旁边坐着的赵伦吓傻了,“喂!”
陆予无视了赵伦的抗议,继续道:“投票的时候大家可以互相监督,一个人弃权,然后两人投给赵伦,两人投给我。如果可以同时处刑两人,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