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走!不要命了是不是!」
凌曌大喊着一把拉过阮淼淼,届时又一块石头落在了阮淼淼刚才站的地方,凌曌气得不行,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阮淼淼也被吓了一跳,紧紧的跟在凌曌后面,「我们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学校?」
凌曌继续走着,警惕的观察周围的情况,用不大的音量淡淡道:「凭我们这几人去找,根本不可能,现在只有和救援队会和后,再想办法,前方的人也会分流去找,说不定会有消息传来。」
「那……他们会没事的对不对?」
「……」
凌曌不再说话,这种情况下没人敢保证谁会平安无事,包括凌曌自己也一样。
见阮淼淼还想追问下去,一个小战士拍了拍他的肩,向他摇了摇头:「相信凌队,一旦有学校的消息,他会尽全力救人,俺娘说过吉人自有天相的。」
这名小战士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连穿在身上的迷彩服都显得格外宽大,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容,此刻却一脸沉着的安慰着他。
阮淼淼有些触动,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他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根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也从没坚强过,欧文可以独自一人到这样的地方支教,没说过一声苦,而眼前的这个孩子,本应该是被父母呵护的年纪,却已肩负起了他人的性命,相比之下,连踏出家门都没有勇气的自己,好似瞬间根本不配拥有欧文和这一份感情。
磨难,令人成长的不止是思想,更多的是心智,也让我们一次次的看清自己。
凌曌一路都用对讲机和前方联系,不断的在磅礴大雨中修正方向,一行几人又徒步了一个多小时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倦容。
走到一出空地上,这里离山体属于安全距离,凌曌发令让大家休息一下,稍做整顿再继续上路。
阮淼淼虽然心急,但也知道这不能任意妄为,只得坐下喝了一口水,就望着那座山发呆。
凌曌将香烟用塑料纸裹了一圈,点燃了叼在嘴边,看着阮淼淼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我说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行不行,救人的情绪都被你影响了,现在虽然没有好消息,但也没有坏消息啊,你能别提早哭丧似的么。」
「你不明白……」阮淼淼摇了摇头,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他走之前,我们大吵了一架,我连一句再见都没跟他说,我真的好怕,会再也见不到他……」
「喂喂!是谁刚才说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挣气点好不好!要不我还真白费力气陪你走这一趟了,」凌曌恨铁不成钢般瞪他一眼,吸了口烟又道,「你为了他都追到这里来了,说实话像你这么死心眼的人,我还从没见过,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爱成这样啊?」
阮淼淼没有回答,因为只有从没爱过的人,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爱一个人并非是有据可依的点点滴滴,而是那些点滴堆砌起来的全部。
凌曌见他不答,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或许是觉得情爱二字实在麻烦得要命。
对讲机里又传来唦唦声,凌曌一扫而空脸上的随意,严肃的和对方交流起来。
据前方消息,被淹没的村子里,已经将大部分遇难村民护送下山,现在仍在全力搜救幸存者,而且另一组搜寻人员也已找到了学校的具体方位。
听到这里,阮淼淼急忙站起来,紧张道:「那他们现在怎样了?!」
凌曌示意他安静些,对着对讲机道:「先告诉我学校的位置。」
对讲机很快回复:「应该离你们现在的地方不远,大概往西再走两公里左右。」
「那学校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生还者?」
凌曌说完后,不知为何,隔了很久才收到了回复:「……凌队,那边说没有生还者……学校……全被埋了。」
全被埋了……
阮淼淼吸了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忘记了,手脚瞬间冰冷得全无知觉。
「全被埋了……是什么意思……」
阮淼淼嘴唇煞白,颤抖着微弱发音,而一旁的凌曌还在朝对讲机里大喊:「你们有没有好好找?!大人小孩一个生还都没有吗?!你们……阮淼淼!快点把他抓回来!」
凌曌话还没说完,就见阮淼淼跌跌撞撞的朝西边的方向跑过去,几名战士急忙追上。
阮淼淼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战士们拉住了他好几次,都被大力的挣脱掉了,就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
「算了,」凌曌喊住自己的手下,「让他去吧,我们跟紧点,注意周围情况。」
可就算如此,阮淼淼毕竟没有受过训练,一路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满身泥泞,脸上更分辨不出是泪还是雨,直到一堆废墟出现在他眼前,阮淼淼这才停下了脚步。
山体滑坡倒塌下来的土堆很高,起先到达的十几名搜救人员在周围徘徊,就如同蚂蚁一般渺小,那面用竹竿撑起的国旗已经被压在了土下,依稀可见学校那间平房一片狼藉的残骸。
虽然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但当阮淼淼看到这一幕时,还是颤抖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怕惊扰了这死寂一般的恐惧。
他连滚带爬的冲到土堆脚下,双手插入土中,不断的往外刨,两只手很快就被锋利的石子给割伤,阮淼淼没哼一下,只是不断刨,不断刨,机械的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动作,眼泪滴在土壤中好似都能挥发出一抹悲惨的味道。
搜救人员见他这样,自是非常危险,搞不好还会引起二次塌方,忍不住想上前劝阻,却被凌曌拦了下来,塌方的面积太大,阮淼淼的行为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只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停下,凌曌心里也不好受,狠不下心去打碎这个人最后的一点希望。
搜救人员向凌曌汇报,已经决定停止搜救,如果下面有人绝不可能还活着,这里没有路,大型的起重机也开不进来,埋在下面的人大概也只能长眠于此了。
凌曌面容凝重的点了点头,搜救人员散去,各自拿起胸前的口哨,不断吹响,尖锐的哨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尤为苍凉,这是搜救的最后一道流程,如果有侥幸逃出的生还者,听见哨声说不定会呼救,但这种方法发现生还者的几率极低,这凄凉的哨声更多的是成为了对遇难者的一种哀悼。
哨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周围没有丝毫动静,所有人都停下后,阮淼淼还在埋头刨着土堆,他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看不到,除了土还是土,可那个人连一点心灵感应不愿施舍给他。
阮淼淼终还是倒在土堆中,双手捏紧了土壤,失声痛哭了出来。
他舍不得那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里面,那么黑,那么冷,那么寂寞……
「欧文……我来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阮淼淼泪眼滂沱的呢喃,闭眼就好似可以重现,那个人近乎绝望的呼喊,喊着他的名字,直到被黑暗吞没得无影无踪。
他无法说服自己,找不到欧文的痕迹,就可以当作他从没来过这里,或许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这个叫欧文的人,他们不曾相遇,不曾伤害,不曾离别和痛苦,他为自己捏造的故事来到这里,而真正的欧文还好好的生活在别处。
凌曌有些看不下去了,握住阮淼淼的肩,嗓子酸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晌才道:「我会加派人手过来……尽力……尽力找到他……」
这是凌曌能给阮淼淼唯一的安慰,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凌曌又道:「回去吧,这里还很危险,我想如果他看见你这样,也必定不会安心……」
阮淼淼摇了摇头,还是一动不动的失神瘫软在土堆上,只有眼泪还在不停的留着。
他不是不能回去,他可以回去,回去假装那个人还在,假装还能和那个人一起吃饭,假装自言自语的和那个人聊天,假装所能假装的一切,他知道,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此生都注定无法平息。
面对这样的生活,像疯子一样半梦半醒,那会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适应。
凌曌放弃般叹了一口气,心想就让他这样多待一会儿吧,毕竟此番若是离去,只怕阮淼淼再无进来的可能,他虽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但他尊重这样的感情。
「凌队!你看!那是什么!」
凌曌刚点了根烟,一名小兵就喊到,众人皆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几里外的小山丘上,隐约传来动静,背面不知什么东西在动,当面的山丘不断落下小石子,就在这时,一只污黑的小手抓住了山丘的顶部,然后是另一只手也跟了上来,很快一张小脸从山丘间探了出来,好似费了很大力才爬上来。
凌曌和所有人看见这孩子都惊了,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还没做出反应,就见那小孩站上山丘,看了一圈他们,朝身后大道:「有人!真的有人!杨老师,欧老师!有人来救咱们了!」
男孩喊完,兴奋的朝着众人不断挥手,小小身躯在山丘跳跃,虽然满身污泥,但此刻却像是一只可爱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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