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晚饭之后金尧提议方默拾去他家里玩儿，方默拾愣愣看着金尧，心中不想回去面对院长，索性点头。方默拾先前去过几次金尧家里，两人行为规规矩矩，看着就像是最普通的朋友。金尧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家里人见他带方默拾回来玩，自然也很是欢迎。
　　方默拾最初不知道金尧家里的情况，后来慢慢了解之后便有了更为直观的印象。
　　金尧的父亲在大学里当教授，母亲则是某个医院某一科室的主治医师，名声很大。
　　除此之外，金尧的舅舅在政府部门，据说和公安部很是熟悉...
　　他哥哥早年出国留学后来回国做生意…
　　具体的细节方默拾不清楚，金尧也很少细说。
　　总之，这个家庭与方默拾是云泥之别，若不是金尧与他同一个宿舍，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金尧带着方默拾回家，正巧屋里只有他母亲在。金尧的母亲身为医生，眼神中有些对生命的敬畏，充满了暖意。方默拾恭敬的叫了一声‘阿姨’，接着便跟着金尧朝家里的储物间走去。
　　储物间的墙壁上装着储物柜，另一边则挂着一个巨大的沙袋。金尧从柜子里拿出拳套，扔给方默拾说，“咱们打拳。”
　　两人第一次动手是方默拾拿着巧克力跟着金尧走进卫生间，金尧手上的动作灵活，让方默拾为之惊讶。方默拾打架野路子出身，凭的都是经验与受伤而来的实践，因此遇到专门练过的人便能一下分辨。之后在宿舍里，金尧踢了他一脚…方默拾当下便意识到金尧绝非只会读书的好学生。
　　“你这么会打架，平时怎么看你不吭声…”方默拾看着金尧出拳的速度和招式，当真意外，“整天在学校装孙子…干嘛？”
　　“我学打拳的第一课，教练对我说…如果我不能控制我自己不动手，那他就不会教我。”金尧停下来，看着方默拾轻轻说，“该你了。”
　　年轻男性争强好胜，喜欢用武力解决事情显出自己的强大。方默拾在学校里有人挑衅总是忍不住动手，因而听了金尧这句话所留下的印象分外深刻。
　　那天晚上两人在金尧家的储物室中筋疲力尽、满头大汗，方默拾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而金尧坐在他身边，目光始终集中在他身上。方默拾余光和他对视，心中觉得当下的感觉太过美妙，金尧的目光带着温度，让方默拾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方默拾卸下拳套，满手是汗。他用自己的手指勾住金尧的手指，来回揉捏后开口道，“你就这么一辈子看着我。”
　　“那你呢…”
　　方默拾侧头与他对视，“我也看着你。”
　　白楚与金尧一道走进更衣室，两人分别拿了套新的运动衣，剩下三个人则在八角笼周围面面相觑。八角笼是斗兽场，黑色的铁笼带出些血腥以及压抑的气氛。
　　Bass开了两瓶啤酒，递给方默拾和汪寻湛，“你们俩紧张什么，没准他们俩在里面有说有笑呢…”
　　能不紧张吗？方默拾就着啤酒喝了两口，低着头拿鞋子来回踱了踱。汪寻湛脸上倒是还挂着笑，但看起来也是心中犯嘀咕。
　　几分钟的时间，白楚和金尧换了运动衣一道走出来，倒真像是Bass所说的那样：有说有笑。
　　金尧手里抓着两双手套，递给白楚一双后开口说，“我刚试了试，这手套的感觉还可以。”
　　白楚戴上手套，“你一个人怎么试的？”说着，他突然对着金尧挥出拳头。
　　金尧下意识闪躲，用手臂的力量借力打力推开白楚，
　　“是不错…”白楚勾起嘴角笑着说，余光和金尧交汇，“轻重刚好合适。”
　　方默拾和汪寻湛看着眼前的一幕后互相对视，最终还是Bass主动又开口说，“你们俩别伤了对方啊…”
　　走到八角笼旁边，金尧抬起手划过那铁网，转而走到门口拉开门。八角笼只有一道可以开启，比赛中一旦关上便必须有一方倒下。
　　白楚将自己身上挂的毛巾扔在一旁没多说话率先走进铁笼里，金尧在一旁看了看，眼中倒是出现了些火花，带有攻击性。他低头检查自己的鞋带，动了动脖子随即走进铁笼。
　　“你小心点！”方默拾在一旁冲着金尧嘟囔了一句。
　　“不会有事儿。”金尧脚下停了片刻，随即转身关上门。
　　对面的汪寻湛站在笼子外与白楚不知在说什么，一旁的Bass掩不住自己的笑脸，“我以前只看过教练说个不停，你们俩这也太紧张了…”
　　与其说是比赛，对白楚和金尧来说更像是彼此切磋。
　　两人在八角笼里转了两圈，前后移动的过程不知不觉变成了金尧站在最中间，而白楚则顺着边沿缓缓绕圈，吸引金尧的视线。
　　金尧慢慢抬起手，眼底的杀气又多了一分，而对面的白楚也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突然，白楚一步上前抬起右拳冲着金尧过去很是凶狠，金尧下意识后退一步抬起手臂挡住的同时突然转身，脚下移动的速度极快，错过白楚身体的时候顺势用自己的手肘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方默拾与汪寻湛的眼神顺着两人身体而左右移动，面带紧张俨然比八角笼里的两个人还要紧张。
　　白楚和金尧这一个回合如鹰、如豹、如两条眼镜蛇一般彼此试探，随即立刻分开。
　　随后的几分钟里，来往的回合又有几次，金尧勾着嘴角看着白楚，两人的眼神中莫名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金尧突然放低自己的底盘，一个底面动作冲着白楚过去，两人便扭打在一起。白楚一个翻身后背着地，两人顷刻位置颠倒…
　　方默拾和汪寻湛在八角笼旁边看着揪心，不知不觉身边则站了好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家听说白指导和金副导切磋切磋，纷纷跟来观战。方默拾看着眼前激烈的拳脚，耳边则是工作人员小声的嘟囔，“天啊，金副导平时看着斯文，打拳这么厉害…”
　　“还是白指导厉害！”
　　八角笼里的两人都还是喘气，额头冒汗而身上也挨了几拳。雄性生物争强好胜的心思都藏在身体里，一旦动了手较了劲，心中就算是说着不能当真也有些难以克制。
　　八角笼中的地面动作耗费体力，两人身上的运动衣也湿了大半。金尧拖着白楚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深吸两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金尧转头拿起角落里的水瓶，喝了一口后脱掉上身的外套。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金尧身上的肌肉线条舒展结实，流线感配上那全身的汗水，性感之余还有分想要冲破身体的攻击性。
　　方默拾愣愣看着眼前的金尧，突然深刻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属于金尧的诸多细节。他看着金尧脸颊上的汗水，看着金尧眼底的气势，看着眼前的一切…
　　白楚下颚被金尧的拳头撞破，而金尧的嘴角也被白楚的手肘带出紫红。两人处在对抗的状态下，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上的疼痛。金尧脚下的速度比最初慢了不少，而白楚手下的拳头变形同时也出现了不少小动作。
　　“金副导…要输了…”
　　开口说话的是剧组的动作指导，帅气潇洒的一个小伙子，开口和周围的几个女性同事解释道。
　　方默拾侧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动作指导呵呵笑起来，“两个人论动作和技巧来说不相伯仲，金副导年轻灵活度和体能可能好一些，白指导胜在实战能力…金副导这架势是正规学打拳，动作标准起承转合，白指导很多动作收着自己的野路子，要两个人放在马路上打架斗殴…”
　　方默拾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当年自己能扯着金尧的脚腕将他拉下床，还有很多对抗里占便宜的时刻…无一例外都是方默拾找机会使野路子。
　　动作指导在方默拾耳边低声又说了一句，“他们俩挺有意思的，还有点…像？白指导如果想赢，几个动作再凶一点就够了，金副导如果想赢，在自己体力跟得上的时候再快一点，白指导就跟不上了…但他们两个适可而止，像是说好的一样都不下重手。”
　　像…方默拾不久之前好像还有那么点相似的想法，可当下却突然明白这看似相似之下的本质区别。
　　金尧的出身一板一眼，格斗打拳的动作都招招标准；白楚的成长环境复杂，一切所得都是摸爬滚打而得…
　　两人的差异就如同这八角笼中发生的事情一样。


第42章
　　最终，比赛结束于两人没有分出结果之时，白楚与金尧借着彼此的力气将对方甩开，互看了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选择拍地。一经拍地便是结束，八角笼的门打开，两人一先一后走出来。
　　“没事儿吧…”汪寻湛将毛巾递给白楚，眼睛一直在他下颚处的伤口来回徘徊。
　　白楚擦了汗，拿着水瓶喝了一口，“没事儿。”
　　这边的方默拾盯着金尧，微微张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金尧见他不吭声，转身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方默拾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咬牙想了想后主动跟上去。
　　高级会所的更衣室一人一间，几平方米的大小虽然对两人来说虽算不上拥挤，但是金尧打算换衣服，看着方默拾跟进来还是觉得甚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