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金 (Delver Jo)

　　“有什么不合适的，长兄如父...我又没有爸爸，从小最依赖的就是你。”
　　“行了…”方默拾避开后续的‘煽情牌’，打着方向盘回了一句，“我会试试的…”
　　“恩，我给你送到你上班的那个维修店了。”
　　“你怎么不送到我家里啊？”
　　“之前不是你说的别让你爸知道我结婚，免得催你成家吗？”
　　方默拾这才想起两人之前的说辞，嘴上不情愿道了一句，“我当时那意思主要是想说这事儿我觉得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都已经这么决定了。没几天我就要结婚了，这会儿也改不了了。”小影轻声发笑，主动关心他，“你最近怎么样？”
　　“好着呢。”方默拾犹豫片刻，皱着眉补充，“那个…金尧，回来了。”
　　“啊？”小影下意识抬高声音，“他回来找你了？你别理他，当年把你扔下自己离开，现在还回来找你做什么。”
　　方默拾心中嗤笑，小影还真给他面子，“他不是回来找我的，工作上的事情，又碰见了。”
　　“这样…他回来多久？之后还走吗？”
　　“工作的事情忙完就走了，应该很快。”
　　“我听你这语气好像舍不得啊…”小影在电话那边言辞犀利起来，“你别又被他勾走了魂儿。”
　　“行了，行了…我还用你教。”方默拾嘴上不承认，心里止不住嘟囔：魂儿就没回来过。
　　“哎…”小影听他有些烦躁，索性也跟着感慨起来，“我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这么多年了。”
　　“你别发牢骚了。”
　　这么多年了，方默拾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始终印象深刻。
　　金尧平日在教室也就和同桌温阳闲聊几句，中午晚上偶尔一起去吃饭。前段时间方默拾因为他脚腕上的伤照顾他，两人同进同出倒成了习惯。
　　从福利院回来便是周一。早起方默拾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宿舍，多一分钟都感到憋闷。金尧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接近行动自如，也就不再需要他的照顾。面对金尧方默拾便总觉心里有些花花肠子，无处撒野倒是其次，自我质疑与否认让他倍感煎熬。
　　怎么就对个男人动了心？方默拾反复问自己，简直匪夷所思。他从小便喜欢女性，性启蒙也都是看着那些成人杂志。这没什么好炫耀，但对方默拾来说打心眼里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他对同性恋没什么厌烦或者歧视，就像他没有父母和家庭一样，这个世界存在的很多东西，接受便是。但现在要他一下从异性恋变成同性恋，方默拾真的没有思想准备。
　　惹不起，躲得起。方默拾不愿深究这种感觉到底怎么发展出来的，可能因为‘金尧喜欢男人’这件事在他的潜意识留下好奇的种子，亦或者是因为几次三番的身体接触引起心理上的骚动…
　　无论是什么情况，方默拾惹不起还躲不起？离远点没几天也就过去了…
　　金尧虽对两人在福利院‘互相帮助’的事情显出过尴尬，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见方默拾早起一人离开宿舍，中午吃饭时主动走到他身边询问，“要一起吃饭吗？”
　　“啊？”方默拾抬起头看了看他，摇摇头，“你去吧…我再等会儿。”
　　金尧皱眉停顿片刻，“那…要不我帮你带点？”
　　“不用。”方默拾余光瞥见温阳正在朝着金尧走过来，心里一阵不舒服，“我今天不饿，你别管我了。”
　　“…”金尧默不作声离开，方默拾却好像能听到了他的无奈叹息。
　　原本的同进同出在几天之内变成了相对无言，金尧意识到方默拾的改变，主动与方默拾交谈几次，奈何方默拾不愿接话，他也不好再多说。金尧没问过方默拾到底怎么了，不知是出于对他隐私的礼貌，还是根本不关心。
　　方默拾原本已经养成了上晚自习的习惯，谁知这几日又跟过往一样，没到一半便溜出去打球。自习结束，方默拾站在球场上往楼梯口看，金尧总是和温阳一起从教学楼走出来。方默拾目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夜深人静，方默拾算着金尧洗漱的时间，等到对方准备睡觉才挪动步子从球场往宿舍走。宿舍漆黑一片，不知金尧是否已经睡着了。方默拾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时觉得无所适从。
　　闭上眼睛回想起的全是金尧的体温，呼吸打在皮肤上，两人触碰在一起的手指产生无数电流，顺着身体流向小腹。金尧握着他，在活塞运动的过程中用指腹在顶端轻轻画圈。快感集聚在顶端被晕开，充血的那处显得晶亮诱人。
　　方默拾半夜惊醒，下意识张口深呼吸。
　　内裤湿润难耐，他这才意识到回忆闯进梦中，翻江倒海让他不得安宁。
　　操…方默拾起身换了条内裤…多大年龄竟然还遗精，方默拾上次有这种经历还是几年前。那会儿梦里都是玲珑剔透的女人，谁想这次却是现在睡在一旁稳如泰山的金尧。
　　桃花乱心，无独有偶。
　　方默拾过了几天坐如针毡、避讳不及的日子，又一个‘冤家’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他坐在教室里打瞌睡，下课铃声刚刚响起，学校门口专门管通勤的师傅便来找他，“方默拾同学，门口有人找你。”
　　“小影？你怎么突然跑来找我了？”方默拾走到校门口，冲着那女孩勾了勾嘴角。
　　‘如果你是一块石头，那我就做你的影子…’
　　方默拾与小影一起在福利院长大，打心眼里喜欢这姑娘，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他还记得小时候两人一起玩的样子，小影抓着他的手眉开眼笑。
　　“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回去福利院了，我周末回去没见到你。”小影朝他走了几步，亲昵的揽住方默拾的手臂。
　　“我上周才回去了…之前，”之前他照顾金尧，是有几个星期没回去，“之前有点事儿…”
　　“那我们完美错过。”小影拉着他走到校门口的树荫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毛绒公仔递给方默拾，“送给你。”
　　“送我这干嘛啊？”方默拾扬起眉毛，左右看了看，“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觉得像你。”小影说着便咧嘴笑起来。
　　方默拾缓了缓，他打小就当她是妹妹，这么多年没变过。方默拾前两年开始交女朋友，相处的时间都很短。小影知道后便对方默拾示好，几次三番下来话说的也很透。福利院出来的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的照顾，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虽然小影是女孩儿，但这一点就跟方默拾这个男生一样。
　　“影子…你别乱花钱给我买东西…”
　　小影目光黯淡了些，“石头，我…”两人一起长大，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我觉得，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要不你跟我试试呗，要是不行就算了，省的我一直想着你。”
　　小影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话，方默拾不愿说太过绝情的话伤她，却也不愿给她留有机会。方默拾心里烦躁，对金尧那份莫名的感觉无处宣泄。这倒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影子，咱俩一起长大…要真在一块，发现跟你想的不一样，就什么都完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影眯着眼睛又凑近方默拾，“但试试也没什么啊…还是你现在又有喜欢的人了？”
　　方默拾下意识想起了金尧，紧接着便否认，“我没有喜欢的人…”
　　“石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小影左右看看方默拾，总觉神情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默拾有苦不好说，心里耿耿于怀…说起来他有段时间没什么喜欢的人了，只怕是忘了跟女生恋爱的感觉，“你真要试试？”
　　“恩！”小影见方默拾有松口的意思，当下也管不了别的。
　　“那要不…”方默拾隐隐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但一方面能断了小影的念想，另一方面能让自己的情绪缓一缓，倒也没损失，“要不试试…一个礼拜吧，一个礼拜要是不行，那以后咱们俩之间就再没这事儿了，行吗？”
　　“行。”
　　方默拾将小影送上公交车，还没走回教室就已经开始后悔。他定然不会故意做出伤害小影的事情，这一周借着小影逃避对金尧的感情是不怎么光明磊落，心里涌现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所有源头都指向金尧。
　　方默拾回到教室，凑巧晚自习刚刚开始。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低着头随手翻书。
　　晚上刚刚回到屋里，方默拾口袋中的手机就响起来，“你又怎么了？”
　　小影语气温柔的说，“什么怎么了，我这不是睡前打给我男朋友说晚安。”
　　方默拾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差点把电话掉在地上，“你快别肉麻了！”
　　话音刚落，正巧洗漱完毕的金尧走进屋里。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方默拾，显然听到了刚刚那句话。
　　方默拾尴尬避开金尧的视线，转头对小影又道，“你要没事儿我就挂了啊，我去洗漱。”
　　“等等…”小影想了想说，“你周六回去福利院吗？”
　　说到这儿，方默拾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周四了，“回去吧。”
　　“那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