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聪先示了弱,林宋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老头还在感叹这一届的孩子脾气真是暴躁。
二班的人随着刘聪出来都散了,六班大部分人也都被陈思赶走了,只剩她自己和游素素、李维楠、文雅几个人,当然还有“罪魁祸首”宋北齐。
宋北齐本来斜靠着墙,见林宋一出器材室的门,连忙站直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紧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游素素拍拍林宋的肩,林宋咧开嘴想笑,可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了一拳,这一笑才觉得疼,笑到一半就变成了龇牙咧嘴:“没事儿!”
宋北齐不由分说地扯过他,回头跟几个人说:“我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林宋挠挠头,接起游素素递过来的书包,还没来得及挂在肩上已经被宋北齐拖着走了好几步,他匆忙回头喊了一声:“别跟我妈说啊!”
游素素远远点了点头。
哎呀哎呀和谐社会,小孩子不要总是把有些话挂在嘴上嘛捂脸!
第8章 书包夹层里的纸条
一路上宋北齐都一言不发走在前面,林宋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不知道说什么会踩雷只能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先去药店买了药和棉签,宋北齐不知道要领着他去哪里,林宋看着周围,好像是已经接近镇子边缘的洛花河了。
他思来想去,突然朝着宋北齐的背影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宋北齐听见这话突然转过来,眼神有些凶狠,吓了林宋一跳。宋北齐看见他的表情转过头去,半晌转过来已经变成了平常的温和神色:“什么笑话?”
林宋愣愣地:“忘……忘了。”
隔了好一半天,宋北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是挺好笑的。”
林宋问:“我还没讲笑话呢你笑啥?”
宋北齐眼睛弯弯的:“笑话不好笑,你比较好笑。”
林宋看他是不生气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伸腿气呼呼地踹了他一脚,两下赶到了他前面。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几步发现自己不认识路,又无比高傲地退了回来,宋北齐脸上终于彻底雨过天晴。
那是已经快要缩水到从前三分之一宽的河边一段有着几十年风霜的废弃堤坝。
宋北齐找了个比较好坐人的地方,指着那石头:“坐下。”
林宋乖乖坐下来。
宋北齐拿出药棉来:“仰头。”
林宋又乖乖仰起头。
宋北齐开始笑,林宋才恍然觉得不太对劲,忽地想起游素素说过自己在宋北齐面前像狗腿子,于是一低头恶狠狠地说:“再笑把你扔下去!”
宋北齐处理伤口的手法特别熟练,林宋笑着:“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哪家药店的学徒?手艺这么好。”
宋北齐正在给他涂药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那药干掉:“生活必备技能而已,你大少爷一个当然不会做。”
林宋没有反驳,只是笑了一下,却因为又扯着伤口,于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两个人在那堤坝上坐了会儿,宋北齐突然说:“下次不要动手了。”
“谁让他骂你的,活该!”林宋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远处的河,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没到就掉进了田地里,那湿地退得太远了,原来的河早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流动中移了位置。
宋北齐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宋皱了皱眉:“怕什么?他不占理的。我有时候都觉得你不是从前的你了,变得太温和了。你真的是宋北齐吗?真的是小时候跟我一起打架打得最狠的的那个宋北齐吗?”
宋北齐挑起眉毛:“你还记得我从前什么样子?你才十六岁怎么就开始讲从前了?”
林宋哑口无言,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干脆随着他耍起嘴皮子:“只要过去了,昨天也叫从前。”
见宋北齐不说话,他又自得道:“妈呀我怎么这么哲理!啧啧。”
宋北齐又笑了起来,林宋觉得他今天笑得格外真。
事情仿佛是告一段落了,林宋跟宋婉琴谎称自己摔了一跤,好在脸上没什么明显的伤,胳膊上那点淤青对常年带着青紫的皮小子来说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不过一下就盖过去了。
这之后他没心没肺地玩过了月考之后的双休日,在星期一那天迎来了陈思去办公室交作业之后的传话:“阿宋,刘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她说得不大声,但是正围在一起的一堆男生都听见了,每个人都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他转过头去,宋北齐深深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办公室里,刘传青一看见林宋踏进办公室就朝他挥挥手:“别进来,外面说。”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来,林宋在办公室外面站着,刘传青立在他面前看着手里的一张什么纸,不说话。林宋伸长了脖子望了一眼,发现是成绩单,不由得心里紧了一下。
他惯常地嬉皮笑脸:“刘老师您不去守自习吗?”
刘传青看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刘传青语重心长地说:“林宋啊,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虽然有点不听话,但也算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怎么还学会打架了?”
“那老头不是说不告状吗?”他嘀咕着,看刘传青一脸不善,又赶忙大声说,“老师我错了!”
“得!”刘传青白他一眼,“别在那儿给我装了,你小子知道错了才怪。说吧,怎么回事?”
林宋认真地回答:“宋北齐是我同学啊老师,刘聪那小子不仅故意撞他还出言辱骂。我是少先队员,从戴上鲜艳红领巾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有着要和同学互帮互助的领悟了!”
刘传青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他脑门上狠戳了两下,林宋猜测这意思是你个大龄少先队员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他捂住额头:“他是我兄弟刘老师,我不能看他被欺负。”
刘传青顿了一下,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方向,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又张开巴掌佯装要打他,轻声说:“事情我听说了,二班那同学确实少教养,但你也不是个省事的。我没办法,我老婆说我要是不教训你她跟我过不去。”
二班班主任王萍是刘传青的老婆。
林宋努力憋住了笑,刘传青一巴掌看似用力实则轻柔地落在他后脑勺上,严肃道:“下次换一种方式解决,虽然有时候拳头看上去是最利索的方式。”
林宋点点头,试探道:“刘老师那我回班了?”
刘传青点点头,突然又说:“这次考得不错,虽然没有入学成绩好。再接再厉。”
林宋闻言吐了一下舌头:“传说中好学生的特权?”
“不。”刘传青笑得慈祥,“每个学生我都一视同仁。所以接下来两个月,每周六的卫生你都包了吧。”
哀嚎声传出去吓飞了树上的一只乌鸦。
林宋一坐回位子上,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跟它的主人一样俊朗有力:“刘老师没为难你吧?”
他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潦草的字丢过去,顺便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宋北齐笑了一下展开那张揉成一团的草稿纸,看着上面的话一怔。
他抬眼看着林宋又转回去的后脑勺,不动声色地将那纸条塞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下午再次调换位子,大范围内跟先前倒是没什么差别,大家好像坐在一个地方坐出惯性了似的,都不怎么喜欢变动,除了李维楠那种从最后一排直接跑到第一排的棒槌。
林宋以全班第十的总成绩如愿坐在了刚入学的位子上,与宋北齐再次隔着一个过道,同桌又变成了陈思,后桌是游素素。
除了李维楠,几个人的座位搭配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几乎再也没有变过。只是刘传青害怕大家坐一个地方坐太久了部分同学变成斜视眼,强制了一周横向换一次座位,所以每四周林宋和宋北齐会有一周的时间,一个在教室的最西边,一个在最东边。
第二次月考之后的家长会,林宋发现宋北齐的座位空着,他爸妈当然来不了,可是姑姑姑父也总该出现一个吧。
他第二天趁着上厕所的时间在楼梯间堵住了刘传青,刘传青听他问完之后平淡地说:“他家长说有事来不了。”
林宋皱眉,刘传青背上捆了他一掌:“小子,人家年级第一你操心个啥?担心担心你自己行不行?”
日子平淡无奇,有时候甚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度过的,每个周六林宋都留在教室打扫卫生,大家渐渐知道宋北齐周六走得很晚,就经常会有人留下来问问题。
自从上次刘嫣然的事情之后两个人就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如果有篮球的局宋北齐正好能脱身,如果没有林宋就磨磨蹭蹭地做着自己的事,而宋北齐总是会用礼貌又不得罪人的方式让同学们不会磨太久的时间。
这样观察他久了林宋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他总觉得宋北齐常常都没有真实情绪。
可这种感觉每次都是一闪而过,他没有游素素那么心巧,也不敏感,察觉到不对似乎也不会深想,于是有些东西就迟迟不会被抬上桌面来剖析或探讨,看似正常的时间就被拉得很长。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短。林宋从小就怕冷,校服里面套了太多层衣服早已经显得臃肿不堪,爱美的女孩子们校服里却都还是空空荡荡的,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想去提醒别人多穿点。
说了两次陈思终于忍不住炸毛:“你懂个屁啊!”
成功引来一片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