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青年又下来帮陈青木打开车门,说:“许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陈青木下了车,对青年微微一笑,随他往里面走去。
或许是他的装扮太奇特,以至于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不断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他只好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走到一扇暗红色木雕大门前,只简单看一眼,也足以看得出这扇木雕大门的大气与精美。
青年敲了敲门,打开门,走进去两步,说:“许总,陈先生来了。”
第三十四章 (二)
陈青木站在门外,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就见青年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说:“陈先生,请进。”
陈青木暗暗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骚包,真骚包!
这是陈青木走进去后,脑海里的第一个印象。
如果陈青木这算是收拾了一下再出门的话,许银川简直就是从头发丝儿到脚上皮鞋都一丝不苟,简直可以直接去走红毯。
但又不得不承认,今天的许银川似乎要格外帅气一点。
当然,还是比不过吴鹰大哥。
陈青木心里面这么想着,撇撇嘴角,走过去。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一条长长的桌子,估摸着应该有三米长,许银川坐在里面那一端,而这边这一端的椅子显然就是给陈青木准备的了。
陈青木心里面不禁吐槽:真装逼。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对方做什么都是错的。
陈青木以前觉得这样的人太不理智,现在却觉得是人之本性。
等陈青木落座以后,许银川才扬起笑容,拍了拍手。
几个服务生立即托着托盘从茶水间走进来,是西餐。
先端上来的是鱼子酱、焗蜗牛等前菜。
陈青木抬起头,看向许银川。
服务生在布盘,许银川则望着陈青木,说:“这里的主厨曾经是宝庆很有名的一家西餐厅的主厨,特意想请你你试试。”
这会儿服务生又往他酒杯里倒酒。
一切弄好后,服务生下去,许银川举起酒杯,说:“青木,很高兴再见到你,cheers!”
陈青木端起酒杯,在半空中回应了一下,递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心里面依然警惕着,不清楚许银川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但是,许银川却一直没有提正事,一直慢慢说着高中班上的一些趣事,以及很多同学现在的境况。陈青木虽然对他们很多人都没有深刻的印象了,但总算同学一场,还是挺好奇的。
一直到服务生帮倒上餐后喝的白兰地酒,许银川都还在说这些事情。
陈青木并不急,一直很安静地听,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等到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许银川终于停止了他的话题。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陈青木十分耐得住安静,他全然不理那股淡淡的尴尬,时不时喝一口酒。
许银川的眼睛注视了他好一会儿,似乎还在等陈青木开口似的。
但见陈青木完全没有开口的征兆,也完美不急,大有可以坐到天黑的架势,许银川听到自己心中响起一声“Game over!”
他只好自己开口,说:“青木,你知道我今天中午为什么想要请你吃饭吗?”
“我也挺想知道的。”陈青木说:“你告诉我一下吧。”
“……”许银川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回答,陈青木一个袖里乾坤,就把问题转了回来。
不愧是演艺圈的人啊,即使是陈青木这样安静腼腆的性格,也完全吃不着亏。
许银川微微一笑,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说:“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从高三那年开始,你就一直对我持有敌意?”
第三十五章
或许只有许银川这样的人,才有足够的自信当着别人的面问“为什么你对我持有敌意”这种问题吧。
陈青木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感觉到被某人讨厌的话,会不会当着他的面问清楚,他的答案是不会。宁愿不明不白地疏远,也不要面对可能面临的尴尬。他是一个难以承受尴尬的人,当然,那是他心里面而言,像刚才两个人之间“你不说话我就不说话”的拉锯战,虽然也尴尬,但陈青木沉得住气,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可是这会儿却不能够用沉默来逃避问题了。
他必须给出一个回答。
是按照从前一样,永远不正面表示对一个人的厌恶,伪装起来说“怎么会,没有。”?
还是坦白说“是。”?
许银川的眼睛如一只盯上了水中一尾鱼的鸬鹚,倒不是说多么具备攻击性,而是那股子气派让陈青木心底产生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陈青木心一横,说就说,谁怕谁!
他迎视许银川的眼睛,说:“我对你是怀有敌意,不过原因无可奉告。”
许银川却一点儿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他挑挑眉,扬起一个显然练习多遍、连发散出来的魅力都控制得极为精准的笑容,说:“古代杀人都会让人死个明白呢,我们毕竟老同学一场,我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么多年的冤,你也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
陈青木拾起餐巾擦了擦嘴,对许银川一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后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何必添堵。说实话,今天这顿午饭我是不想来的,但是,似乎你已经算好了所有的情况,我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和理由不来。所以,我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件事。许银川,我不喜欢你,以后我们还是少接触吧。”
许银川终于收起了他脸上那抹笑意,严肃起来。
“所以,即使是我以前在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你现在也不愿意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吗?”许银川皱起眉问。
陈青木说:“你身边不缺我这么一个朋友,你不需要低下你高贵的头颅来跟我赔罪。”
“高贵的头颅?”许银川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一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瞬间从他脑海中出现。
那是冬天,下着大雪,校园里都被雪盖住了,教室的窗户玻璃被哈气成霜,时刻都保持着光晕的状态,致使从教室里看外面永远是模糊一片。
放学后,因为一张卷子没有写完,所以许银川打算等写完卷子再回去。
没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这种天黑得早,没有人愿意把时间耗在教室里。
“哇塞,许银川,你都已经拿到加分了还这么努力啊。”负责值日的同学从他身后走过,忽然感叹了一声。
许银川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这个时候,另一个还没有走的梁河忽然单肩背着书包就站起来,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边往后门走边说:“人家那么高贵都这么勤奋,万小红你要是再不努力一点的话,可就真的只能去读个专科了。”
“读专科怎么了!”万小红恼火地怼回去。
许银川其实早就忘了这件事,但却忽然被陈青木这句“高贵的头颅”给勾起了回忆。
他当然听得出梁河当时说这句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讽刺万小红,而是为了讽刺他。
但是因为想不出自己和梁河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后来他也就懒得去多想了。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许银川很小的时候就理智得过分,对人情的判断上,也往往用利弊来比较。
陈青木与许银川两个人互相对视。
过了一会儿,陈青木才说:“许银川,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又说了一句:“谢谢你请的午餐,确实很好吃。”
陈青木转身往门口走去。
许银川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陈青木离开的背影,目光含混不清,时而跃动,时而沉默。
“陈青木——”他忽然开口喊住他。
陈青木停住脚步,转过身。
许银川抿紧嘴线,单薄得像一片刀锋。
陈青木记得自己奶奶曾说过一句话,男孩子嘴唇长成这样,不长情,性子凉。
他不知道许银川是不是不长情、性子凉,他只知道,自己对许银川远远谈不上憎恨,但也说不上喜欢。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时候让你对我生气,但是,对不起。”说完这句话,许银川眼睛就好像两盏灯熄灭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说:“还有,谢谢你中午赏脸来吃这顿饭。”
陈青木点点头,走出门。
走在厚软的地毯上,陈青木心里面却升起一股懊悔与不忍。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许银川的父亲跟秦红的事情,许银川也未必知情——很多事情,父母都是瞒着孩子去做的,这一点,陈青木深有体会,可是,面对许银川,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无论如何也无法忘掉当年那件事。
为什么偏偏是那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这么深,以至于他的性格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陈青木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也记不清了。
这时,陈青木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吴鹰。
陈青木一扫自己之前心里面的纠结,接通电话,“吴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