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次,他却不想打搅他的梦境……比起跟他做,此刻,他更想看他安静熟睡的样子,更想让他继续这样毫无防备地依靠自己……
完了,大概会失眠整个晚上吧。艾伦这么想。
只是,当他终于伸手探入利威尔的被子,将他揽入怀中之际,奇妙的,他好似被对方传染了一样,倦意席卷而来,不久,他便进入了梦乡。虽然不记得到底梦了什么,但整个夜晚,他做的皆是好梦。
※ ※ ※
第二天,两个人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直到太阳高照才起床。
利威尔昨晚大概做了美梦,吃早餐之时,他的眼底朦胧,嘴唇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天下午,天气特别好。两个人到外面散步。
沿着林间的铁路朝前走去,铁路两边,皆是高大的树木,微微泛黄的落叶打着圈儿滑落;树木背后,铺满了肥沃的田野,云雀在上空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偶尔,会经过濡湿的沟渠,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飘荡,沟渠里的鱼儿,便在白云里游荡。这些小小的沟渠逐渐汇入池塘,戴有头巾、身穿宽松长裙的少女蹲坐在船只上唱歌,她的身边,一群群肥硕的鸭子在水里扑腾,好似在为它们的主人伴舞似的……
艾伦凝望着走在前方,背有画板的男人,突然觉得他好似巴比松派①的画者,此刻,他正在前往美丽的枫丹白露大森林,即将把那些景色记录于画纸上……哈,当然,利威尔今天下午,本来就是想找个地方写生。
走过大片大片田野,钻入茂密的森林。长刺的小灌木蔓延在山间,覆满灰色苔藓的大槲树,高大的松树,山毛榉随处可见。偶尔,还能看见零零散散的桂树。簇簇白色、明黄小花点缀在墨绿色的叶片上,微风吹来之际,星星点点的花朵落在草丛之中,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来到一块山崖上。
这里没有被树林覆盖,可以直接鸟瞰蓝天下的连绵山峦,五光十色的植被、建筑。视野开阔,光线合适,的确适合写生。
艾伦打开包裹,在地上铺好薄毯,将利威尔的画架撑起,夹上白纸。随即,又将已经湿润过的颜料盒、调色盘拿出,递给已经将袖子卷起的利威尔。
之后,利威尔画画,艾伦坐在旁边看。
看着他铺上了苍蓝色的天空,浅紫色的远山,金红色的枫树,绿色、金色的田野,碧蓝的池塘……不久,他用换了一支细点的笔,用浅灰色描绘着那些成排的房屋,以及高高的教堂塔尖。
“在这里可以看到您的家呢,主人。”
“对。”利威尔用蓝色点缀了一笔。的确,从这个角度看,那个宏伟的城堡已经被树林覆盖,从这里只能看到蓝顶白墙的钟塔了。
大概的颜色铺上后,利威尔便开始细化。
沉浸于绘画中的利威尔,很特别。此时,平时凝固在眉眼中的阴影似乎一扫而空了,他的眉头自然放松,漂亮的眉毛形状给人一种超脱之感。他偶尔会抿唇,眯眼,白皙的手腕上下起伏,那柔软的笔刷就像在爱抚情人似的。
他将多种色泽混于一体,用细腻的小笔触铺洒其上。他的色泽比真实的更暗,可是,没有一丝不和谐。他会时不时后退几步,然后又过去修改,甚至重新覆盖上色。此时的他,似乎已经脱离了躯壳,整个人已经化为了这山林中的风,张开全身细胞感受着这里的一切,然后将其纳入他的创作世界。
除了偶尔为他倒水,洗笔,艾伦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观察他绘画。
看着他笔下的景色,从模糊到细致,到生动。
看着他笔下的房屋就像活了似的蹦出来,艾伦几乎可以想象住在其中的人过着怎样平凡、却快乐得让人羡慕的生活。
“小狗,困了的话就睡一会儿吧?”利威尔道。
“不困,主人。”
“哈,我不会因为你睡觉,就惩罚你。”利威尔依然背对着艾伦,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艾伦的确很困,他倚靠着树干,逐渐就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每当他醒来之际,都能看见男人被白色薄毛衣包裹的背部,他在风中浮动的黑发;每当他闭上眼睛,这个男人依然在自己的身边,只是,两个人的距离更近……
啊,他的手,正牵着自己的。
两个人一同走在田野之中,沿着蜿蜒的小路,朝那些可爱的小房子走去。
那里,是哪里?
啊,还用问吗?
那里,就是两个人的家啊……
比起城堡,比起他的任何一家公司,里面的家具都是简陋的,空间都是狭小的。可是,却总是能听见欢声笑语,至少每天,两个人在一起。
……
夕阳慵懒的光芒挠醒了艾伦。
他半寐着眼睛遥望着已经沉入山间的,鹅蛋黄一般的太阳。曾经读过的段落涌入脑海。
“Things look phantastic in this dimness of the dusk——
在这黄昏的朦胧里,一切都如此梦幻——
The spires whose bases lost in the dark and tree tops like blots of ink.
尖塔的底层在黑暗中堙没了,树顶犹如墨水的斑点。
I shall wait for the morning and wake up to see thy city in the light.
我将等待着黎明。当我醒来之时,就会看到沉浸在光明中的,您的家园。②”
大概是坐在这里,吹了太久的风,艾伦的鼻眼有些酸涩。
不知为何,他不希望利威尔停下手中的笔。他希望他一直画下去。
他想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
从夕阳西下,等到夜幕降临,从万籁俱静,再等到旭日东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在这里,两个人,没有邮件、任务的打扰……没有身份,仇恨的喧嚣,就只有彼此罢了……永远都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下来……每天就这样安静地过下去……
“小狗,怎么了?”
利威尔转过头来,微微皱眉看着眼睛发红的艾伦。
艾伦愣了愣,然后站起来:“主人,您画完了?”
“嗯,准备走吧。”
艾伦去小溪边上洗干净画具后,回来收好。
利威尔提起画架,拿起一瓶水喝了一口,就准备离开。
而艾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突然低声吼道:“主人,别走!”
“?”
利威尔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艾伦,然后自然而然地朝他走来,微微弯腰,伸手触碰在他的眼睫上:“这么大个人了还会因为做噩梦就哭鼻子?”
艾伦盯着他水润的嘴唇,突然用力一拉——画具接二连三地洒在地上,利威尔手中的水瓶掉下去,透明的液体连绵不断地冒出,直接将利威尔的裤子打湿了一大片!
明明手中的动作那么粗鲁,艾伦却像知道自己已经犯错了似的,嘴唇轻柔且胆怯,就只是轻轻地擦了擦对方的,就缩了回去:“对不起……”
利威尔想发怒,但又有些好笑地盯着对方,声音低低的:“蠢狗,裤子被你打湿了,怎么办?”
艾伦抬头看他,呼吸越来越浓重:“我帮您脱下来……”
说完,他直接抱住利威尔的脑袋,再次侧头吻了过去——
这一次,他吻得很深,带着浓浓的情欲。
利威尔直接被他抵在薄毯上狠狠地亲吻。
十月的风微冷,刚刚画了那么久,利威尔的身体微微冰凉,可是艾伦的身体却是炽热的,他的手指探入薄毛衣,一寸一寸地滑下他的背脊——那种被依次点燃的滚烫之感化作春药,来回激荡着刺激着利威尔的脊髓,令他的身体轻颤,血脉几乎在瞬间泵张起来,耳廓发红。
当艾伦的手指扯开他的皮带,探入他的内裤,紧紧地按捏他的臀肌时,利威尔才低喘着推开他:“住手!没带套子!回去再——唔!”
而他话音还没落下,又被艾伦堵住了嘴唇。艾伦滚烫的舌头滑入利威尔的口腔,擦过他敏感的上腭,朝里探去。
与此同时,这个发情猛兽一样的男人用下体磨蹭着利威尔的,他那双炽热的大手不断挤压着对方,然后,突然撑起身子——下一刻,利威尔的下身变得空空荡荡,被矿泉水打湿的裤子直接被拉到脚踝,扔到一边的草丛上。
“喂!我说了没套了你还做什么——”
“主人,可以不戴套吗?”
艾伦的身体强行地抵在对方的双腿之间,两个人炽热的部分抵在了一起。他的双臂撑在他的身侧,喘息着问。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利威尔瞪大双眼,满满无法置信。
——不戴套,意味着什么,两人都明白。
利威尔那双瞪大的眼睛逐渐恢复如常。
他用那双瞳孔已经因为情欲放大,显得异常幽深、美丽的水润眸子凝视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翘起了嘴角:
“随便你,小狗。”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①巴比松画派(Barbizon School)